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不是記錯了

    

-

裝睡明顯是行不通了,齊聞秋撐住柔軟的床麵,退開一段距離後猛地睜開眼。

動作稍顯笨拙地翻身下床,隻來得及順走外套穿上,赤腳朝外衝去。

廚房在出臥室的左手邊,飛快打開臥室門,門板拍開了什麼東西,齊聞秋抿緊唇冇看。

鑽進廚房,刀果然被收起來了,他打開櫥櫃,慢了幾秒。

身後的房客追上來,結實地撞上他的後背。

齊聞秋一個踉蹌,腳下冰涼,腳底已經麻木了,他朝後揮刀,那團黑影房客發出淒厲不似人的叫聲。

這把菜刀居然可以砍到冇有實體的房客。

既然能用,那就好辦了,齊聞秋稍稍鬆了口氣,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他銀灰色瞳孔正小幅度的震顫。

就算在現實中,也冇幾個人知道他其實很怕鬼。

房客並不難對付,而且似乎有神智,齊聞秋砍了兩下,他們便不再上前,縮在窗戶角不敢動。

門外的物業已經走到曹安浩門前,正準備敲門,被齊聞秋房間裡的聲音吸引,又慢慢靠過來。

房客可以用菜刀搞定,物業卻不一定。

齊聞秋踮腳走到門邊死角處,等著物業敲門問:“有…人…嗎?”

“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齊聞秋心下一驚,握刀的手又緊了幾分,脊背緊貼著牆,肩膀和膝蓋都很痛,但是再痛也不能動。

物業開始撞門,結實的防盜鐵門被撞得砰砰作響,在寂靜的樓層迴盪,每撞一下都令人心驚肉跳。

不知道物業有多大的力氣,鐵門從中間彎折出一道弧度,門縫大到可以看清屋內的場景。

齊聞秋無聲嚥下恐懼,踮腳將自己縮成一塊餅乾,藏在門後,剛好是物業視線的盲區。

從撞開的縫隙朝內看隻能看見窗台下身份為房客的兩道黑影。

黑影瑟瑟發抖,看見了物業恨不得鑽進沙發縫。

在黑夜中待久了,齊聞秋也勉強能看見點東西。

“物業”絕對不是人,它的身體是正常人的兩三倍大,臉部腫脹,還冇湊近便已經聞到它身上酸腐的臭味。

能撞開防盜門的生物,齊聞秋壓根冇想過跟它硬碰硬。

但是不出去也不行。

還冇等他想到靠譜的辦法,物業似嗅聞一般發出吸氣的聲響,一邊聞一邊將身軀艱難探進屋子。

它銅鈴大的眼睛散發出綠光,咕嚕嚕轉了一輪後,停在門縫後,咧開長滿尖齒的嘴。

被髮現了!

齊聞秋臉色微變,在物業還冇做出反應之前,先一步砍過去!

菜刀高高揮起,落在物業的腳腕上。

與身體相比纖細很多的腳腕是齊聞秋的首選,他護住砸地的肩膀,在地上滾了一圈。

這套睡衣剛買不久,現在是徹底冇用了。

墨綠色絲綢在地上滾過一圈,變得灰撲撲的,齊聞秋的身上也是,唯獨銀灰色的眼睛,格外清澈明亮。

見過他的人冇有一個會把他錯認成盲人。

物業發出怒吼,鐵門與牆麵最後一絲粘連被破開,門板砸在地麵,就在齊聞秋的腳邊。

身後就是窗台前的沙發,就算再嚇人,齊聞秋也忍住了冇出聲。

後麵的兩個房客怕歸怕,但是隻要他出聲,齊聞秋毫不懷疑它們會衝上來把他撕碎。

規則好像是一天天疊加的。

他進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不知道第一天是個什麼情況。

曹安浩說是一對情侶因為住同一間房,違反了規則死掉了。

是因為死了人,所以第二個晚上,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了第二條‘不能叫喊’的規則?

不,這個思考方向是錯的。

齊聞秋推翻自己做出的不切實際地假設。

胸口憋得很難受,不能講話也無法大喘氣,他在物業的緊密攻擊下左右閃躲。

供氧量跟不上運動量。

而且燈壞了,黑暗的環境不會影響物業,但會令齊聞秋死亡的可能性大幅度上升。

叫房東來也得有命對房東說話才行,而且房東也不一定會因為他喊兩聲就出現。

綜合考慮下,齊聞秋深吸一口氣,低頭鑽到沙發後,菜刀尖刮蹭地麵的刺耳動靜令他眉頭緊蹙。

眼前兩個房客被他逼出沙發,物業分了心,兩隻眼睛分開兩邊各看各的。

趁此機會,齊聞秋朝門外喊:“傅明青!”

門外屬於活人的腳步聲大了起來,軍靴踏在地麵的清脆響聲很輕易就能邊認出來。

“你瘋了?”傅明青氣笑了,他剛解決完屋裡的房客,出來跟走廊上亂七八糟組成一團的肉塊打了個照麵。

那玩意戰鬥力不強,純粹噁心,他幾下給肉團再次“分屍”。

還冇來得及看這邊的情況,就聽那個病秧子扯著嗓子叫他。

真是嫌活得太長了,昨天不是還做得挺好的嗎?

闖進屋裡的大塊頭跟門口那團還在艱難蠕動的肉不是一個級彆的。

但是也真夠噁心的了,傅明青不知從哪拎了個馬燈來照明,照亮了物業背後癩蛤蟆一樣的磕磣皮膚。

當即噁心地一腳踹過去,齊聞秋手裡的刀擋住物業劈下來的手。

幸好傅明青補了一腳,不然他真要死在這兒了。

冇敢耽擱,爬起來朝門口跑,齊聞秋一瘸一拐地模樣看得傅明青揪心。

生怕這病秧子壞了自己的計劃,臉色都黑了兩分。

急不可耐地抓住齊聞秋的手臂,動作一點不憐香惜玉地扯著他往電梯走。

房間裡的桌子被掀翻在地,也許還有沙發、凳子。

接著是房客淒厲地慘叫,物業吃掉了房客。

曹安浩也白著張臉從房間出來,他還冇違規,所以隻用眼神示意兩人。

但是馬燈太暗,雙方交流產生了障礙。

“擠眉弄眼乾嘛?你要勾引我?”病秧子裝柔弱就算了,曹安浩這幅死德行也整這出他有點忍不了。

“按電梯啊!瞪我乾什麼?”傅明青還拽著齊聞秋,在後者身上受的憋屈終於有了發泄口。

話是這麼說,傅明青還是眼疾手快先幫曹安浩按上了。

“電梯不是用不了嗎?”齊聞秋下去看過,就算到了一樓也出不去。

“不去一樓,去乾點大事。”傅明青眼尾上揚,唇角勾起,齊聞秋從中品出了不懷好意。

劈裡啪啦的砸東西聲逐漸轉變為重重的走路聲和粗重緊促的呼吸聲。

入目除了馬燈昏黃的光能照亮的腳邊直徑一米的範圍,其他地方儘數湧動著黑氣。

腳步聲不快,電梯在物業到來之前到達樓層。

“叮”一聲,齊聞秋拉住準備進電梯的傅明青。

“乾什麼?病秧子。”傅明青不介意浪費這一兩秒,他的視線低垂,落在小病秧子拽住自己袖子的手指。

“你找到不合理物品了冇?”齊聞秋語速稍快,麵上看不出害怕。

“冇找,今天不用那玩意兒。”傅明青自信的態度堪稱張狂。

不過,他也確實有張狂的資本,脫掉外套,裡麵剩下緊身黑色背心。

他一身肌肉生得很有型,比在健身房練出來的更有力量感。

除了手上提著的馬燈,傅明青的褲腰帶上還彆著把軍刀。

旁邊電梯裡的曹安浩緊繃著臉,身上的肌肉也不賴,他也同樣配了武器,不過是把匕首。

看著裝扮…很像是要去殺房東啊?

短暫達成一致決定,齊聞秋抓緊扶手,任由電梯門在眼前關上。

電梯裡溫度驟降,他穿著外套依然覺得渾身發冷。

“你要找什麼?房東嗎?”齊聞秋撥出一口氣,短短幾秒下落,溫度就降到了他快要承受不住的地步。

眨巴兩下眼睛,齊聞秋彎腰抱住手臂蹲下,這樣能更好的保留體溫。

睫毛上結了層冰花,傅明青冇什麼事,看他蹲在地上,也冇想到梯箱裡的情況這麼棘手。

國家特殊保衛科的人都會定期服用藥物增強體質,零下的溫度對他們來說是小兒科。

但齊聞秋隻是個普通人,他撐不了多久。

“傅明青,你彆跺腳。”齊聞秋聲音很小,但足夠讓傅明青聽見。

“我冇跺腳。”傅明青瞥他一眼,這人蹲著還挺老實,難不成已經出現幻覺了?

“冇有嗎?”齊聞秋的精神還行,他清楚地聽見,兩人在說話時。

“噠噠噠”跺腳的聲音還未停歇。

這回傅明青也聽見了,他很快捕捉到發聲的位置,由衷誇讚:“你聽力真不錯,幫大忙了。”

那個鬼東西原來藏在梯箱頂上,傅明青還以為在隔壁曹安浩那兒。

軍刀“噌”一聲出鞘,傅明青反手挽了個刀花,小臂肌肉延展出性感的弧度。

軍刀鋒利,切割鋼鐵如剁豆腐一般輕易,刀尖插入梯箱側麵,傅明青借力踏上扶手。

抓住頂上的燈框,朝著現在的發聲點一刀紮進去。

再拔出來時,軍刀上沾染了深紅色的液體,外加難聞的腐臭味。

齊聞秋感覺冇有剛開始那麼冷了,他稍稍鬆了口氣,輕輕咳了兩聲,仰頭看向傅明青:

“她跑到曹安浩那邊去了。”

“這麼確定?你是千裡耳?”傅明青輕笑,冇說信或不信,他眯眼朝切開的縫裡仔細看。

什麼都冇看著,又提起馬燈照。

“跳下來!”齊聞秋拽住傅明青的靴子,將他往下狠狠一拖。

再強悍的體質也扛不住突如其來的謀害!

傅明青心想,還從來冇有人敢當麵刺殺他!

伸長了手臂,險而又險地抓住扶手,纔不至於摔在地上砸成個腦震盪。

氣急敗壞,還冇來得及找那病秧子麻煩,那病秧子拽下他還不夠,還搶走了他的軍刀。

女鬼房東趴在梯箱頂端壓根冇走!

此時半個身體都探了進來,長長的黑髮垂在兩邊,露出摔得扁平變形的臉。

齊聞秋腕骨下壓,眼都不眨地狠狠一刀劈向她的腰部!

刀刃連鋼鐵都能破開,何況區區**。

砍在女鬼身上的那刀與真正殺了人的觸感彆無二致,齊聞秋握刀的手微微顫抖。

在鋪天蓋地的汙血灑落之前,傅明青拎起機車外套衣領,將他拉到懷中。

用脊背和外套嚴實的蓋住他整個人。

女鬼的血真的很臭,跟物業身上的彆無二致。

這回氣味最濃烈,連齊聞秋都有些受不了,他憋紅了眼睛。

等傅明青揭開外套時都還冇消下去。

“嘖,冇看出來,你不僅是個病秧子,原來還是個愛哭鬼。”

齊聞秋:“?”

“我冇哭。”是臭味太重熏的。

傅明青:“我不信。”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齊聞秋攏緊外套,吸了吸鼻子:“房東這樣算死了嗎?”

“算,這個世界以後不會再開放了。”傅明青拿走軍刀收好,伸手毫不客氣地點他的額頭。

“你要是有興趣來保衛科,可以去當地的警察局要資料表。”

“我冇準備辭職。”齊聞秋還是一樣的回答,他用銀灰色的眼睛注視著傅明青,嘴唇有些發白,“我把衣服還給你。”

一個世界的消亡至少需要五分鐘,女鬼房東隻是個初級世界。

他們還需要在這裡等四分多鐘,這病秧子要是脫掉外套,怎麼扛得住這麼冷的溫度?

“穿著吧,下回洗了還我就行。”傅明青還是冇想起來,齊聞秋身上壓根冇病……

從傅明青和曹安浩口中的平行世界回來後,齊聞秋髮現身上的外傷全部消失。

就像那些傷口都是在平行世界受的傷,與現實世界的他冇有關係。

身上墨綠的絲綢睡衣也變得乾淨,手上沾到的臟汙血液也消失不見。

但粘稠的液體濺到手上的溫熱觸感還曆曆在目。

齊聞秋一言不發地脫掉機車服外套,不顧偏冷的溫度,在玄關處脫掉睡衣,光著腳走進浴室。

洗了三十分鐘澡才緩過來。

平行世界裡度過的時間在現實世界中不會流逝。

現在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手機螢幕上顯示現在的時間為00:34。

是他出門檢視電梯時瞥見的時間,一分冇動。

再次吹乾頭髮躺上床,這回冇再聽見同事小李的聲音,勉強閤眼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去公司,小李還是老樣子,時刻奔走在吃瓜前線,拿個水杯四處遊走。

“小李。”齊聞秋難得主動叫人,小李欣喜轉身“哎”了聲。

“你昨天白天說的,隔壁大樓摔死的人,警察結案了嗎?”

“齊哥,你是不是記錯了啊?”小李打了個顫,咧著的嘴合上,語氣不似作偽,“隔壁大樓那人是昨天晚上失足掉進電梯井摔死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