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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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一大亮，我便換回了翩翩公子的裝束，隨玲瓏上了馬車。心間的沉重少了許多許多。“照此速度，多久到洛水？”剛出了江北，玲瓏就迫不及待地問趕車的陸乘淵。“如果路上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大概五日吧。”陸乘淵沉吟道，應是在仔細思考。誰知玲瓏竟掀開車簾，隨手撿起一本摺好的書簡，敲了一下陸乘淵的腦袋，嗲怪道：“陸司長能不能不要烏鴉嘴，哪來的意外，快呸呸呸！““玲瓏姑娘堂堂一個女官，怎這般迷信，沉迷於術數之說……”陸乘淵微惱的回眸瞪了玲瓏一眼，無語至極。“少廢話，快呸呸呸！”玲瓏依舊不依不饒。“不呸！”“快呸！““就不！”“你呸不呸！”“不呸不呸就不呸……”……我努力憋著笑，看著他倆一來一去的鬥嘴，無意阻攔。這朝夕相處的幾日，我越發不像個太後，他倆也越發不像暗衛和女官，時不時齊心協力配合默契，時不時又要鬥上幾句嘴。偶爾謳起氣來，一個冇頭腦一個不高興的，倒是……很相配。我便不攔著，心安理得地看他倆鬥。就差手捧西瓜了。直到玲瓏拗不過，幽怨地看著我：“哎呀，太後，你看他……”“叫我公子。”“哎呀，公子……哎呀公子您還笑……”“抱歉抱歉，不氣不氣啊，哈哈……”玲瓏氣鼓鼓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看我已忍不住恥笑。她便也不求我主持公道了，隻繃著一張好看的杏仁小臉，呼哧好久，才扭過去道：“算了，不理你們了，哼！”哈哈哈。我的玲瓏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笑過，我又不自覺看向車窗外。這裡經過水患洗禮，儘管林中泥濘還在，但大遼的秋日依然美好，遠處的山巒被金色的陽光染上了幾分溫暖的色彩，層林儘染，紅黃綠相間，猶如紙間的顏色被隨意灑落。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近處，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水麵上漂浮著幾片落葉，映著天空的蔚藍和白雲的潔白，寧靜而又生動。這是我從前在宮中，從未見過的景緻。從前高高的朱牆，擋住了宮外山河，小橋流水，我那時，曾日日盼，夜夜盼，從五歲一直盼到及笄。盼著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瞅瞅外麵的世界，以及雲華城外的綠水青山。後來我和江知栩行了合巹禮。那期盼，就更盛了，也彷彿更溫暖、更現實了。我盼著可禎、可知、可念、可予長大。盼著江山穩固，時光不減。盼著先帝終於不用那般忙碌，盼著自己可以緊緊倚著他，挽著他的臂彎，找一個風和日麗時，在溫柔的暖陽中，一同去看那青山綠水，日月山河。可盼著盼著，終究還是走散了。從此咫尺陰陽，終於能有機會出宮時，竟隻剩我一個人。山高水長，直到青絲白髮，再無緣相見。……“公子，前麵途經彩雲鎮，咱們要不要停下來歇歇腳？”陸乘淵放慢馬車，揚聲詢問。趕了三日路，我們晚間歇於驛站，白天乾糧果腹，現下再經日落，確覺得有些累。“是啊公子，歇一歇吧，去洛水還有兩日，咱們也儲存下體力。”玲瓏也輕聲道，言語間儘是心疼。我看看從前身形款款，氣質如蘭的玲瓏，現下也因連日趕路，一臉憔悴，心中憐惜，隻好隨和道：“好，那便去歇歇腳吧，這鎮的名字真美，我們剛好也去看看村鎮的情況如何？”“定是不用擔心，彩雲鎮隸屬洛水管轄，洛水是山清水秀之地，知州又很有貿易手段，常年來盛產綢緞和茶葉，水患未來時，一直經濟繁榮，想必比江北情況更好。”玲瓏自信地插嘴。“玲瓏姑娘所言，公子怎會不知，姑娘就莫要擺弄了。”陸乘淵不服氣地對著玲瓏嘀咕道。“我何時擺弄？““冇有麼，一路竟聽玲瓏姑娘嘴巴不停了。”“誒嘿？陸司長你懟我上癮是不是？”“我何時懟你了？”“你就懟了，你懟我一路了……”“玲瓏姑娘請自重，誰懟你了？”“你你你……公子您看他！”“陸司長，給我們玲尚儀道歉！“我終是忍不住，瞪著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陸乘淵，冷著臉道。“對不起……”陸乘淵看我發火，纔不服氣道。哎，我也算知道他為何總推銷不出去了，真是人間直尺冇眼看，水泥縫裡不出花，可惜了一臉好容顏。大概這世間也隻有吉寧公主這般單純勇猛的女子，纔會對陸乘淵動春心吧。也不知，這許多年過去，她在北國還好麼？是否還是那般胖乎可愛，那般愛下廚呢？……彩雲鎮漸漸近了，果然景如其名，洪水的殘影依然擋不住這裡的美輪美奐。黃昏斜陽之下，秋日的彩雲鎮如同一幅細膩的水彩畫卷，緩緩鋪展在我們眼前。路麵雖時有泥濘和倒下的樹乾，但遠處的山巒依然被斑斕的秋色裝點，紅的、黃的、綠的層層疊疊，猶如彩雲落入凡間。彩雲鎮地處山間高地，洪水的沖刷並冇有那麼過分，所以遠遠看去，房屋依舊散落有致，似有炊煙裊裊升起。秋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這片土地上，給人一種溫暖而寧靜的……錯覺。但，僅僅是錯覺。待走近來，才發現彩雲鎮，一點都冇有彩雲氣息，人和景，均是。四周的房屋破敗不堪，顯然是洪水過後未得到應有的修複，進鎮時也無賑災官兵打眼經過。鎮門口把守的，不過兩位衣著邋遢的官兵，他們正嘴叼挑牙，斜倚在夕陽下，懶懶散散地曬太陽。“站住，哪裡來的商人？”看我們走近，其中一名官兵才懶懶地起身，攔住車馬。陸乘淵下了車，冷眼看了看這守門的兵衛，扯出一抹假笑來：“在下陸之，應商行邀請，帶我們公子前往洛水談一筆生意，見天色已晚，來這裡停歇一宿，還望這位官爺行個方便。”那官兵聽聞此言，目光微微一凝，顯然對“商行邀請”這幾個字有些許重視。但隨即又露出幾分狐疑，上下打量了陸乘淵一番：“近日都忙於水患，商行怎又邀請商人？”“這筆生意也確實事關水患，具體事宜不便透露，這是相邀的信函。”陸乘淵從袖中抽出一封提起備好的、用蠟封好的假信函，遞給了那名官兵。官兵有些不耐煩地接過信函，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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