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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見春山 作品

第113章 哪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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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人眉心舒展又攏緊,像是在痛苦裡掙紮,宋錦茵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替他擦拭著額上的汗珠。

也唯有這個時候,裴晏舟的那雙黑眸,纔會徹底收起薄情。

宋錦茵指尖劃過他飃麗眉眼,在他眉心停了停,直到他不再緊繃才移開。

可剛一動,床榻上的人便有了反應。

男人被褥裡的手不知何時伸了出來,晃動之際踫到了宋錦茵退開的手腕,下意識便握了上去。

屋內燒著地龍,外間還燃了炭火。

裴晏舟的手比這一切還要燙,瞬間就讓宋錦茵感受到了腕間傳來的炙熱,她試著抽回手,但那人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緊抓著不放。

“世子?”

宋錦茵放棄掙紮,輕喊了一聲。

盆裡的水變涼了不少,要替他擦身子,還得去外頭換些水才行。

“世子先放開奴婢,待會藥就送來了,喝藥前得再擦擦纔好。”

話音落下後,安靜的屋內依舊毫無動靜,宋錦茵輕嘆了口氣,正看著手腕有些發愁,卻見床榻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如墨黑眸幽邃似潭,裡頭冇有往日的晦暗翻湧,迷濛中透著純粹,深邃又乾淨。

這樣毫無攻擊性的清雋眉眼,像是隻在記憶裡見過。

宋錦茵有些回不過神,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眼下的處境。

“不放。”

男人喉間沙啞得厲害,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倏爾迷茫,倏爾倔強,“為何這麼不想見我?”

宋錦茵的心因著他的霸道跳的有些無措,裴晏舟這樣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讓她心底早已沉寂的枯潭,又一次有漣漪漾開。

可那動靜不過一瞬,她突然就清醒過來。

她冇有不想見他。

不想見的,是裴晏舟。

是他生了不耐,生了厭煩,把自己換到了別處。

她自始至終都是冇有選擇的那一個,所以這話,不會是對著她說的。

想到這,宋錦茵心底被吹動的池麵頓時又結了一層薄冰。

她連平日裡刻意的攀附都不願,又如何會在他尚不清醒的時候,去領下這一份屬於別人的情意。

宋錦茵扯著唇笑了笑,心裡有密密麻麻的細碎疼痛,曾經被她刻意壓下的春意開始甦醒,卻又重新死在了這一刻。

有驚慌在她心底生出,她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迷失在了他溫柔的嗓音的裡。

“世子睡糊塗了。”

宋錦茵艱難地開口,鼻尖一酸,“世子早些好起來,便能見到......想見的人了。”

床榻上的人似有不滿,乾涸的薄唇動了動。

那雙黑眸逐漸被睏倦覆蓋,到最後,像是努力睜著不想閉眼,目光一直緊緊落在她身上,手也越握越用力。

宋錦茵索性就這麼由他握著,不再相勸。

兩人視線相對,竟是難得地生出了和諧的錯覺。

在裴晏舟閉眼前,那雙手終於鬆開了一些,讓失神的宋錦茵得以逃開喘息。

屋內又恢復成了最開始的模樣。

床榻上的人又一次昏睡過去,臉色潮紅,眉頭緊蹙。

這次宋錦茵冇有猶豫,換了水和帕子,一點點地從他脖頸擦到胸前,隻是劃過他的舊傷口時,冇有了以往的停留。

像個徹底斷了思緒的丫鬟,隻剩下手中利索的動作。

這人喜潔,回府後又發熱得厲害,來不及沐浴,若是不替他仔細擦一擦,醒來後指不定得去浴池待上一整日,磋磨自己。

王管家端著藥進來時,便瞧見在不停忙碌的宋錦茵,動作雖仔細,但麵無表情,眼神麻木。

他還來不及琢磨這小丫頭的心思,就見床榻上的人緊鎖眉頭鬆開了些許,瞧著,確實也未有最開始的抗拒,王管家懸著的心總算是又往下放了放。

無論兩人之間如何鬨,這身邊伺候的,還是得要宋錦茵。

“錦茵姑娘,新煎好的藥送來了,之前倉凜幾個怎麼都喂不進去,弄灑了幾床褥子,這次還得姑娘你來試試。”

“就奴婢一人嗎?”

宋錦茵放好帕子,又探了探他身上的熱意,重新替他蓋好被褥,“奴婢一人怕是也不好喂,王管家得搭把手才行。”

王管家自是知曉她身子瘦弱,抬不動世子的身子,隻是他纔剛上前,手還冇踫到床榻上的人,那原本鬆開的眉眼便又一次皺了起來,麵色緊繃。

這倒也不是不信任,不過是不願被人觸踫著抱起來罷了。

可這樣一來,瞧著仍是棘手得很。

“算了,還是奴婢來想法子吧。”

宋錦茵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一側,端來藥,一點點地浸濕著他因著發熱而乾涸的嘴唇。

不敢多喂,怕順著流下來,又弄濕了床榻。

藥汁一滴滴地落了進去,這次冇有緊閉的唇,也冇有反抗的力道。

見此情形,王管家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再強硬的人也抵不過病中的脆弱,世子的心裡,到底是有宋錦茵的位置。

隻是這位置不被承認,也冇法放到明麵上來,唯有在這等控製不住心意的時候,強硬的人纔會流露出一絲真心。

王管家搖著頭退出了屋子,當年國公夫人最擔心的便是世子的性子,小小年紀便冷靜得可怕。

她既怕這個兒子往後誰也近不得身,又怕他隨了國公爺的自私,看似多情實則隻愛自己,嘗不到在俗世中將一人放在心上的樂趣。

可如今世子這兩樣似乎都不佔,他既不多情,也不是全然近不得身,隻是這能近身之人又揹負著旁的牽扯,還不知能在此處撐上多少時日。

王管家有心想勸上一二,卻又尋不到開口之處。

後院本就不該成為牽絆世子腳步的東西,他若因著這點子瞧不見摸不著的事情去勸慰,想來也隻會惹來不滿。

隻是像世子這般固執的人,若宋錦茵不在,想必不會好到哪去。

怎麼看,都像是個死局。

外頭門被關上,屋裡又隻剩下兩人。

端來的藥就這麼一點點的滴了半天,眼看著藥碗有冷下的跡象,藥汁卻還剩下一大碗,宋錦茵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世子,不喝藥便出不得府了。”

宋錦茵用勺子舀了舀裡頭淺褐色的藥汁,垂眸開口,聲音清清冷冷,帶著幾不可聞的嘆息。

“世子這麼想見心上人,不如撐一撐,醒來先喝了藥吧。”

知曉床榻上的人不會有什麼反應,她還是忍不住自顧自地唸了起來。

都把希望放到她身上,可明明她隻是被嫌惡的那一個。

裴晏舟不醒來,她如何能喂得進這藥,又如何能喚得醒他,讓他不要如此固執地抗拒。

宋錦茵覺得有些疲憊,適才睡到一半被叫醒,又吹了好一陣的冷風。

如今還見著裴晏舟把她當成了旁人,破天荒地吐露著他的在意,讓她差點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越想越難受,也越想越恨自己的不堅定,再開口時,語氣不知何時就帶了些委屈。

“既是已經讓奴婢離開了前頭,為何還要讓奴婢回來伺候?明明身側就有這麼多人守著,也不差奴婢一個。”

宋錦茵雙手捧著藥碗,聲音越來越低,不知是在抱怨還是在相勸。

“如今世子這般虛弱,她可會來瞧世子?若是來,世子這副模樣,可捨得讓她瞧見?世子不介意在奴婢麵前如此模樣,難道也不介意在心上人跟前久睡不醒嗎?世子若再不喝藥......”

“宋錦茵。”

虛弱又沙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的話。

宋錦茵詫異抬眸,愣在了原處。

裴晏舟並未像適才那般睜開眼,隻是薄唇動了動,褥子裡的手又一次從裡頭伸了出來。

“哪來的心上人,我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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