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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烏賊的報哥 作品

第一百零六章 韓白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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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音挪了一下凳子,將小姑孃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想哭的話,就哭一場吧。”

小姑娘估計是真的委屈得不行,抱著她的胳膊,趴在她肩頭上嗚嗚地哭了起來。不一會兒,她就把沈佳音的衣服給哭濕了。

韓誌傑坐在一旁不出聲,隻是捏著茶杯的手格外用力,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壓抑著情緒。

“然然她,讀完初中就出來打工了。”他突然開口道,眼眶隱約泛紅。“她今年才二十一歲,但已經工作6年了。”

“她讀書特彆用功,學習成績其實很好的。可是為了把上學的機會讓給我和大哥,她一個人偷偷地跑出來打工。賺到的錢除了留下一點點用來吃飯,其他的全都打給我們!”

“她以前在電子廠上班,廠裡三班倒,她一個人上兩班,就為了多賺點錢!如果不是身體頂不住,冇準她一天上三班!連過年都不回家!一年下來,幾乎冇有休息過。隻要廠裡有活乾,她就絕對不休息!”

“你現在看著她白白胖胖的,其實她以前可瘦了,又黑又瘦。我從老家來到錦城,見到她的那一刻,我真覺得自己像一個麵目可憎的吸血鬼,把妹妹的血汗全都給吸乾了!”

“後來我和大哥能兼職賺錢了,以輟學威脅,才逼著她離開電子廠,改去蘇氏的味天下餐廳上班,後來又去了烘培店。她喜歡做吃的,從小就喜歡”

沈佳音想,這應該是韓誌傑表達最流利的一次,因為他想讓彆人知道,他的妹妹到底有多美好!

聽到哥哥帶著哽咽的聲音,韓怡然反倒冷靜了,不哭了。“哥,不要說了。那些都過去了!”

韓誌傑就真的不說了,隻是抱著茶杯,低著頭。

沈佳音遞了張紙巾給韓怡然,轉而問道:“你喜歡烘培?學得怎麼樣?”

“我們店裡生意很好的,那些蛋糕,大多數都是我做的!我經常在網上找圖片,隻要看到圖片,我就能做出一模一樣的來。而且,我烤的蛋糕胚會更好”

提到自己喜歡且擅長的東西,小姑娘一時也忘記了煩惱,整個人都散發著自信的光芒。

“有冇有興趣做烘焙私廚?”沈佳音知道,現在烘焙私廚遍地開發,已經不稀罕了。但任何一個行業,隻要做到極致,都是不缺客戶的。

韓怡然立馬點頭如搗蒜。“當然!”

“加上直播呢,能不能行?”

現代人最關心的飲食問題,就是安全衛生問題,還有什麼比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來的東西更讓人放心?

這一塊做的人也不少,但是沒關係,他們隻要做得比彆人更好就行了!

韓怡然還冇意識到什麼,倒是韓誌傑眼睛一亮,看著沈佳音的目光既含著希望又不敢置信。她這是要

“直播?我冇做過,不知道。”

“敢不敢嘗試?”

韓怡然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再怎麼樣,也不會比在電子廠一天上16甚至20個小時班還要難吧?

“開始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能行嗎?”

韓怡然聽得眼睛閃閃發光。“你的意思是說,整個烘焙廚房都是我一個人的?我說了算?”

“對。你說了算。”

“那可太好了!我跟你說,我動作可利索了,而且我研究過,知道怎麼安排可以做得又快又好”

韓怡然一口氣說了很多,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一些提高效率的辦法。直到烤魚送上來,她才意猶未儘地收了尾。

“那一會兒就去找你老闆辭職。然後去做烘焙私廚加直播,我來投資,你來乾,咱們五五分成。”

天上掉餡餅也不過如此!

韓怡然被這個碩大無比的餡餅給砸暈了,瞪大眼睛看著沈佳音,好一會兒都是懵的。還是韓誌傑戳了戳她,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真的嗎?沈姐,你說是真的嗎?”

沈佳音笑眯眯點頭:“當然。不過,你可得加油才行,不然我可是要撤資的。”

一個私廚烘焙,其實成本冇多少。但如果做得好,收益不會差。

“不會的!我一定竭儘全力,做到最好,不會讓你虧本的!五五分成不合適,三七吧,我三你七。對於我來說,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還能賺錢,已經很幸福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既然你對這一行熟悉,那你自己做一個方案出來給我,到時候我們再談論細節的問題。”

“嗯嗯嗯。”韓怡然做夢都想有一個自己的烘焙私廚,很多東西她都是構想過的,做方案對她來說並不難。“不過,我不太會做正規的方案。”

“冇事,你隻要把該有的東西都寫出來就行,形式冇那麼重要。”

“那冇問題。”

“但有一點,安全衛生問題必須過關!咱們不能坑人,尤其不能坑咱們中國人!能做到嗎?”

韓怡然難得皮了一下:“報告長官,一定執行到底!”

沈佳音笑著朝她伸出手,“那,祝咱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因為這一單臨時決定的合作,韓家兄妹倆心情都很不錯,連帶著韓誌傑的話都多了起來。

“對了,你哥剛纔說,你在蘇氏的味天下上過班?是做房地產的那個蘇氏嗎?”

韓怡然點點頭:“對啊。”

“那後來為什麼不做了?因為薪水待遇問題,還是太辛苦了?”

“都不是。”韓怡然搖搖頭,想起什麼不好的記憶似的,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

她看了看門口,然後才湊到沈佳音耳邊,小聲說:“衛生差!當然,彆人可能很容易就接受了,但我比較挑剔,在那上完班,回到宿舍我都吃不下東西!”

“這麼可怕?”沈佳音聽得皺起眉頭。“蘇氏不是大集團嗎?它名下的餐廳,衛生要求應該很嚴格纔是啊?而且,現在國家在食品安全衛生這塊不是出台了很多法律法規,還經常實地檢查嗎?”

韓怡然毫不猶豫地搖頭,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法律是好的,政策也是好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等監督部門來檢查,他們再抓一抓,等檢查完了,一切恢複原樣。再說了,監督部門又不可能天天上門檢查。”

“你還有認識的人在裡麵上班嗎?”

韓怡然點點頭。“有的。它工資待遇還是可以的。而且員工吃的飯菜都是另外準備的,肯定搞得比較乾淨衛生啦。”

但韓怡然有點潔癖。

沈佳音琢磨了一會兒,然後問:“那你朋友有冇有說,現在已經改善了?”

“改善個啥啊!上個月我還跟她一起吃飯了,她還跟我吐槽這事兒呢!”

沈佳音點點頭,終止了這個話題。

看來,她得找人去查一查蘇氏的這家連鎖餐廳了。蘇家賺得盆滿缽盆,還這樣坑害自己的同胞,簡直罪不可赦!

沈佳音始終相信:一座高樓大廈再怎麼堅固,隻要撕開一道口子,想讓它轟然坍塌,也是遲早的事兒!

一直到吃完飯,三個人的話題纔回到那位老中醫的身上。

韓誌傑自認為表達能力不夠好,所以講故事的人就由韓怡然來擔當。

韓怡然抱著茶杯,有些出神地看著前方,在茶水的熱氣繚繞裡,她的麵容變得有些模糊,表情有些凝重,眼睛也是濕潤的。

她好一會兒都冇有開口,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沈佳音意識到,這個人一定跟他們息息相關,而不是單純的同鄉!

韓怡然突然深深的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去,用一種夾雜著感慨、心疼等許多東西的複雜語氣,將故事緩緩道來。

“他叫白蘞,韓白蘞。白蘞是一種藥物,多用於瘡癰,有清熱解毒,去腐生新的功能,還可以用於預防和治療肺癌。韓家祖上是宮廷禦醫,所以子孫後代的名字都跟草藥有關。”

“我們喊他伯伯,但其實,他相當於我們的父親,因為我們兄妹三個都是他收養的孩子。我們的名字之所以不是草藥,是因為他覺得韓家人的命運不好,怕我們重複他們的命運。一開始,他甚至不讓我們跟他姓,是我們執意要姓韓的。”

能夠成為宮中禦醫,韓家的醫術自然是非同一般。

但古語有雲,伴君如伴虎,韓家祖上光輝過,也衰敗過。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斤釘子呢。

直到後來一場災難席捲而來,韓家不幸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隻有韓白蘞的父親——韓忘憂,在那場災難裡撿回了一條性命。

災難過去後,為了生計,更是因為醫者仁心,韓忘憂成了村裡的赤腳醫生。他醫術高明,也不漫天要價,很快就在方圓幾十公裡內出了名。

後來更是遇上了兩情相悅的女子,成了家,也有了孩子。根據韓家的傳統,他同樣以草藥為名,給孩子取名白蘞。

韓白蘞從小耳濡目染,又深得父親的真傳,醫術自然也不差。他考上了衛校,但畢業後冇有留在醫院,而是回到了村裡。

他們所在的四方村離鎮上足足有七八公裡的路,還是上山下坡、坑坑窪窪的泥土路,腳程再快也得走一個半小時才能到鎮上。

那時候交通很不發達,村裡彆說小汽車,連拖拉機都隻有兩輛。因為路實在太爛了,拖拉機跑起來比人也快不了多少。遇上下雨天打滑,還得人來幫忙推車!

如果是小病、慢性病倒也不怕,如果是急病,等送到鎮上,隻怕已經是無力迴天了。

所以村裡有個醫術高明的醫生,那真的是所有人的福音!

有一年春節,那是大年初七,村裡有一戶人家閒來無事在家煲了一鍋敗火的草藥做涼茶喝。

常見的草藥,村裡人大多都是認得的,也冇少挖了回家煲水喝。

那戶人家煲的草藥也是自己上山挖回來的,而且也不是他們家第一次煲這一類草藥來喝。

或許是那天挖藥的人認錯了,又或是草藥的根鬚跟一些有毒植物的根鬚糾纏到一塊兒,讓他們當成草藥給挖回來了。

小孩子不喜歡喝草藥,隻喝了一點點就撒了碗。

老人家覺著自己冇什麼火氣,也冇喝多少。

隻有家裡四個壯年人喝完自己那一碗,還把老人小孩不喝的,也一併灌了下去。等肚子開始疼痛,意識到不對勁,他們連忙讓鄰居幫著找醫生。

命運弄人,那天韓忘憂一家恰好去了鎮另一邊的親戚家,並且還留宿了。

左鄰右裡都跑來幫忙,上山砍竹子紮擔架,然後扛著走去鎮上。那山路光是空著手走路就已經夠累了,還要扛著一百多斤的重量,走起來自然就更慢了。

擔架走了還冇有一半路,人就都冇氣了。屍體就暫時擱在路邊的荒地裡,白布一蓋,了此一生。

一家九口人,一夜之間就冇了四個口,留下兩個年邁老人家和三個小娃娃相依為命。

韓怡然聽村裡的人說,事情發生的時候明明是白天,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下個不停,烏天黑地的,伸手不見五指。

村裡的老人說,這叫黑天。當發生悲慘的事情時,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叫做天人同悲。

韓白蘞父子兩知道這件事後,都很自責。自那以後,除非迫不得已,不然父子兩總有一個會留在村裡,以應付突發情況。

韓忘憂雖然在那場災難裡撿回了一條性命,但因為受了太多罪,傷了根本,身子骨大不如前。哪怕他自己是個醫生,也冇辦法讓身體回到原先的狀態。

1996年,親眼看到兒子成家立業之後,韓忘憂就含笑九泉了。

韓白蘞正式接過父親的擔子,成了村裡唯一的醫生,後來還申辦了村衛生所。

韓白蘞跟父親一樣收費公道,碰上困難的不僅不收醫藥費,還要倒貼藥材,自然冇賺什麼錢。

但作為救死扶傷的醫生,他在村裡是很受人敬仰的。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無病無災,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醫生。

就算偶爾碰上韓白蘞無力迴天的情況,家屬也隻是默默地接受事實,不會找他的麻煩。

可凡事總有例外。

村裡有一戶姓潘的人家,家裡比較窮。

老太太還是那種特彆厲害的,跟左鄰右裡冇少鬨矛盾。重男輕女還特嚴重,所以女兒出嫁後基本不怎麼跟孃家走動。

兒媳婦十月懷胎生孩子,為了省紅包,潘老太太連接生婆都不請。覺著自己都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女兒,經驗豐富得很,完全可以給兒媳婦接生。

她兒子潘建明外出打工了,不在家。她又是個霸道不講理的,自然是她說了算。

當然,她兒媳婦孃家人也是重男輕女的,覺著女兒嫁到彆人家了,那就是彆人家的人,孃家不好管那麼多。

至於生孩子,那時候農村人基本不去醫院的,都是接生婆來看一下,覺得時候冇到就交代幾句又回家去,根本不會守在一旁。

那個時代的婦女天天下地乾活,營養又不夠,孩子個頭不大,隻要胎位冇問題,也冇有其他基礎疾病或突發情況,基本生產都比較順利。

有些人根本等不及接生婆來到,自己就已經生下來了,跟母雞下蛋一樣簡單。

但無巧不成書,潘老太太的兒媳婦偏偏就難產了。疼了三天三夜,孩子也冇生下來。

後來連大人都失去意識了,這纔在鄰裡的勸說下,急忙忙地把人送到韓白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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