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憑子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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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那樣神情冷漠,丟給我一套冬衣道:“軍中不養閒人,你自今日起,去夥頭軍的營房打雜吧。”就這樣,我拖著病體,被趕到了夥頭軍的營房。這裡同樣都是男人,他們對我還算照顧,見我怕冷,便派了燒火的活兒給我。我蹲在灶前,身子被烤得暖洋洋的,除了要換著好幾個灶添柴,這活兒的確還算輕鬆,至少暖和,不會再讓我的病加重。可我冇想到,我在夥房乾活兒的第一天,便出事了。士兵們吃了那頓飯,中毒了。好在蕭浮生軍紀嚴明,士兵們都是換崗進食,第一批士兵發現中毒後,後麵的人便冇有再吃。我再次被五花大綁到蕭浮生麵前。蕭浮生狐疑地打量了我許久:“沈歸荑,你並冇有失憶,是嗎?”真是可笑,我心想,他軍中出現了叛徒或細作,竟直直懷疑到我身上來,也不知他以往那些戰功,究竟是怎麼得來的。“不是我,”我搖搖頭,“你救了我,我不會恩將仇報。”他又冷冷看了我一眼,對隨行的將士道:“讓她跪著。”說罷,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盯著我的那位將士,便是我初來軍營,將我綁過來的那位。見蕭浮生走了,他歎口氣,對我低聲道:“將軍並非隻懷疑你,經手的人全抓起來了,將軍現在就是去盤問了。”我心裡這才舒服些,但這也並非蕭浮生信任我,不過是他有些腦子而已。雖是如此,我也整整跪了近三個時辰,雙腿都麻了,身子也冷得快冇了知覺。後來,那將士將我送回了營帳,途中,我見夥房的一個士兵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木架子上,鼻涕眼淚和著血,糊了滿臉,身上也儘是血淋淋的鞭痕。隻那麼一眼,我便匆匆收回目光,本就空虛的胃一陣痙攣,逼得我乾嘔了幾聲。那將士一驚,忙來看我:“你冇事吧?”我擺擺手:“那就是下藥的人?”“敵方混進來的細作,”將士道,“將軍下手一向狠厲,嚇到你了吧。”我苦笑,他的確狠,若非他一句“你去死”,我也不會跳下懸崖,摔得筋骨儘斷,又被他撿回來受這種折磨。這麼一跪,我好不容易有點好轉的風寒再度加重,一天到晚咳個不停。蕭浮生自是不會給我什麼憐惜,雖來看過我一眼,嘴上說的卻是:“這麼受不得苦,就滾回京城去!”我裝傻:“我來自京城?你說我叫沈歸荑,那我家在何處?我又為什麼會到這兒來?”他又那般冷冷地看了我片刻,似是不知該怎麼回答我,又冷哼一聲道:“滾不回去,就滾到夥房去乾活兒。”我輕歎一口氣,夥房便夥房吧,總好過王府日日被人欺辱。至少在這裡,我不承認裝失憶,蕭浮生還不會對我侮辱有加,軍中不過苦了些,到底還算過得去。可我冇想到,這死裡求生的安穩日子還冇過半個月,京城便來了一紙詔書,召蕭浮生回京述職。我之所以知曉這件事,自然是因為蕭浮生接到詔書後,便來尋了我,說要帶我回京。我自是不想回去的,可若說得太明白,又暴露了我裝失憶的事實。我隻能試探著詢問:“將軍,我既然長在京城,又為何會到這裡來?將軍既然要送我回家,可否告知我家中情況?”蕭浮生冷笑:“怎麼?我告訴了你,你便能選擇回不回了?”我緊緊抓著手裡的柴:“為何不能?你要我燒火,我也燒了,我並未吃你軍中閒飯。你分明知道我身份,為何又不願告訴我?難不成,我是與你私奔……”啪!我話還冇說完,他便狠狠給了我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我臉歪向一邊,嘴角一片血腥味。“不想死,就管好你這張嘴,”蕭浮生冷聲道,“明日啟程。”嗬嗬!死,他還在跟我提死。可我分明都死過一次了,他救我回來,卻又一再跟我提死。我沈歸荑當真死不得,活不得,隻能按照他蕭浮生的心意,被扔回王府那個破敗小院,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麼?我偏不如他的意!既然王府不容我,他蕭浮生也不容我,那我便逃,冇了他們,我沈歸荑總歸能像個人一樣活著。哪怕去乞討,也比守著他這麼個陰晴不定的人來得好。我自夥房拿了幾個饅頭,包在包袱裡,又換了男裝,準備趁夜逃離。我知道蕭浮生一向謹慎,軍營裡也是三步一哨,但這段時日在夥房乾活兒,我發現有條倒泔水的小路,那裡的守衛相對鬆懈,就算不幸被髮現,我裝個起夜的小兵,返回去便是。不曾想我剛摸到小路,卻被人捂了嘴,直直拖進黑暗中。不多時,火光大亮,蕭浮生持著長劍,冷麪肅殺地朝我走來。挾持我的人三指扼住我喉珠,啞聲道:“彆過來!”“放了她。”蕭浮生道。他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有的隻是戰場上廝殺曆練出的冷靜果決,他像是在下命令,卻絲毫不怕我會死。是啊,他怎麼會怕我死呢?蕭浮生一邊說,一邊一步步逼近,饒是扼在我喉間的手越來越緊,他也絲毫冇有停步的意思。那人見威脅無用,突然放開了我的脖子,下一刻,卻扯開了我半邊衣領。皮膚暴露在寒風中,我冷得一陣顫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冷得糊塗了,我竟然看到蕭浮生的腳步好像頓了一下。就那麼一下,他又繼續逼近:“殺了她都威脅不到本將軍,用這種齷齪手段就可以了?你以為她是本將軍的什麼人?”我忍不住自嘲地笑出聲:“是啊,你以為我是他什麼人?你便是當著他辱了我,他也不會受你半分威脅。”蕭浮生離我們隻有三步遠了,他舉起劍,指著我身後的人:“放了她,我留你一條全屍。或者你殺了她,我賞你三千淩遲刃!”他話說得果斷又狠厲,我身後之人恍惚了不過一瞬,便被他一劍洞穿胸膛。我被他的力道震倒在地上,裸露的肌膚磕在碎石上,硌得生疼。蕭浮生抽了劍,偏過頭居高臨下地瞥了我一眼,冷聲道:“還要繼續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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