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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庭一樹 作品

第三章 藍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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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薔薇色的人生

第三章

藍炎1

「再過幾天,就到聖誕節了呢」

「欸?」

——蘇瓦倫的街口。

雖說現在是數九寒冬,這裡和山裡不同,下的雪冇有那麼容易積起來,汽車馬車還能在馬路上跑得飛快。路旁行人撥出團團白色水汽,街邊樹木的葉子也全都掉落,光禿禿地看著就感覺凍得慌。

從大路上分出幾條小路彎彎曲曲不知通向哪裡。拐進其中一條,昏暗的小路兩邊有也有店鋪,和大陸上光鮮的店家不同,這裡人跡罕至,櫥窗上落滿灰塵。不過如果你願意來瞧一下的話,你會發現有陳列著各種阿拉伯風味的燒烤小吃的洋食店,堆滿古董級物品的老相機店,窗內穿著華麗衣服擺著各種造型的木製人體模特的裁縫店,這裡聚集的都是能夠引起人們興趣的店家。悠哉轉轉的話,也是禮拜日午後不錯的選擇。

一彌現在快馬加鞭走在這條路上,跟在他身邊的塞西爾老師為了讓睡衣不露出來,仔細地扣好外套的釦子,然後把衣角扯了兩下說道。

「聖誕節能在這附近購物的話,就太開心了呢。蘇瓦倫要是就在我們村邊就好了」

「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呢,原來是聖誕節。不過老師,現在應……」

「不,那個呢,我想跟久城君說的是,聖誕節呢,實際上對你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日子……」

「啊,老師,就是這家店」

一彌指著一家店鋪說。塞西爾老師的話被打斷,張著嘴巴然後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店鋪看板上畫的是茂密的小麥叢上托著幾個烤麪包,下麵還有店名。從玻璃窗砍進去,啊,櫥櫃上擺滿巨大的法式麪包和鬆軟可口的奶油蛋糕,分量充足的三明治堆積成山,好比是爽朗的山姆大叔的分身,穩穩端坐著朝向這邊。

「看上去好好吃哦!」

「我們有話要來問這裡的山姆大叔。說起來……他以前算是的忠實粉絲」

「啊,有這麼回事啊」

一彌有禮貌地挺直身體走進店鋪。

噹啷啷,一推開門就能聽見悅耳的風鈴聲。

一身吊帶褲裝戴著同色帽子的瘦麻桿的男子,和一個穿著圍裙胖胖的老闆娘同時抬起頭歡迎道「歡迎光臨!」「全都很好吃哦!」

「對不起,那個,我們不是來買麪包的」

「欸。那,有什麼事兒嗎?」

「實際上,想問一下,,妮可兒•露露的事」

平~民~區~的~藍,才說到這裡,精瘦的男人,山姆的表情已經鐵青。趕緊回頭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然後看了下一彌,接著看了下麪包堆,最後還是回頭看向老闆娘的臉色。

接著敏捷地把一彌他們帶到一邊。

「你啊,拜托,能不能小聲點。我啊,差點就要被我們家那位踢出去了!」

「欸,不好意思。那個,我是想……」

「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二十多年前吧。不過,我們那位醋罈子,也和當時的名畫、名曲一般保留到現在了啊。……你呢,能不能!」

然後他看向塞西爾老師。

「先去問一下麪包的種類什麼的吧,暫時轉移一下她的視線,讓她消消氣」

山姆還冇說完,塞西爾老師就盯上了那堆看上去很好吃的三明治。話說三明治不是剛剛纔吃過嗎,一彌感到不可思議,不過還是對塞西爾老師說道「那,就拜托你了」。

老師擦著汗說。

「嗯,我知道了」

她點點頭朝老闆娘走過去。

「阿諾~,不好意思~,有熏牛肉三明治嗎~。還有,這邊奶油上點上的紅顆粒,是蛇莓嗎?或者是野山莓醬?」

「嗯。知道的真清楚呢。這些是蛇莓哦!很少見吧?」

「果然!」

「……你不一般哦,懂的不少呢?」

「嗬嗬,因為是教師,對麪包什麼的很挑剔就是了。那,這邊的肉餡餅是豬肉?雞肉?還是……」

背對著捲起袖口正要開始跟塞西爾老師大談特談的老闆娘,一彌和山姆大叔偷偷溜出店外。

山姆帶著一彌走在小路上,手腳並用繪聲繪色地說著當時的情景。

「我可是超級粉絲呢,當時。真是很開朗的一個女孩,臉也很可愛,身材也很出眾!」

他說著眯起眼睛像在回憶著。

「如果說真正的可可王妃,是人工雕飾的虛幻的藍色薔薇的話……」

「嗯」

「可以說是藍炎!啪啪地燃燒著,每晚都用愛作為其燃料。唱歌跳舞樣樣都是第一。而且,對蜂擁而至的粉絲們也很親切,在後台門口等著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跟她聊上呢。我還經常送她烤好的麪包呢。“啊,謝謝你哦”地說過之後,當場就大口大口地吃掉,笑著讚道不是很好吃嗎之類的。臉上和下巴上都……」

山姆說著用粗壯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臉繼續說。

「經常沾上麪包碎屑。我就會說:“姐姐,沾臉上了哦。”當時還很小,又很純情,還發生過我心臟咚咚跳地伸出手指,幫她摘下麪包屑的事情呢。那時候妮可兒•露露臉頰上燃燒般的觸感,直到現在我的手指上還能感到。像是直接觸及生命一般的感覺,我敢打賭,那一瞬間,上天絕對在背後看著我。」

山姆察覺到自己說的太激情了,羞得趕緊閉上嘴。

「總之一句話……我那時真的是迷上她了」

接下去大叔低下頭,寂寞地說道。

「不過都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了,不管是舞女的妮可兒•露露,還是作為客人的我,都還很年輕」

「那,山姆先生,你跟當時的妮可兒很熟吧」

「要說的話,我隻是她粉絲的一個人。也隻是去劇場看看她的表演什麼的關係罷了。不過,的確是很好的一個女孩子。你看過一次就知道了。又開朗,又飲得,生性又恨善良。雖然都隻在晚上見過她,不過卻很不可思議的能感受到太陽的感覺。所以我才說是火焰的感覺。男人們都被吸引了,平民區的人們走一直很喜歡這位Blue

Rose。要說王宮的那位可可王妃雖然高貴而美麗,實際上到底是怎樣的第一個人誰也不知道。嘛,不過有瞭解的話說不定也是不不錯的女孩吧」

「妮可兒•露露是的舞女,不過聽聞在一九○○年突然消失了」

「啊」

說道這個山姆一臉悲傷。

「詳細的我不知道,不過突然就不再出來表演了。大家都很擔心的」

「嗯」

「冇想到,她死的那麼早!本來是那麼有精神的女孩啊,我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死了?」

一彌停下腳步。

被反問的山姆也表示吃驚,「什麼啊,不知道嗎。妮可兒•露露老早就死了哦」。

「這是怎麼一回事?就我調查後知道的,她在一九○○年行蹤不明,然後……」

「這前麵的墓地裡有她的墓,妮可兒•露露的」

山姆悲傷地說道,用他那粗壯的手指指著前麵小教堂的尖塔。

「我也是偶然看到的。這裡離店鋪比較近,去牧師先生的家送麪包的時候看到的。差不多是妮可兒不在之後三年左右吧。抄近道走墓地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墓碑上的確寫著妮可兒•露露」

「真的嗎」

「真的啊!我當時就哭了哦。不過,現在一想淚流滿麵還真的不太合適。要說的話妮可兒就是跟眼淚無緣的女孩啊。眼淚和花束什麼的總覺得不搭調,後來就準備了成堆的麪包和紅葡萄酒去憑弔她。妮可兒最喜歡葡萄酒了,生前可是每晚豪飲呢」

「這樣啊……。不過,真的是……」

「啊。祈禱她在那個世界裡也能這麼歡快的喝酒,吃食,唱歌,跳舞。……我和妮可兒的故事,就到此為止」

山姆聳聳肩。

眯起眼睛像是又在回味遙遠的過去。

「那麼,那時候的我,和那個藍炎一般,明豔動人的妮可兒,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

呼地吹過一陣寒風。

聽到遠處一陣輕輕的鈴聲,回頭望去是山姆麪包店的門打開,塞西爾老師走了出來。一彌招招手,眼睛被晃到了。

陽光從雲後射出來,輕輕灑滿整條街道。

告彆山姆,和塞西爾老師會合。

兩人走上通往小教堂的緩緩的坡道。周圍光禿禿的樹上有少量的積雪,和兩人撥出的白氣連成一片。

一個圍著大人用彩色圍巾的小孩子吧嗒吧嗒從兩人身旁跑過去,在他身後,一個像是奶媽樣的女人拚命追趕著。他們也大口大口喘著白氣。

枯枝被寒風吹著發出莎莎的聲響。

一彌兩手抱著裝滿塞西爾老師買的烤麪包的紙袋,再次變成看不見前方的狀態。

「老師啊,話說回來你這買的還真多啊」

塞西爾老師紅著臉說。

「因為嘛,久城君和山姆先生那麼長時間都不回來。等不及了就問這問那的,後來還問到烹飪方法了……。那個……」

她說著用手把眼鏡扶正。

「結果漸漸就變得想買了」

「老師,這麼多你一個人吃的完麼」

一彌開玩笑地說道。

「不行嗎,還有給蘇菲帶的特產呢」

「舍監?但是啊……」

塞西爾老師表情稍微暗了下來,用腳踢飛一顆小石子。

石子在坡道上骨碌碌往前滾。

「我呢,來蘇瓦倫的時候,經常邀蘇菲一起呢。不過今天早上這是緊急情況,什麼都冇跟她說就來了。她要是知道我一個人就到蘇瓦倫來的話,肯定要生氣說為什麼不邀我一起什麼的」

「啊喏……」

塞西爾老師歪起頭。

「話說回來,她還真太任性了吧。一個人來不就行了,冇想到說是因為太寂寞了,才總是想跟我一起的。她反而卻囂張起來了」

「我想說舍監她現在在蘇瓦倫的說……」

「……哈啊!?」

塞西爾老師的臉慢慢變得可怕,一彌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怎怎怎怎麼了,這表情!為什麼要生氣啊!理解不能……」

「蘇菲?為什麼!」

「那個,好像是,因為……」

一彌回憶道。

「看到今天早上的報紙上寫著裡要上演什麼什麼戲劇的。舍監她從小就很喜歡可可王妃的,還收集過照片什麼的」

「哼哼,那個人也會乾這麼女孩子氣的事兒啊!」

「女孩子氣!?這說的太過頭了,興趣什麼的,是各人的自由……。是天生被賜予的,人權……」

「總之,蘇菲一個人來蘇瓦倫啦?」

「不,是和我一起來的……」

「和久城君?不是來找閨蜜的我,而是去年留學過來的你這個傢夥!?」

「喂!傢夥什麼的不要這麼叫我!一個老師對學生能說這種話嗎!話說回來啊,塞西爾老師你總是……」

「那個人想不到心眼這麼壞。為什麼不來找我啊!」

「那個……」

「竟然,不~來~找~我!」

塞西爾老師雙手叉腰站住,像是老牌歌劇演員般充滿迫力,從腹腔大喊出聲。

一彌傻傻地看著她。

「……冇叫你就這麼生氣啊,發這麼大火。剛剛說的那番話,不就是形容你自己嗎,塞西爾老師,哎喲,痛痛痛!」

一彌被踢了一下,單腳跳起來。

「還踢你的學生!真是粗暴!堅決,抗議!」

「我不知道。蘇菲和久城君,最討厭了」

一彌看上去也要發火了,不過過了會兒反而露出笑容。

「難道說,這就是吃醋嗎。女人啊,都這麼大了還是動不動就吃醋,然後生一肚子氣。以前都不知道的說。」

「哼」

兩人拌著嘴走向教會。

教堂並不大,塔尖直直伸向冬季的青空。遠遠看見塔尖的銅鐘被風吹得咣噹響。

教堂後麵的墓地乾淨整潔,看著看著也有點喜歡上這裡。小巧別緻的的十字架整齊地排列著,有的上麵掛著憑弔的花圈,有的旁邊供奉著點心。

一彌抱著麪包紙袋不好有動作,塞西爾老師幫他從墓地的一邊開始,一個墓碑一個墓碑看。

「這個也不是,這個也……」

冬季枯槁的樹木孤寂地搖曳著。

宛如過去的聲音一般。

小孩子的墳墓,老人的墳墓,兄弟二人的墳墓……。十字架也各式各樣,有巨大的,有小巧的,有華麗的,有簡樸的……。它們一個挨著一個,靜寂地佇立在這充滿過去滋味的風中。

一彌突然想到一件事。

「話說老師,說起來你不怕墓地嗎?」

姑且這麼問問。

「啊咧,塞西爾老師?怎麼?」

「嗚!」

塞西爾老師一下子雙手捂住圓圓眼鏡想要逃走。

一陣寒風吹過。

塞西爾老師猛搖腦袋,及肩的短髮也孩子氣地扮鬼一樣,把整個臉都遮住了。

「冇什麼好怕的!得和久城君一起做好維多利加同學的幫手」

「嗯」

「我這種人,雖然幫不上什麼大忙。這我是知道的,不過」

「老師……」

「這次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要說的話太複雜了,我不清楚啊……。總之,想著能讓大家一起回到聖瑪格麗特學園去就行了。所以冇什麼好怕的。老師我是這麼想的……」

塞西爾老師遠目道。

「比起妖怪啊,超自然現象啊更可怕的,是現實世界中,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這件事」

遠處傳來野獸可怕的吼叫聲。

混雜著些許樹枝被風吹動的聲音。

一片茶色的枯葉從搖擺著的枯枝上落下,落在兩人麵前。

沙沙,沙沙沙……枯葉低聲細語。

「沉睡在這裡的,都是逝去的人們。死者。而且,他們都是某些人最重要的人。害怕他們不是很失禮嗎,嗯」

風又吹起塞西爾老師淺黑色的頭髮。

「所以,加油吧。久城君」

「好,老師」

「啊……。找到了!」

塞西爾老師停在一個十字架前倒吸一口氣,伸出手指。

一彌把麪包抱穩急忙跑過去。

在小墓地的正中央,就像是死後還不忘在眾人麵前跳舞歌唱一般,她的墓碑立在這裡。十字架雖然不起眼,不過旁邊供奉著不少葡萄酒瓶和點心之類的貢品。

一彌和塞西爾老師站成一排,讀出墓碑上的文字。

下麵一行刻著生卒年份。

「怎麼會!?」

一彌不覺叫出聲來。

「妮可兒•露露是在一九○○年,看到報紙上的廣告,去參加科學院主辦的麵試,然後就消失不見了。那又是在什麼時候死掉,然後被埋進這裡的墓穴的呢。而且,是在消失的年份——一九○○年這一年死掉的?」

風吹過墓地。

周圍的枯樹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教堂的鐘聲響起,噹噹震懾著胸口。一彌雙唇緊閉,像是想要看清黑暗中到底是誰在操縱一般,漆黑的眼瞳眯成一條縫。

又一片枯葉飄落,這次是無聲無息,被風帶到遠處。

2

那麼,這時的劇場裡有在發生什麼呢……。

「喔,這套衣服原來是設計成這樣的啊,長見識了呢!」

在一樓大劇場舞台邊上,布羅瓦警官在年輕女演員身邊蹲下來,扯著裙襬翻開仔細看著發出感歎聲。

被騷擾的女演員並不在意,目光盯著手上的劇本做上台前最後的練習。

旁邊的簡樸的椅子上坐著的一團,是與周圍極不搭調的公主般的維多利加,樣子極為詭異。

華麗的紅白套裙,頭上的粉紅色小帽子像是薔薇般含苞待放。一頭金色的長髮隨意垂在地麵,髮梢捲成一團團像是蛇一般。手上捏著一隻陶製的菸鬥,雪白的鴿子收起翅膀,像是栩栩如生地玩具裝飾一般閉上眼睛停在她膝上休息。

隻見她那宛如珍奇的異國寶石般小巧美麗的臉微微皺起,說道。

「兄長大人,今天怎麼變態得更加厲害啦。你看看你都在做些什麼啊」

「住嘴,維多利加。……喔,喔。你看看這個蕾絲邊隻是粗縫上去的。很簡單就能取下來哦,為什麼要做成這樣?」

「古雷溫,我就不厭其煩地用智慧之泉告訴你答案吧,這恐怕是因為呢……」

「因為什麼?」

「當演完一場戲後馬上還有一場戲的時候,就可以立刻吧這圈蕾絲拆下來,變成另一套服裝再利用。外表看上去她們那些服裝一套套都光彩奪目,實際上都是用便宜而結實的布料做成的。大概是因為舞台上的燈光效果,照在裝飾的蕾絲啊,珍珠啊,五顏六色的玻璃飾品上啊,看上去很華麗,不過有時候也會用些高價的東西就是了。裙子本身是便宜的消耗品,隻有一些裝飾物比如那些法式花邊啊纔是真品……」

「喂,你啊。這種東西冇必要用你的智慧之泉吧」

布羅瓦警官不屑地哼了下說道。

然後突然反應過來,

「……啊,糟糕?」

他一副死到臨頭的表情緩緩轉過身,發現自己的妹妹正麵無表情地睥睨著自己,慌忙說。

「彆看啦!好可怕的,彆看!就稍微跟你聊兩句,彆這麼一副要殺人的表情,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啊!」

「怎麼了,對裙子有興趣,這裡扯扯那裡翻翻的哥哥大人?」

「不,那是,因為……」

「你不說我也清楚。多半是村裡警署你那辦公室書架上擺的人偶們的那些衣服,全都是你親手製作的吧。不錯的興趣呢」

「彆總是這樣隨便就揭穿啊!狼崽子!啊,真是的。不過這些我不在乎」

布羅瓦警官站起來。

不過因為手冇有鬆開,把女演員的裙子整個翻開,露出一雙穿著吊帶襪的美腿。女演員這邊也不弱,一邊眼睛不離劇本,揚起高跟鞋就把布羅瓦警官踢飛。

警官乖乖地飛出老遠。

此時舞台上燈光已經設置好,剛纔擺在走廊裡麵的王宮佈景的大道具,被拆看運過來,已經重新在舞台上組裝好了,散發出華貴的氣息。和舞台上的光鮮形成對比,側台上則是漆黑一片,擺著幾張像是隨便用木材釘了釘做成的簡陋的桌子,上麵還落滿灰塵,以及貌似用了幾十年的椅子,坐上去吱吱直叫。看到華麗的舞台演員們這樣的一麵,感覺這份工作也並不是處處都儘如人意,感歎人生的光總是伴隨著影誕生啊。

臨近開演,舞台側台上,換好衣服的演員們陸續集中過來,有的舒展著身形,有的一個人記著台詞,還有幾個人要在同一場景出演互相對著台詞。公演首日的緊張和壓力,以及它們無法掩蓋的對舞台的憧憬,這三種感情互相糾葛,瀰漫在空氣中,影響著每個演員的內心。

充滿耀眼光芒的舞台,與側台。

光,與其之下的影。

收回目光,看見有兩個女演員互相牽引著手臂,拉拉扯扯做著準備體操。布羅瓦警官走近維多利加示意道。

「喂,那兩人,就是選為扮演可可=蘿絲角色的演員」

「哪個是呢」

維多利加無精打采地問回去。

「兩個都是」

「也,就是說?」

「隻有王妃這個角色是二人飾一角」

維多利加閉上眼睛。

然後緩緩睜開,其中像是有熊熊的烈焰燃燒起來。

布羅瓦警官冇注意到她的變化繼續說。

「到劇場那時候,入口不是有記者招待會嗎。我也有參加,不過被霸道的記者們的鐵臀硬是擠了出來。他們的團隊意識真強,男人們用他們精瘦的屁股,肥大的屁股,堅硬的屁股,還有像是戚風蛋糕樣軟乎乎的屁股……。然後就嘭嘭嘭地……。要說的話就像某年夏天我在地中海沿岸避暑勝地玩過的沙灘排球一樣,那排球也是這麼嘭嘭嘭地飛來飛去,等回過神來就摔在路上了。嗯嗯,真不甘心!」

「對笨蛋老哥來說算是一劑良藥」

「你,你算是老幾啊。又是擺架子,又是一眼看穿,明明這麼小一個,簡直是個恐怖的傢夥……」

布羅瓦警官憤恨地盯著維多利加,不過馬上轉換心情,緊張地說道。

「好~,這次冇有那些屁股阻撓,我就繼續我的記者會見。就算是記者也不會跑到這裡來吧,我就來獨享這一刻,他們活該」

「那我就來陪陪你吧」

「欸!?」

布羅瓦警官不爽地回頭。

不過這時維多利加已經從破爛的木椅子上離開,吧嗒吧嗒小步走過側台,對著做著體操的女演員們喊道「喂,你們兩個」。

二人被嚇了一跳,尋找著聲音來源,當看到小個子的維多利加的時候,同時出聲道。

「好~可愛哦!」

「哎呀,這個孩子!簡直跟人偶一般!小小姐,乃幾歲囉?」

「……一百一十四歲」

布羅瓦警官皺起額頭不安地看著她們對話,不過一會兒就放棄了,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跟著維多利加身後,朝女演員們那邊移動過去。

「這樣啊,二人飾一角啊」

「我呢是演過去的可可王妃。然後呢,這位是……」

這兩個女演員真的很相像,都是一副小小的鵝蛋臉,可愛的藍色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比起美人這個稱呼不如說她們倆都算是可愛型。雖然都已經不是小孩了,不過身上還殘留著少女的氣息。眼睛裡略帶寂寞和纖細,不過同時還閃爍著惡作劇般的光輝。

長長的頭髮是亮麗的金黃色,不過仔細看的話,髮根部是淺黑色的。看來她原本頭髮是深色的,要配合舞台戲劇的演繹專門染的。

染髮的這位穿的是低胸的藍色絹質長裙,頭髮自然散開垂在背後。

另一個人,袖子鼓起,蕾絲一直圍緊胸口,裙子的顏色是死板的藏青色。都已經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頭髮也是按舊時風格高高盤起。像是蘇瓦爾國民經常在照片裡經常看到的可可王妃的髮型一樣。說起來本來是法式的髮型,當時蘇瓦爾年輕女孩們都喜歡學可可王妃,把頭髮染金,然後高高盤在頭頂。不過這些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剛剛是懷古髮型的女演員先指了指自己說的,然後她又指住另一個女演員。

「這位呢,演的是搬到鄉間彆墅,也就是一九○○年之後的可可王妃哦」

「王妃的一生中,因為某事太過於悲傷所以變了許多,為了表現這個所以才啟用了不同的女演員。嶄新的演出方式吧?我都興奮得不行了!」

「是吧。不過,為了表現得像是一個人,我們兩個可以一直都在努力排練呢。結果兩人變得親密無間了」

「是啊」

兩人都一臉歡樂笑個不停。

這算是排練的成果吧,本來兩個人就長得很像,這下連笑的樣子都這麼相像。

維多利加看著像是鏡像樣的二人。

「為了飾演好角色辛苦了呢」

「也是啊,要說要變得像一個人,以及……」

「王宮的可可王妃,和鄉間彆墅的可可王妃,還是有不同的呢。我們倆商量了好久」

「還問了很多熟識王妃的人才瞭解到的」

「嗯,比如說?」

「比如啊……」

王宮的那位右手頂住臉蛋,左手背水平托住,擺出托腮的姿勢。

然後就這麼一直冇說話,維多利加也一直盯著她,結果旁邊的布羅瓦警官發言了。

「是照片上的那個!」

「冇錯」

女演員點點頭,高興地說。

「猜中了!」

「什麼,你說的那個」

「你呢還是個小孩,而且又冇在城裡轉過,應該不知道吧。維多利加」

「不是冇轉過,而是轉不了」

「呃!咳咳!總之,剛剛出嫁之後賣出的可可王妃的照片,幾乎都是這個姿勢。就像是她個人習慣一般。雖然如此,表情也不是那麼難以接近,總之就像是在和窗邊小鳥聊天般自然的表情。真的是超可愛的說!」

「聽到老哥你這麼說我怎麼感到好惡」

「……」

布羅瓦警官說不出話來,盯緊妹妹的頭頂。

然後回過心情說道。

「總之,一擺這個姿勢,大家就知道是變身前的可可王妃了。真是漂亮!」

「還有,我這邊呢……」

鄉間彆墅的那位,感覺像是要做同樣的姿勢……不過,頭卻無力地耷拉下來,左臂也癱軟著。眼睛像是死了一樣式神地看著虛空。

就這麼保持了一段時間,一下子就活過來,眼睛瞬間充滿年輕的生機。

「這是後來冇有精神,搬到鄉間彆墅靜養的王妃。失落啊,煩惱啊,總之不用什麼台詞說明,隻靠演技就能表現出王妃內心的變化。這就要看我們演員的手段了!」

「就是說啊!」

另外一個人也笑著同意道。

然後兩人站在一起,右邊的王妃擺出懶洋洋的表情,右手心托住臉頰,而左邊的王妃的臉則像是亡靈般蒼白,頭沉重地壓在右手上,脫力地望向虛空。

兩人保持這種姿勢。

被氣場壓住,布羅瓦警官反應過來,「Bravo~!」地拍手叫好。旁邊的維多利加也少見地老老實實表現感動,乾巴巴地拍了兩下她圓滾滾的小手。

兩位女演員同時回覆平時的表情,像是魔法一下子解除了一樣。

接著嗬嗬笑出聲來,鄭重地用舞颱風格行了個禮。

「怎麼樣?」

「太棒了,你們兩位!」

「有種說法說,王妃在一九○○年懷上盧帕特陛下的小孩。皇太後陛下也期待著子嗣的降生。不過遺憾的是最後流產掉了……。真的是怎麼樣我不知道,不過深深陷入失落的王妃和國王陛下之間感情的溝壑越來越深。最後,還傳出以靜養為名趕去鄉間彆墅的傳言。不過,也還是不容易啊」

兩人互相看了下對方。

維多利加追問道「是怎麼回事」

「你看啊,可可王妃的事,這個國家的人大都知道。而且,她去世之後都過了十年了,現在還是這麼有人氣。總之連舞台劇都像這樣再次上演,你看吧……。秀氣,纖細,溫婉可愛……。肯定大家,上年紀的人都當是自己的女兒,或者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妹妹,或者是自己的朋友般,看待可可王妃的吧。所以才感到不容易啊。每個人都抱有每個人對王妃的重要回憶,實際上不管是誰,都不知道她真正完整是什麼樣的女性,我們要演這樣一個謎之可可王妃啊」

「話不僅僅是這樣的」

另一個人補充道。

「身為貴族的文靜少女,遠嫁到異國他鄉,難以融入異國文化。再加上生產失敗難以確保自己的地位。這麼想的話,說我們能這樣理解她的痛苦和無奈雖說有點狂妄,不過至少能夠找到演繹的方法。不過啊,有一點,關於可可王妃的,不能無視的奇怪傳言……」

「對靈異現象的沉溺,以及夜遊癖。就是這樣」

「是啊。你看,不是很奇怪嗎!」

「呐!」

兩人又一個步調同意道。

可以聽到舞台上工作人員擺起大道具的聲音,舞台指導的聲音。看到燈光測試時舞台上明暗色彩變化,頭都有點暈了。

王宮的女演員說道。

「剛剛嫁過來,因為不安,所以迷上了靈異現象。傾心於不可思議的鍊金術師,關係親密過頭。坊間也有這樣的傳言,雖然冇什麼可信度……她愛的不是國王,而是鍊金術師。據說,那個鍊金術師也是從什麼國家來的旅人,因為同是異國而來的人所以才和他推心置腹,之類的」

「原來如此,這麼考慮的話,角色演繹比想象的要難上許多呢」

維多利加也點頭道。

另一個,也就是鄉間彆墅的王妃接下話。

「還有,就是離開王宮靜養之後的逸聞了,想想的話也很不可思議哦。話說離開王宮之後的王妃是極為失落的。但是,你隻是知道她是在鄉間彆墅安靜地住了很久吧。到底,是冇有精神呢,還是有精神呢,誰都不知道啊。過去是秀氣中含著溫順,但是到了晚年,為什麼會變化那麼大。實際上又什麼契機嗎?不過,因為就是不知道這點所以困擾了很久。啊,到底是怎麼樣嘛!」

「這樣啊,兩個人演的可可王妃在演繹角色上都有自己的困難呢」

「是啊」

「是很困難」

兩位女演員同時說道,頭也同時側向一邊,不過是分彆側向兩個方向。

維多利加爬上手邊的椅子坐住。像是已經年滿百歲的老人般,緩緩動了兩下。

布羅瓦警官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維多利加徑自說道。

「的確如此,從聽聞來判斷可可=蘿絲過去就是一個兩麵性的存在。作為一個溫順可人的普通的法國女性,年紀輕輕就遠嫁異國國王,如此粉墨登場。可能是因為過於不安,十分依賴著奇怪的鍊金術師」

「嗯,是這樣」

旁邊的布羅瓦警官鄭重地點頭道。

維多利加無聊地說他。

「變態者,你是來打斷我的思考的嗎」

「咕!呃!」

「王妃的壓力很大,所以傳言她經常喝苦艾酒之類很猛的酒類。隻有跟自己從法國帶來的,和自己長的很像的女仆二人,才能敞開心扉說話。然後就是晚年的謎之醜聞……。每日夜遊……」

維多利加盯住重新做起準備體操的二人。

眼中閃著令人發麻的寒光。

「不過即便如此。不管坊間傳言如何,可可王妃的人氣一直冇有衰退過。國王當時是怎麼想的不知道。不過比起繼承王位的盧帕特陛下,對於這位從異國他鄉而來的女子,國民給予的愛慕和理解更為深厚。唔……」

說著她看向遠方。

「可可王妃的人氣,恐怕是因為她身為女子的貧弱和不安定而引來的吧,我是這麼推測的。人心的確是個難以預測的東西。有時候會去追求完美,強大之類的,而就算是同一個人,也有的時候會被某種貧弱的,虛幻的,不完美的東西攝走心神。」

「你這傢夥在說些什麼啊」

布羅瓦警官詰問道。

「不,蘇瓦爾的國民,對於可可王妃嫁過來這二十七年間,所有的貧弱,錯亂的舉止,奇怪的傳言,還有謎一般被殺掉……對飽含了所有這些矛盾的集合體的王妃本人一直是深愛著的啊,我隻想說這一點。我是想肯定人類這種存在本身的。要問為啥,因為蘇瓦爾國民每個人都是……」

「是什麼?」

「那麼貧弱,那麼虛幻,有時也會重複著犯錯誤之類的……充滿謎團的不完全的存在啊」

「但是,隻有我不同!要是你的話肯定會這麼說吧!」

布羅瓦警官恨恨地盯著自己的妹妹。

「不」

維多利加否定道。

「不是,那樣的……」

把臉彆向一邊。

櫻桃小嘴叼住菸嘴,從菸鬥頭部冒出幾圈白色的青煙。

接著她用哥哥聽不到的聲音,小聲說……。

「我也是一樣,貧弱,虛幻無常,一個人的存在。啊,我呢,每天都能,痛苦地品嚐著這種滋味……。就算是現在也……」

在她僵硬的無表情的臉上,因為不安和擔憂染上些許陰霾。朝著通往劇場外的大門處慢慢看了一眼

像是要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動。

久城,像是說了這個名字。

但是冇能發出聲音。

然後就寂寞地低下頭。

就在維多利加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嘭地,頭上發出這樣的聲音眼睛被遮住了。

「……快點,拿走」

「讓這個孩子生氣,真是太有意思了!小小的,夢一般可愛,不過有趣的是頭髮卻像是惡魔般倒豎著發起脾氣」

「這個聲音是金佳•派。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趕快拿開」

「和你這小臉兒真不配哦,用那麼深沉的表情思考著什麼。趕快給我打起精神吧。打起精神後一起來唱歌,跳舞。這纔是最好的。來吧,笑一個給姐看看」

「笑一個?還真是夠歡樂呢。所以趕緊給我拿開」

漆黑一片的視野,從下往上一點點恢覆成側台繁忙的景象。

麵前不知何時金佳•派站了過來。以一副皇太後陛下嚴肅的戲服和舞台化妝的姿態,抱著肚子在大笑。

在她旁邊,穿著同樣氣派的衣服的帥哥男演員呆站著。看來是演國王陛下的人。兩手拿著一個巨大的王冠,很有興趣地看著這邊二人。

「呀!這不是個美麗動人的小傢夥嗎。金佳•派,這位就是你剛纔說的,過去關係很好的舞女的女兒嗎?」

「是的。你可以之後去看看走廊裡的那副肖像照。和母親真是太像了。真的,第一眼看的時候真是嚇到了」

金佳•派聲音很大,周圍的演員漸漸聚集過來。都你一手我一手地這裡戳戳維多利加的臉蛋啊,那裡拽拽領結和小帽子啊的。維多利加的脾氣也被激起來,「住手!」這麼生氣道,不過演員們還是不管,「做的真好,啊,眨眼了」「喂,貌似不是人偶呢。啊,活的,活的呢!」「好可愛啊。又小小的,到處都軟乎乎的!」這麼繼續圍觀著。

布羅瓦警官察覺到危險早早地就躲開了。

隻剩下維多利加,像是迷失在滿是塵埃的廢棄城堡裡的孩子,被中世紀的貴族們的幽靈圍在中間。

維多利加忍了下來,小小的肩膀不停地顫抖。

但是,冇過多久就真的發怒了。

「住手冇聽到嗎!蠢材們!」

「啊,這一生氣越來越像她母親了。每次都是這樣鼓起臉來,像是動物在威嚇一般,金色的,夢幻般的漂亮長髮,氣的倒豎……」

本來大笑著的金佳•派,突然不笑了。

飾演國王的演員發現後,也移開戳著維多利加臉蛋的手指,把拿在手上的王冠重新戴上。

看樣子剛纔戴在維多利加腦袋上的東西就是這個王冠,按男性成年人腦袋大小做的這個東西東西,現在戴在梳得光亮的短金髮上正好。然後這位演員用和國王相似地派頭說道。

「好啦!彆哭了,金佳•派。最近,你還真是愛哭呢?」

他拍了拍金佳的肩膀安慰道。

「啊,一想到和已經不見了的柯蒂麗亞•蓋洛是這麼像。這個孩子啊……」

滂沱的淚水瞬間衝亂了臉上的妝。演員們都慌了神,趕快圍住金佳•派。

「不說話臉就這麼像,一生氣更像了。一定是,靈魂是一樣的呢。和那個令人懷唸的,我最喜歡的柯蒂麗亞……」

「淚點真低呢。昨天不是也為其他事哭了一次嗎。真是的,打起精神啊。金佳•派。你可是大家的媽咪般的存在啊。唱歌,跳舞,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就要這樣不是嗎?」

「嗯,不過啊。大家都走了。現在在這裡像這樣興高采烈地聊著的你們,不知什麼時候,也都會留下我一個人離去的……」

像是一群中世紀的幽靈樣,圍在擦著眼淚的金佳•派身旁的,穿著華麗衣服的演員們一個個走開。

然後隻有維多利加還在旁邊。

依然是那副冰冷無表情的維多利加,不過臉上表情緩緩鬆弛下來。

像是從冰雕上融化出點點水珠。

接著雙唇輕輕張開。

「媽咪和我真的很像嗎?」

剛剛在天花板飛了一圈的白鴿,此時緩緩飛回維多利加身邊。

停在她肩膀上。

「而且一發怒,就更像了嗎?原因,就是因為靈魂是相似嗎……?」

白鴿咕嚕嚕嚕地從喉部發出聲音。

維多利加低著頭,臉頰有些許扭曲,不知是要笑,還是要哭。

舞台上光影色彩眼花繚亂,工作人員的聲音也此起彼伏。

3

劇場的後台裡,瀰漫著粉底的味道。

夾雜著粉底的空氣,再加上汗味,煙味,忙碌著的人們散發的熱氣,連氣味都這麼嘈雜。四麵立著化妝鏡以及巨大的衣櫥,好像本來是給客人用的,四處擺著的椅子蔦飾貓足的椅腳部分有的都已經肮臟不堪,脫下來的戲服啊內衣啊甩得到處都是,巨大的鏡子上還有人用口紅寫上,在這混亂中,漂亮的演員和舞女們各自忙著化妝換衣服……。

「咳咳!咳咳!」

一彌剛踏進一步,就被撲麵而來的煙塵和氣味嗆到了。剛剛還興致滿滿地來迴轉了一圈,一進這裡就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不得已搖搖晃晃地想扶住牆邊的衣櫥。

不過手邊的觸感好像軟綿綿的,眼睛睜開一看,自己靠著的是個掛滿絲質女性內衣的衣架。

一彌臉變得通紅,急忙兩手高高舉起。

這時一個女演員發現了動作定格在“舉起手來”的一彌,懶洋洋地問道「怎麼了,小朋友?」這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不過帶著美酒和香菸的氣息,而且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蠱惑感——夜晚的世界的那種聲音。

「是,我是要」

一彌高舉雙手看過去,女演員上半身穿著王宮風格華麗的衣衫,下半身則隻穿了件內褲,穿著吊帶襪的美腿蹺在鏡台上。一彌的臉更紅了,趕緊仰頭看向天花板,困惑不已地說道。

「我在找,還記得這裡過去的事的人。呃,一九○○年,有那時候就在這個劇場裡的人在……」

「嘿」

女性抓了兩下頭。

「要找呆了那麼久的啊,要說的話先是金佳•派吧。此外還有一個人,就這兩個了」

「啊喏,能告訴我是那兩位嗎?」

「好」

點點頭之後又說道。

「不,你先等一下」

女演員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在後台看了一圈。

不知什麼時候,周圍抽著眼袋的,梳著頭髮的,描著眉毛的那些人們都看過來聽著兩人的交談。女演員笑了笑說。

「小朋友,好好找一下哦?」

「是!……哈?找什麼啊?」

「所以說嘛,這其中,誰最像是一直在這裡呆了那麼久的“婆婆”級的人物呢?好啦,仔細看哦!」

她把香菸叼在嘴裡,兩隻手抓住一彌臉蛋,狠狠拽過來。

強行讓他看向後台各位女性,不過一彌看到一半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管哪位女性都是那麼美麗豐滿,而且都有畫上妝,年齡什麼的很不容易分辨。頭髮有黑的,金的還有紅的。波浪般的金長卷,柔順的黑長直,還有男孩子般朝氣的紅色短髮。瞳孔的顏色也是,藍色灰色黑色還有棕色。臉型也是各人是各人的樣子,從這些方麵找根本找不出年齡比較大的來。

結果還是而後從一彌身後現身的塞西爾老師突然出聲道。

「那個,還有那個——!」

指了兩個人說是“婆婆”級的。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位上半身隻穿了一件棉胸罩,帶著一副繫著一條金鍊子的眼鏡正專心看著報紙。這位很有知性美的苗條黑髮女性“啊”地肩膀一震。還有另一個,對著鏡子,用梳子把一頭熱情的紅髮往後梳的豐滿的女性則是,透過鏡子看過來「嘖」地咂舌。

「猜中了哦!太厲害了,小姐」

「因為是老師啊~!」

塞西爾老師得意地挺起胸膛,那邊被叫到兩個性感的“婆婆”則咯噔咯噔……踩著高跟鞋走過來。然後說道

「你這得意個什麼啊~」

「帶著圓圓眼鏡的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說著還帶動作。

「好痛!」

「哇,我可冇說啊!?」

兩人一個從右邊,一個從左邊,開始狠狠拽住塞西爾老師的頭髮。然後旁邊的一彌的側腹也被她們撞到,兩人都發出慘叫在後台逃竄起來。

先是紅髮的女人咬著香菸,很不爽地說道。

「Blue

Rose醬一九○○年死了?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幾個人走出後台,站在狹窄的走廊上。

走廊上擺著一部不知道乾什麼用的大道具,是一件十分華麗的躺椅。旁邊的茶幾則是做得很矮。可能是因為演戲的時候要讓觀眾們看清演員的動作才那麼做的。

紅髮的女人一屁股重重地坐在茶幾上。

然後把頭搖了幾下。

「冇那回事哦!要說的話,我還見過那傢夥呢」

「欸,還見過嗎?」

一彌反問道。

他則是立正姿勢,鞋尖還一絲不苟地併攏在一起。旁邊站著塞西爾老師,不過頭髮經過一番折騰變得亂蓬蓬的,此時也冇空去管,一臉認真地聆聽著對話,還不時發出嗯嗯,嗯嗯的聲音。

紅髮女看到一彌背後跑來的小兔子,就抱了起來,擺在自己大腿上說道。

「突然就那麼消失不見了,結果搞出來一大堆風傳。比如,被富豪相中了帶去新大陸移民啊,自己搖身變成冒險家隻身探索非洲去了啊。不,的確還有人說她死了,還說在哪有她的墳墓什麼的……」

「妮可兒•露露的墳墓,的確是在那個街後麵的小教堂邊上」

「但是,這我就奇怪了。難道說那個墳墓,是在那個人活著的時候就挖好的嗎?」

「這怎麼可能!」

另一位,擁有知性美的黑髮女性插嘴道。她則舒舒服服地坐在躺椅上伸展開身子,像是精瘦的貓一樣伸伸懶腰。

紅髮女看了她一眼。

「所以說啊,那應該是在一九一○年。離那個人突然消失已經有十年之久了。正好是我第二次結婚的那個時候……」

「哎呀,不是第三次嘛」

「少說兩句不行嗎!」

「啊哈哈!」

「真是的,和你相交這麼久了,淨是記得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真是麻煩死了」

話雖是這麼說,不過紅髮女還是笑眯眯地輕輕敲了下黑髮女的頭。黑髮女則是誇張地打了個大哈欠接著說道。

「總而言之啊,我在那個時候看到了十年未見的Blue

Rose醬。……喂,不是還和你說過了麼」

「冇錯,冇錯」

「表演結束走出舞台,疲勞了一天正要回去的時候,和一輛像是貴族們乘坐的豪華馬車擦肩而過。然後呢,突然就聽見『啊啦,是你啊!』一聲十分令人懷唸的聲音,猛地抬起頭,就看見Blue

Rose醬從小車窗裡看過來。滿臉的笑容和以前一點都冇變。那種從內心忍不住外露的對生活的歡喜,就連現在想想,那個笑臉還是清晰可見。那自然而然的,還稍微帶點邪惡的,可愛到令人有點嫉妒的……就像是彰顯女性的存在般的,那張笑臉。如果那不是妮可兒•露露的話還會是誰呢。而且,她確實是叫住我了的。這點絕對冇錯」

紅髮女聳聳肩,小聲說道。

「如果不是幽靈的話。哈哈!」

黑髮女則懶懶地接過話題。

「說起來我也看到過哦」

「欸,你說真的!」

「大概是聽到你說上麵那段話的兩年後。當時是和作為讚助人的貴族老爺去郊外湖邊散步的時候……」

「有這等事兒?我號稱對你的男**往經曆是一清二楚,怎麼會不知道?」

「得了吧,就是那個啊!雖然是叫他老爺,不過那個老爺年紀可隻有十五歲啊,實際上他比我小來著的那個……」

「啊,原來是那個人啊!」

啊哈哈,二女相視一笑。

結果兩人就那段和年下的老爺展開冒險式的戀愛場麵,開始手舞足蹈地再現起來。不愧都是女演員啊,演技真是逼真極了。一彌一臉吃驚地看著她們演著短劇。

旁邊的塞西爾老師則是看不下去了,吧嗒吧嗒地跺腳,然後伸長身子用手掌捂住一彌兩邊耳朵,然後大聲吼道。

「教育上,這是不好滴!」

那邊的女子二人組嚇了一跳停下了短劇的表演。

「這說的哪兒的話。你不像是個那麼死板的教師吧」

「你應該說嚴格。我是這個孩子的班主任!」

「啊啦,嘛!」

立刻嚴肅起來。想到了當年拘謹的女校年代的嚴厲女老師的形象了吧。兩人怕了塞西爾老師馬上緘口不言,頭也耷拉下去,膽怯地互相偷看一下。

「……好了。剛剛那些,之後再說給我聽聽吧」

塞西爾老師又小聲悄悄說,二人怯生生地抬起頭。冇過一會兒,也偷笑著點點頭。塞西爾老師也嗯了一聲,放開一彌的耳朵。

「好了,久城君。這兩個女人真不像話。老師我訓斥了她們一頓」

一彌困擾地動了動。

「老師……。你兩隻手冇有捂住耳朵孔,不好意思,剛剛的全都聽到了」

「啊!」

塞西爾老師滿臉通紅。

女子二人組吃吃地笑了起來。

牆壁上的燈台繼續閃著渾濁的燈光。

黑髮女打破了尷尬。

「總而言之,就是我在湖畔散步的時候,碰到了那攜帶者重裝備出來野餐的一行人。她身著華麗的長裙,帶著女式紗帽,隨行的人前呼後擁的,一副貴族婦人的調調。而且感覺上服務精神旺盛,一下車就高歌一曲以博眾人一笑」

「唱歌?貴婦人嗎?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怎麼可能會有這等事」

「就是這樣冇錯哦!然後呢,那歌聲,喚醒了我以前的記憶。想忘也忘不了啊,那副歌喉。就像在歌詠生命一般,嘹亮的歌聲。更厲害的是,繼而還跳起來舞步。冇有比那舞蹈更彰顯青春和活力的了。我差一點就要喊出來『喂,妮可兒!』了。要說的話,還有『喲,平民區的Blue

Rose醬!你的右腿還健在啊!』。當時聽到這個,她的口頭禪就是,『我的右腿啊,那可是蘇瓦倫第一的曲線美。不過,這條右腿還有個對手哦』。客人一問『是哪裡的?』,她就會大笑著回答道『啊啦,當然是我的左腿啊』。真是相當懷唸啊……」

「你當時,有出聲嗎?」

一彌問道。

「……怎麼可能出聲啊」

「這,說的也是」

二女同時點點頭。

黑髮女動了兩下懶散的肩膀說道。

「你看啊,一眼看上來,就像是傍上了哪裡的貴族或者是實業家之類的,用我們的話說就是〈黎明之夢〉——指的是情人的意思——就是說收為情人了吧。而且呢,冇看錯的話她那時生活得很好。對於這樣的友人,我們作為昔日的同伴是堅決不會去打攪她的幸福的。這一點,是我們這一行的一個定則。不過並不太清楚是誰在什麼時候定下的……」

「不過,的確是有這回事就是了。你說呢?」

二女坐在桌子和躺椅上,伸長手臂互相牽了一下小手。

即使時間一直是向未來的流動著,不過就在這一瞬間,在這溫柔的感情下停止了。

一彌小聲重複道。

「這是一九一二年發生的事……」

然後偏了一下頭。

小兔子噗地跳下地麵,跑回一彌腳邊呆著。

從後台傳來的喧鬨聲越來越大。

女演員緩緩站起來,揮手打了個招呼,就走回後台去了。脂粉,香水,菸草,以及汗水……殘香中還混雜了隨著時間流逝產生的各種各樣的回憶……瀰漫在整個走廊中。

一旦靜下來,和之前一樣,站在這裡就感到意思寒氣襲身。進而在這空蕩蕩的空間裡感到一絲寂寥。

一彌也重重地坐在桌子上。

小聲說道。

「調查了從金佳•派哪裡聽來的新聞廣告的內容,妮可兒•露露參加了,金髮碧眼,還有鞋子的尺寸……什麼什麼的,反正是有一大堆奇怪條件的秘書招聘會,然後合格了。然後是從在招聘會下麵一層工作的目擊者的證言,瞭解到麵試的人是科學院的朱庇特•羅傑那一群人。然後,妮可兒就這麼人間蒸發了……」

「嗯」

塞西爾老師也表示同意。

「從麪包店山姆大叔那裡瞭解到的是,妮可兒不是從劇場裡消失,而是因不明原因死掉了。正如其所說,在墓地裡找到了她的墳墓,上麵寫的是一九○○年死亡……」

停下總結。

一彌抬頭看了看灰塵密佈的天花板,歎了一口氣。

「但是啊……。根據舞女夥伴們的證言,她們在一九一○年和一九一二年看到過兩次疑似妮可兒的女子。一個是,半夜乘坐著豪華馬車的貴婦人。另一個,則是在郊外湖畔野餐的優雅女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怎麼……」(譯吐:不愧是⑨城)

一彌把目光從天花板移開。

往四下看了看,呆了一下後突然放低聲音。

「塞西爾老師,您到底在做什麼」

「呀,那個,這個……」

塞西爾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剛剛黑髮女優睡過的躺椅上,學著那人的樣子伸展開自己嬌小的身子,練習擺出搔首弄姿的姿勢。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冇有那種韻味,結果還是這樣動動,那樣動動,坐臥不安地樣子,一彌一搭話就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這,這對教育不好」

說著兩手蓋住一彌的眼睛。

一彌不知所措地保持沉默。

「那個……。老師啊……」

「……之後,再和蘇菲一起特訓一番吧」

「啊,哈?」

一彌不敢掃她的興。

「老師,我要回去找維多利加去了……」

「啊,好」

塞西爾老師表情怪異地答道。

一彌站起身,抱起腳邊的小兔子說。

「照維多利加所說的,混沌的碎片,不知道她收集好了冇有。先回去找她一趟吧。然後把知道的東西告訴她。先不說這些,和布羅瓦警官在一起,首先就讓人放心不下……」

一聽到布羅瓦警官,塞西爾老師馬上皺起眉頭。

「走吧,久城君」

「好的。……啊,等下,小兔兔!」

兔子像是不喜歡被人抱著,一跳又從一彌臂彎裡逃出來,撲騰撲騰在走廊裡跑著。一彌也邁開腳步再次追進黑暗的巢穴之中。

拐了幾道彎。

終於,聽見翅膀聲音,同時看見純白的鴿子朝著自己這邊飛來。先隻是看見一個小白點,不過冇一會兒就飛近,眨著玻璃珠般的小眼睛,開始在兔子頭頂盤旋。

一彌朝著兔子和鴿子那邊,一邊大喊「喂—」一邊奔跑著。

維多利加離開側台,信步而行。

轉過一個拐角,發現已經不知道是在劇場的哪一塊了。肩膀上棲著的鴿子突然就振翅飛了出去。結果自己隻好匆匆一路小跑追將上去。

走廊上還是一片昏暗,藉著微光能看到牆角張開的幾張蜘蛛網。

又轉過一個拐角,燈光一照,發現久城一彌正站在對麵。

鴿子把是把他漆黑的頭髮當成了鳥窩,就這麼停在他頭頂,爪子亂拽起頭髮。隻聽見一聲「好痛……」,不過他並冇有做太多抵抗,而是小心翼翼地彎下腰,伸手去抱腳邊的兔子。

同時像是察覺到了這邊的氣息。

「啊,維多利加!」

臉色一下雨過天晴,喊了一聲。

被叫到的少女像一尊小小的,精美的白瓷人偶,不過表情依舊冷淡,身上華麗的裙子一搖一搖地簡短答了一聲「嗯」。

一彌抱穩小兔子,然後跑過來。

之後,塞西爾老師的身影也出現了。

一彌興奮地說道。

「不知道這些最終能不能幫上你的忙。我和老師一起在蘇瓦倫前前後後跑了一圈,收集了很多訊息呢。都是關於你所在意的那個的。」

「嗯……」

「妮可兒•露露,可以說是死了,同時又活著。聽到很多很奇怪的傳言」

「唔」

維多利加臉上表現出費解的神情。

金色的長髮沙沙抖動,緩緩泛起的波紋形成不可思議美麗的紋樣。

聽完一彌和塞西爾老師的報告,維多利加隻短短說了句。

「零時間,之謎嗎」

「什麼,那個什麼時間的」

一彌問道。

維多利加用圓乎乎的手指拿起菸鬥,長長地吸了一口煙。

「唔,為了讓你這種塞滿南瓜布丁的糨糊腦袋的秀才也能理解,我就不辭辛苦地解釋一下吧」

「你啊,都這種時候了還有閒心耀武揚威啊。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令人佩服」

「嗯?」

「哇,對不起。彆,彆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啊!」

「也就是說,犯罪行為敗露,而在與原本認為這個時間發生的犯行完全不同的另一個時間點,另一個地方,發生了和其有關的關鍵**件。然後我們就把原本犯行的時間稱作零時間」

「呃—」

「比如說,久城。你肚子吃壞了,痛得滿地打滾,痛得讓你管不了這個世界上其他的東西了,還流著眼淚,反省著以往所做的諸般罪孽」

「討厭啦這個比喻」

一彌板起臉。塞西爾老師則是一臉認證地聽著講解。

「你進行推理,午餐吃的燉雞肉很可疑,進而懷疑燉出來東西的舍監是犯人。然後說的太過了讓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絕對不可能!呃,不過隨便你了。繼續吧」

「然而,事件的真相卻在彆處。實際上是早上在宿舍房間裡吃掉的麪包是發黴的!」

「原來如此。那,舍監就是冤枉的囉,得趕緊去道歉來著」

一彌像是冷靜不下來忸忸怩怩的。

維多利加繼續說。

「之後,你以為真正的原因是發生在早上嗎?不,不對。麪包又為何會發黴,麪包是前一天晚上晚餐上的東西,晚餐之後,你拿回自己的房間,放在桌子上的。不過早上之前麪包長了黴。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你像個惡鬼般呼哧呼哧吃乾淨,這纔是整個事件的原因。」

「嗯,嗯」

「就這個事件來說,零時間並不是午餐吃雞肉的時候,也不是早上把麪包放進嘴巴裡的時候。而是前一天晚上晚餐的那個時候。你因為吃太飽了而留下了那個麪包冇吃,不過覺得太浪費了就帶回房間,要說的話實在是冇辦法的事啊。結果這就是——」

維多利加睜大眼睛,用像是在威脅的語氣說道。

「這就是零時間的所在!」

「總覺得這個比喻讓人很在意呢。不過,我懂了」

一彌表示理解。

然後又一臉茫然。

「那,這和這次的事件有什麼關係麼?」

「都說到這樣你還不理解嗎」

維多利加無奈地搖搖頭。

「但是……」

綠色的眼睛裡掠過一絲陰霾。

抬頭看著閃著昏暗燈光的燈台,她歎了一口氣。

然後說了一句。

「為了知道這次事件的零時間,嗯,恐怕隻能……去把墳墓挖開吧」

聽到這話,一彌嚇得不敢出聲。

塞西爾老師也張大嘴巴愣住,然後來不及想就在胸前劃起十字。

維多利加又短短說了一句。

「你們兩個就到這裡吧」

「欸?」

說完維多利加準備一個人走開,一彌死死盯住她轉身。然後維多利加轉過頭來說道。

「再往後你們不行了。久城,你帶著塞西爾離開劇場,回去學園吧」

看著那副小小的背影,從遙遠國度而來的留學生無法想象,其中包含了多少漫長的歐洲曆史中暗黑的成分,它們都如黑煙般隱隱約約蠢蠢欲動。

是否會畏懼這股氣息呢,冇有,即便畏懼但依然沉靜地吸了一口氣接受挑戰,維多利加閉上眼睛,吐出甜美的氣息。

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帶著自信的聲音用力說道。

「我也會,馬上,回去的」

「真的嗎?」

一彌表情嚴肅。

「……啊,希望真如所想。不過最後到底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明言的是,這次的事件,你們絕對不能被捲進來這件事」

維多利加低頭繼續說。

「這是很久以前未解決的殺人事件。不僅被害者是大人物,就連加害者或者是相關的人物你們都惹不起……。不能平安解決事件的話是回不去學園的,隨時會有各種危險相伴」

「不用說了,維多利加」

一彌冷靜下來。

「我不是說我想和你關聯起來嗎。我是不會回去的哦。我要一直呆在你身邊。就算現在不能幫上任何忙,不過,說不定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而且……」

走廊裡響起腳步聲。

「不用一個人往前衝也行的,維多利加」

維多利加櫻桃般的嘴唇不住地顫抖。

「命運,總是會和誰共有的東西。悲傷的事,開心的事,過去,未來……。這一切的一切,並不隻是你一個人所需要承受的,維多利加。」

走廊裡蛛網密佈,燈台的光線透過蛛網讓人感到一絲寒意。

一彌頭上的鴿子動了動身子。

維多利加也冇有多說一句話。

走在她旁邊的一彌並冇有在等著她的迴應,他也隻是選擇沉默地,站在了這個號稱是歐洲最大的頭腦,舊世界的最終兵器的不可思議的少女的身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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