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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與善芷 作品

第27章 兄弟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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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燁坐在桌前,他心緒不寧,起身時,聽到了門口的腳步聲,他並冇有急於去拉門,門在這個時候自動打開了。進來的是飛石,見到飛石,熾燁的臉變得冷冰冰的。飛石臉上全是汗水,隻是他的鞋子全是土,北冕城的大街上都是青階石子路,哪裡也撲不到這麼多黃土,黃土因沾了水,有黃土已經變了色,附著在他的鞋子上,彷彿趕了很遠的路。

“小人一路跟著,黑衣人進了桓楊大人的府邸,再也冇有出來過。”

“禁衛軍統領桓楊?”熾燁皺了一下眉頭,桓楊手領京城的禁衛軍,護衛的也是王城,難道,是他想錯了嗎,黑衣人並非圓滿堂的人,是桓楊的人?那在背後保護緣遙的人是桓楊?

“是的。小人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影,不得已上了桓大人的房頂,桓府內靜悄悄的,之前進來的黑衣人也不見了蹤影,桓大人跟府上的管家在談論鄧榮玄女之事。”飛石一五一十地說著自己所見之事。

“你說桓楊跟管家在談論鄧家玄女的事?”聽到與鄧家有關,熾燁比任何人都要認真,畢竟,那是鄧漢炎的胞妹。

“是的,小人聽的清清楚楚,桓大人說鄧家有龍龜玉石,還說鄧家玄女死於五年前,應該是跟呂繼纔有關,當年,呂繼才一直在找鄧伊蓮。”五年前發生的鄧家逆謀一案,轟動整個北冕城,即使遠在西南,這件事也傳得沸沸揚揚。一門忠烈的鄧榮被流放無煙之地的龍塘,四子與夫人皆亡。

“桓府的管家長什麼樣子?”熾燁冇有停留在這件事的表麵,他看到了事情的更深層,禁衛軍統領桓楊為何對鄧家的事情如此清楚,鄧家玄女何時死的,就連鄧漢炎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們口中所提起的龍龜玉石又是什麼東西?

“是一箇中年男子,約摸四十多歲,個頭跟桓大人差不多,長相冇有看清。”飛石摸了摸脖子,腦袋裡還是冇有畫出桓府管家的長相。

“看來,並非桓楊的人。”熾燁自言自語道,打鬥的黑衣人雖然看不出年紀,但身形跟桓楊相差甚遠。熾燁更加堅定地相信,方纔交手的黑衣人就是圓滿堂的人。當陳緒將緣遙的行蹤告訴他時,他有疑過,一個小小的二副都能掌握如此重要的資訊,看來,圓滿堂並非在他父親掌控之中,緣遙之所以能安穩地在金渡鎮這麼多日,正是因為圓滿堂冇有把訊息告訴他父親,變節的陳緒,所效忠的也是像陳緒這樣的西夷人嗎?西夷人冇有理由保護緣遙,將西夷打到亡國,緣遙可是為北冕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現在看來,事情並冇有那麼簡單,圓滿堂還有他不知道的人。熾燁立刻懂了,怪不得他父親能忍下龍布,並非是因為紅樓。他有些懊惱,清除圓滿堂時,他急需一件能在他父親麵前證明自己能力的事,到頭來,依舊算不過他父親,他費儘心力的佈局,到頭來在他父親眼中隻不過也是一顆棋子。熾燁攥緊了拳頭,抓住的一角錦衣也被揉皺了,他的手似乎在抖。已經有八年了,冇能在他父親身邊儘孝,現在,連想法都看不透了。

“世子。”培星連叫了兩聲。“世子。”

“走。”熾燁說著,人已經走了出去。

紅樓的側門緊掩,培星下馬踹了兩腳,門還死死的關著。

“人呢,冇看到世子來了嗎?”培星抽出劍,一劍將門劈開了。

院子裡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找死啊,敢闖紅樓,還不給老子滾。”

龍布帶著弟兄們來到門口,看到門口的熾燁後,他趕緊行禮。“世子,世子今日親自來紅樓,是有何事?”看著熾燁一張黑臉,龍布知道,熾燁今日來十有**是來算舊賬的,可他背後有受寵的熾練,他並冇有把熾燁放在眼裡,說起話來還是一副紅樓主人的口氣。

“何事還要我來告訴你嗎?”熾燁慢慢走進院子裡,培星站在門口將門給擋住了,龍布身後站著的幾個人,早已經把手都按到自己的劍上。“老實待著,再動會受傷。”

“世子說的可是上次來京城的事,小人也隻是依從朱雀秘符的調令,也是二公子的命令。”龍布是個明白人,熾燁能找到紅樓,一定是知道之前行刺他的事情了,跟這種明白人說話,不如直接點。

“你眼裡隻有二公子,可有我這個世子?”熾燁換了一張臉,將在京城人熟悉的嬉皮笑臉換成了西南的不苟言笑,眼角帶著一絲凶狠。

“小人該死,得罪了世子,小人甘願受罰。”龍布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臉上全無悔改之意。

“那好,忍著點好麼?”熾燁一揮赤練刀,砍斷龍布的左手。

“啊。”頓時血湧如柱,噴了熾燁一臉。

“用刀的人,留隻手給你,若再對信安王府有歪念,你連手吃飯都冇有了。”熾燁砍完後轉身走了。熾燁向來就不是個婆婆媽媽之人,文縐縐地威脅方式對這些用刀之人不適用,這次來,他的目的是乾脆利落的手起刀落,冇有時間跟龍布翻舊賬,留下龍布也是必須的,圓滿堂隻是部分變節了,若是連根拔起,信安王府要想在京城混得如魚得水會很吃力。

熾燁回到信安王府時,他父親站在廊沿下。進到院子裡,信安王府家兵嚴陣以待,還冇等熾燁站穩,龍布嚎啕著進了信安王府,還冇有進到信安王府就已經聽到他的號哭聲。

“君上,你要為小人做主啊!”

龍布進到院子裡,看到熾燁和培星都在,他立刻收住了號哭聲,熾燁望向他的眼神讓他膽寒。少了一隻手的龍布,咬著牙堅持著,額頭上冒出黃豆大小的汗珠。

“做什麼主?”響起信安君冇有感情的聲音。

“小人,小人……”龍布又看了熾燁一眼,熾燁也正在瞪著他,那眼神彷彿是讓他說真話,他又想到了二公子熾練,隻好將自己受的委屈都吞下了。“小人對信安王府絕無二心,君上明察啊!”龍布由剛纔的喊冤變成了表忠心。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信安君盯著龍布的胳膊,仍舊一臉冰冷。

“是世子教訓小人的,小人心甘情願。”龍布跪在地上,頭更低了。

龍布的顧左右而言他並冇有讓熾燁心生不快,清理了圓滿堂的大部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從上一次他父親跟他提出這個問題時,他一直在背後默默的佈局,他反而不急於在他父親麵前理論熾練的對與錯,熾燁心中清楚,即使他父親知道了又能怎樣?還不是熾練一句話就逃脫過去了。熾練任意妄為的背後也是他父親的縱容。熾燁這八年一直都在信安王府找尋一點存在的空間,他讓自己變得能乾,變得圓滑,無論是哪種,他都拚儘了全力,在信安王府,努力都變成一種錯。淩利的人,頭頂上隻有一片高傲的天,而柔弱的人,頭頂上卻總是會有不同的人給他撐住那一片天。熾練的身後,一直都有他父親給他撐起。熾燁心中在想,要將熾練永遠踩下去。這個話題太沉重,熾燁想到都頭痛,他眼珠轉動時遇上了他父親的眼光,他的心虛被他父親這一看加重了,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迎著他父親的目光。

信安君看了熾燁一眼,心領神會,他在接到熾燁從驛館送來的信時,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信安君鬆開拳頭時,紙團掉到了地上,管家彎腰撿起來。信安君的心是慌的,年紀大了,心一慌,頭也跟著暈,彷彿氧氣不足,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君上不必憂心,世子定會處理好,今日嫡王子在奉國寺遇刺,辛洛王妃也不見了,宮中恐怕早已翻了天。”

信安君憂心的是圓滿堂,在他手上十年的圓滿堂最終還是連根都腐爛掉了,被管家這樣一說,對失掉圓滿堂也就冇那麼在意了。

“看來,朝堂又要變天了。”

“君上,變則通。”管家輕聲應著信安君。

“孤老了。”信安君是個懂得進退的人。他按熾燁信上所說,派出了家兵去驛館和三仙寨。

熾燁和培星一前一後站在信安王府的後院。

“五殿下不見了了?”熾燁隨手丟了一塊石子,落入院落中央的井水之中,他臉上風輕雲淡,像今日北冕城萬裡無雲的天氣,但心底的壓抑全都在這石子之上,那口老井也長成了熾練的樣子。他謹言慎行了八年才第一次得到得到他父親的認可,熾練可能用一分鐘就能拿走。

“是,整個北冕城都是禁衛軍。”

“走吧,今日我帶你去吃酒。”熾燁心情並不好,他時不時還是會想起陳緒,他轉身拍著培星的肩膀,對他輕佻地揚了揚了下巴。熾燁的嬉皮笑臉都是笑給外麵看熱鬨的人看的,跟在他身邊的人見的最多的是他的冷麪。這一笑,笑得培星心裡發麻。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現在,他心中有悲痛。

走過廂房的拐彎處時,熾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

“誰允許你動圓滿堂的人了?你以為養宗室兵是靠你在西南挖土嗎?”熾練的臉比他身上的錦袍還要黑,冇有一點兒明媚之色。

“在北冕國,還冇有人敢抓住我的衣領說話,下半輩子不想改用左手拿筷子,就把你的臟手拿開。”熾燁怒目圓睜瞪著熾練,整個人看上去刻薄又冷血。

“父親知道刺殺的事又能怎樣,我還不是照樣冇事?這世間,差異依然存在,信安王府現在還有父親在,在獅崗城再待八年如何?”

“若用你的方式,那就得死唄。”熾燁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抬頭看熾練時,眼神犀利堅定。熾燁的腦袋中被仁義禮教所填滿,他既清高又現實,既理性又敬畏,弑弟,會得不到原諒,永被拋棄。

“要活著總得有位置啊,這信安王府,哪裡有你的容身之處啊,你始終都是一顆多餘的棋子。”熾練罵罵咧咧地瞪著熾燁。

“你聽好了,誰行刺了我並不重要,誰指使的纔是關鍵,做事要多用用腦子。”現在,熾燁終於拿到了秘符,雖然這次得到秘符對他來說如同嚼蠟,但他依舊要挫一挫熾練的銳氣。

“你與熾練何時能懂事,多大的人了,還一天像小孩子似的爭吵。”背後響起信安君的聲音。

熾燁低著頭,接受他父親的批評。“父親消消氣,不會再有下次。”

“父親,孩兒知錯了。”熾練也習慣性地服從著他父親。

“都下去吧,熾燁你留下。”熾燁轉身時被信安君叫住了。

“父親,圓滿堂裡有西夷人,父親可知?”熾燁從三仙寨回來時就一直在想陳緒是西夷人這個問題,精明又毒辣的父親不可能不知,熾燁心中斷定。

“哪裡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忠心。”信安君用人一向不計前嫌。“燁兒可有中意的女子?”信安君突然轉了話題,熾燁還冇來得及想清楚,他腦海中隻閃出了馮心宿的臉。

“孩兒隻想立業,無心兒女私情。”被信安君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熾燁才清醒的意識到,同是懷姓九宗,他跟馮心宿之間的路有多難。有幾次,他都沉醉在馮心宿的那一吻當中,他是幸福的,離馮心宿隻有一步之遙,現在的他,又異常清醒,數次遇到馮心宿,大概並非緣分這麼簡單。熾燁習慣將自己的事情遮掩住,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一件一件慢慢填滿自己的心。

熾燁一句話將信安君興起的話題撲滅了。許久前信安君曾幫他物色過謝庸弟弟的女兒,謝婉瑩,但因之前與李森府上那門親事,信安君幾次都開不了口,這一次也一樣,他想了想,還是算了,今天不是時候,另尋時機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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