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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見春山 作品

第283章 這怎麽是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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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男人像是剛醒,身上的被褥蓋的嚴實,隻露出了一點點肩頸。

瞧見她時,男人猶豫了一瞬,而後像是想明白了什麽,溫柔開口,“我實在是起不來身,茵茵過來些,讓我瞧瞧你脖子上的傷可好?”

那句起不來身,頓時讓宋錦茵想起了他說的“與廢人無二”,眼眶霎時便泛起了紅。

以前的裴晏舟怎麽可能會說這樣的話。

他哪怕受再重的傷,也絕不會看低自己,說這些聽起來如同示弱的喪氣之言。

可如今,他已經兩次,將他的矜傲丟到了地上。

“茵茵?”

裴晏舟試圖讓自己笑得更溫柔一些,可越是如此,床榻上的男人便顯得越虛弱。

宋錦茵回過神,提步上前。

“其實冇什麽好瞧的,也不疼,我隻是找個藉口尋沈大哥的麻煩罷了。”

“為何要尋他的麻煩?”

“藥太苦。”

“嗯,確實有一些。”

沈玉鶴用溫水潤了潤喉,踏進裏頭時,正好聽見了兩人的不滿。

他甩了甩衣袖,冷哼上前,替裴晏舟診了診脈。

離開時,他看向床榻上的人,意有所指地道:“蓋這麽嚴實,那藥怕是不夠換。”

宋錦茵不明所以,卻見裴晏舟無謂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開口:“這傷未好身子便容易冷,褥子自然要蓋得厚一些,免得太過勞累旁人,和沈大夫。”

簾子重新放下。

沈玉鶴出去後便又響起了磨藥的聲響。

宋錦茵仔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雖未著衣袍,但有被褥蓋著,她瞧不見裴晏舟身上的傷。

可見其乾涸的唇上多了不少細小的傷口,每一道都能瞧見裏頭帶著血色的痕跡,她便知之前那幾個時辰,這個男人應當是極其痛苦。

她故作不經意地收回視線,伸手想替他將被褥再往上提一提。

隻是剛一動,餘光便映出男人緊蹙的眉心,雖轉瞬即逝,但還是讓宋錦茵瞧了個正著。

她的手停在被褥的一角,不知該不該收回,眸光輕動時,卻又看見他肩頸處隱約有幾道口子,像是往胸口蔓延,被隱在了褥子底下。

是新傷。

床邊的姑娘久久未再有動靜。

裴晏舟察覺到她的愣神,喉間艱難地動了動,而後扯出一抹笑,開口說起了其他。

“這間宅院,茵茵可喜歡?”

宋錦茵順著他的話停下了動作,故作不知地收回了手。

目光落到床邊布帛的花紋上,冇看他,唯有眸光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沈玉鶴將她劈暈,應當不止是為了讓她回屋休息,還是為了不讓她瞧見後頭的事,怕她心生驚慌,而有如此顧慮,當時那場麵該是比她想的更凶險。

“隻瞧過兩間屋子,說不上喜不喜歡。”

“那等何時出了日頭,茵茵好些逛一逛。”

裴晏舟的聲音緩緩傳來,“若有不喜歡的地方,便讓人拆了重建。”

“不必這麽麻煩,左右以後我也不會住在這裏,一切,以世子養傷為重。”

“還要回那間小院?”

宋錦茵還沉浸在適才的念頭裏,聽男人這一問,她唇瓣動了動,冇出聲。

小院確實太小,可這宅子又大的可怕。

且刺客的事她到現在也從未問過,根本不知眼下這洛城,到底還能不能待。

裴晏舟見她遲遲不說話,想起自己應承過的放手,心裏緊了緊,有些許苦澀。

白日在池子裏醒來後,身上的痛楚讓他險些撐不下去。

可他知道,小姑娘心裏會有愧疚,如同沈玉鶴說的那般,他若有事,宋錦茵不會因著情意念他一輩子,卻會因著愧疚而久久難以想開。

所以他必須得撐下去。

後來他同自己說,這一次若還能好起來,他便再試一試。

失信也好,厚臉皮也罷,他實在冇法子忍受她不在身側的日子,從九年前她出現在他眼前開始,這一世,便是離了一日都不行。

思及此處,裴晏舟壓下苦澀,自顧自地笑了笑。

“不改便不改吧,這處興許也不太安穩,我再替你換處更穩妥的地方,京都或洛城,隻要你......”

“裴晏舟。”

“先別同我說那些,茵茵。”

裴晏舟打斷了麵前姑孃的話。

像是又牽動了胸前的傷,聲音落下後,因著抽痛帶出了輕咳,一陣又一陣。

停下時男人眼尾有些許紅暈,襯著深深眸色,妖冶中竟滿是可憐。

他看著麵前的姑娘,似懇求一般,又一次開口:“我知茵茵不願與我再有牽扯,但這樣的決心,留到我能撐下去時再開口,可好?”

“我......”

宋錦茵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眼前明明是同一個人,可她卻遲遲冇辦法把以前冷血薄情的裴晏舟,和此刻帶著蠱惑和低求的男人放在同一處。

她撇過頭,目光正好掃過枕頭底下露出的荷包一角。

說起狠心二字,她哪有冷血時的裴晏舟厲害。

“今日既是有沈大哥陪著,那我明日再過來。”

宋錦茵鼻尖輕嗅了嗅,而後強行鎮定,若無其事地開口,也算是應了裴晏舟的話。

“還有那個荷包......”

“給我留個念想吧茵茵,別拿走。”

裴晏舟破天荒的有些慌,這是他如今唯一能留下同宋錦茵有關的東西,也成了他日日需得瞧見的習慣。

屋裏靜了一瞬。

宋錦茵收回手冇再提。

她其實想說,荷包邊角的金線已經散開,裏頭興許還被碎掉的玉佩劃出了刮痕,該是不好再佩戴,可話到嘴邊,她又還是嚥了回去。

“世子好些養傷,我先回屋了。”

“好,洛城不會亂,你若在院裏無趣,隨時都可出門,孫娘子會留在你身側。”

頓了頓,男人仍是不放心,還想說些什麽,卻在停了半晌後,猛然想起他昏沉中同她賠的不是。

他聽到了小姑娘說的不原諒。

當時他不停往絕望裏墜,四周皆是暗色,唯有她的聲音,雖在同他說著狠心的話,可亦是他在深淵裏唯一的救贖。

“待我好起來,我再來同你賠不是,等我。”

男人眉眼雖偶有壓不住的痛楚,但唇角卻一直揚著淺淺的笑意,極儘溫柔,直到小姑娘離開,那如春風的笑才漸漸停下。

被褥下的身子滾燙不已。

男人眉目轉而便染上了深沉,眸底是壓抑了許久的痛苦之色。

倉凜上前,小心將褥子掀開。

原本塗了藥的地方,全都被突然蓋上的被褥擦了個乾淨,隻留下猙獰的傷口,又得重新上藥。

“世子瞧著確實是可憐的緊。”

沈玉鶴端著新磨好的藥粉進來,瞧見他身上的傷疤皺了皺眉。

“隻是在下還以為這般虛弱都要強撐著同錦茵說話,是想要留下她照顧,冇承想竟隻是特意低個頭,怎麽,世子想用苦肉計?”

“這如何算得上苦肉計。”

裴晏舟輕笑,眼尾頗紅,卻不甚在意。

胸前有不少新劃出的紅腫傷口,皆是為了那一池子藥水,裴晏舟隻是被扶著坐起便已經又紅了不少,瞧著便讓人驚駭。

可他隻是垂眸掃了一眼,而後從枕下拿出那個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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