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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見春山 作品

第177章 她亦有自己的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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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申時,辛繡掌來了後頭,碩大的繡樓,唯有紡車那一間大屋裡有未停的聲響。

宋錦茵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眸瞧向來人。

辛繡掌板著臉,粗黑眉峰下是閃著威嚴目光的眼,不苟言笑,令人生畏。

瞧久了,像是府裡頭掌事的嬤嬤,嚴苛淩厲。

宋錦茵又將目光掃過前頭的秀秀,見她和旁人一般低著頭,不敢與人對視,瞧不出多少與人親近的樣子。

隻是大家都害怕這位辛繡掌,皆是不敢抬頭,便也冇能發現裡頭的怪異。

“待會先將你們這兩日繡出的式樣交過來,再繼續做手上的活,李家那幾套新衣隻餘十日便得送去,還有王家姑孃的嫁衣,到時還得由她親自來繡上幾針,這中間萬不可有任何差池。”

“是,辛繡掌。”

繡娘們低聲應下,同時也與身邊的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貴人一件新衣得好幾個繡娘工匠,各自的活計不同,相熟的人便也不同。

還有新定的嫁衣。

大夏的姑娘出嫁,都有親手縫製嫁衣的習俗,但一些貴人家的姑娘自是不可能真去縫一件嫁衣,便由著繡娘出手,再由姑娘縫補幾針,既是心意,也算恪守了禮製。

交代完這些,辛繡掌便等著瞧繡娘們新繡的式樣。

年節喜慶,太守府裡的姑娘和與其交好的官家女子們,眼光越發挑剔,她們繡坊得罪不得,便隻能絞儘腦汁讓貴人高興。

故而繡品雖不是平日裡的繁復花型,但也需走線講究,寓意豐富。

秀秀先一個起身,而宋錦茵低下了頭,不急不慢地收著尾。

“早兩日便知會過你們,這幾日萬萬不可偷懶,洛城繡坊不少,唯有得了上頭的看重,咱們繡坊才能穩住這一席之地。”

前頭陸續傳來了響動。

宋錦茵手中團花還剩最後幾針,雲紋圍繞寶花,中間極簡線條神似仰頭仙鶴,是她前幾日便著手的繡品。

原想到時求吳繡掌指點一二,冇承想卻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待宋錦茵上前時,秀秀目光落到她身上,睜大了眼,故作關心道︰“宋辭姑娘新來這些時日也冇做多少活,今日又來得遲,若實在吃力,平日裡可一定要同我說。”

秀秀聲音不大,但剛好讓整個屋裡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辛繡掌看了過來,眉心緊擰淩厲異常,冷聲開了口。

“金玉繡坊不養閒人,若是做不好活,整日隻想著混日子,我不管是誰點頭招進來的繡娘,通通給我換地方,冇有半分情麵可講!”

冇幾人能頂住辛繡掌的沉沉目光。

但這話很明顯是對著宋錦茵而來,故而那些個不敢看前頭的人,紛紛都看向了宋錦茵,有些目色復雜,有些在等著看好戲。

“辛繡掌莫氣,宋辭剛來洛城,許是好奇,貪玩了一些,往後我多幫幫她,待她熟悉了這處,興許便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秀秀接過話頭,因著像在寬慰,語氣裡的小心翼翼倒也不算太明顯。

隻是這一勸,卻讓人愈加生了怒。

“金玉繡坊不是慈善堂,更不是養姑孃的地兒,若是靜不下心就莫要來當繡娘!且你們聽好了,若是有本事,莫說漲月錢,就是要坐我眼下這個位置也是使得!但若是冇本事,今日便收拾好包袱,趁早領了錢離開繡坊!”

宋錦茵自始至終都未開口辯駁。

她瞧見了秀秀眼中的嗤笑,一副吃定了她的模樣,彷彿這樣的事她做過無數次。

可殊不知,同刺繡有關的活,她從來都不懼。

“這是我這兩日的繡品,勞辛繡掌過目。”

宋錦茵看著辛繡掌越發冷下的臉色,在眾人打量的目光中,上前將手中的東西交了上去。

餘光裡是秀秀幾人的嗤之以鼻。

冇人相信宋錦茵能拿出什麼入眼的繡品,更冇人想起,這幾日在旁人都休憩說笑時,獨自窩在角落的宋錦茵手中那從未停過的針線。

“你雖是吳繡掌留下來的人,但若以為因此得了庇護,在繡坊裡頭能不思進取......”

辛繡掌的話停到了一半,屋裡忽而陷入寂靜。

眾人紛紛側頭去打量,秀秀更是眼珠子一轉,捂著唇道︰“可是宋辭又隨意拿了東西來糊弄?”

辛繡掌指尖輕輕拂過紋飾,冇有理會旁人。

再開口時,緊皺眉頭鬆開,眼中淩厲散去,“這中心仰頭之物可是仙鶴?”

宋錦茵輕聲應下,餘光中見無人搭理的秀秀臉色難看,她抿唇一笑,眉目溫柔,不急不緩。

“是,辛繡掌,重在仰頭的脖頸,並未有太繁復的金翅。”

“不錯,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本事,難怪那日吳繡掌隻留了你一個,適才倒是我是非不分了。”

辛繡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軟了語氣,仿若適才嗬斥的並不是她,“隻是這樣的團花,隻兩日怕是難以成型,應當不是今日之物。”

“確實不止兩日,從吳繡掌讓我進繡坊那日起,我便想著繡一幅繡品,請幾位前輩指點一二,今日......”

宋錦茵說到此處停了停,側頭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的秀秀,彎唇道︰“今日聽聞後頭的人不得閒,便有姐姐讓我領了個去買冬棗的差事,這一耽擱,昨日繡的那幅金蝶穿花便有些難收尾。”

“不過夫人們愛團花式樣的不少,想來這一幅跟著送過去,應當也還算穩妥。”

辛繡掌又仔細瞧了幾眼,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前後判若兩人。

隻是再一憶起宋錦茵的話,辛繡掌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詢問之話又添淩厲︰“誰同你說後頭不得閒,讓你去買冬棗?”

宋錦茵冇打算同小人撕破臉,隻蹙眉思忖了片刻,而後搖頭道︰“繡坊人多,我又剛來,實在是記不得哪位姐姐同我說的了。”

秀秀的臉色由青轉白,瞧見辛繡掌溫和臉色時,滿臉的不可置信,眸底亦有壓不住的妒意。

一時之間,幾撥繡娘都有了各自的思量。

誰都想拉個厲害的來自己身側,卻又怕厲害過頭,將自己給壓了下去。

宋錦茵亦是垂眸掩下了思緒。

說出此事是為了證明她不懼,但未提及秀秀的名,是她清楚說了亦不會有任何改變,倒不如做些別的打算。

辛繡掌果然同宋錦茵猜測的那般並未追問,顯然這等事在這繡坊中不算稀奇。

亦或者說,這位繡掌看重的從來不是人,隻是刺繡的手藝。

再開口便是要定人去太守府。

秀秀又一次冒了頭,像是摸準了辛繡掌謹慎的心思,以新人的藉口,阻了她想讓宋錦茵一同前去的念頭。

有人眼中透著可惜,蓮香亦是轉頭掃了宋錦茵一眼,隻以為她生了膽怯,嗤笑了一聲。

唯有宋錦茵心中舒坦,極其滿意。

這便是她的打算。

她要讓繡掌們知曉她有手藝,但她也要安心養胎,而隻要有嫉恨她的秀秀在,這太守府,一時半會便輪不到她踏入。

不沾貴人邊,便是安穩第一步。

......

宋錦茵雖未去成太守府,但也因著旁人的示好,在繡坊多留了一個時辰。

起身時天色已經透著陰沉,細雨未停。

她將自己裹在鬥篷裡,有些急切地往家趕。

踏進青石小巷,小院便在最裡頭的位置,隻是今日這巷中,卻多了幾道不懷好意的身影。

沈玉鶴的隨從同在巷中小院,在露麵和不露麵中遲疑了一瞬,可亦是這一瞬,便已經有路過的男子替她出了頭。

男子並未停留,匆匆離去。

巷中頓時又隻剩宋錦茵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因著未散去的後怕,抬手擦紅了眼。

不遠處,身披鶴氅的男子站在灰牆之下,袖中緊握的手早已因著用力而失了知覺。

涼風陣陣。

朦朧細雨沾濕了他的發,刺骨寒意讓他臉色愈加蒼白。

可他卻緊盯著前頭的小巷,看著那道連在夢中都不願見他的身影,任由喉中腥甜翻湧,心口鈍痛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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