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姓名？”
“單青嶼”
“族彆？”
“人族。”
“職業？”
“牛郎。”
“死因？”
“因無情拒絕癡漢顧主的示愛被對方以得不到就毀掉的名義派人暗殺。”
“唔，禍水呢。”
隊長放下檔案，纖細修長的食指若有所思地輕點桌麵，淡金色的眸子朝我投來憐憫的目光。
“三個月試用期，就坐我旁邊吧。”
“好的隊長。”
隊長話音還冇落，我輕車熟路入座。
實在不是我不禮貌，不懂職場規則。
畢竟換誰被連續一個月每天早上例行提問相同的問題，都會不耐煩吧。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已經來位麵調度局的先遣隊一個月了。
先遣隊成立時間並不長，需要處理的都是各位麵的緊急突發事故，員工必須保持隨時待機狀態。
你就是冇任務在家睡大覺，也得保證接到任務第一時間能睜開眼穿上衣服就出門，屬於一個熬人但不受重用的編外雇傭兵部門，目前仍處於招人狀態。
在先遣隊任職的人都是能力出眾者，我生前雖因職業原因在人情世故處理事情手段這塊經驗老道頗有心得，但怎麼想也冇有出眾到能死後上升到特殊機構任職。
要說我能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純粹是因為我有其他任務。
一個月前。
“以後跟著我吧，我會讓你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再不用看人臉色。”
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放下紅酒杯，眼神迷離，狀態微醺。
“陸哥你醉了，”我側身不著痕跡躲開金主順著肩頸往我手臂上揉捏的手掌，“我這人自由慣了，野草一株，享不了籠中金雀的福。”
“出賣身體賣笑的職業還有自由？”金主輕嗤一聲，收回手清醒不少，從錢夾裡取出張支票，龍飛鳳舞嘩嘩嘩寫了一長串數字，往我麵前一拍。
“彆扯那些虛的，錢不夠直說。”
念在陸風平時待我還算儒雅有禮的份上，我隻當他喝醉了缺愛，並不想往這是他撕破了衣冠禽獸的麪皮露出醜陋的真實麵容上想。
我冇動火氣，耐著性子道：“陸哥，我們平日裡談天說地，相談甚歡，我當你性子灑脫，怎麼突然動了包養的念頭？”
“突然？”陸風飲了口酒，紅色液體沾染上他的嘴唇，伴著刺目的顏色吐出原始的念頭：“嗬，我見你第一麵就想上你了。”
“我這人不喜歡勉強彆人，喜歡兩情相悅的□□，中間我試探過多少次？每次你都找理由拒絕，我也裝累了，既然你不喜歡被尊重，那還是用金錢說話吧，反正你這行不就看重這個嘛。”
“……”
我隻是好不容易遇到個有點格調能不張口閉口沾滿銅臭味平等聊天的金主，想當個朋友多珍惜珍惜罷了。
這種話自然不可能再說出口，我斂下眸子裡的疲倦，再抬眼隻是搖頭故作遺憾道：“真是可惜，本來今晚燭光晚餐愉快的話我是想順水推舟更進一步的。”
看到金主忽然變亮的眸子，我輕飄飄捅出輕紗下的軟刃，“現在嘛，不可能了，我可不想跟如此掏心掏肺真誠待人的知交有下一步進展，就讓我們的關係停留在如此美好的階段吧。”
說著我拿起外套起身準備離開，對麵暴露本性的男人一愣，醜陋的神情怔愣了一下，恢複到平日的衣冠楚楚，他抓著我的胳膊哀求：“青嶼，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很尊重你的，剛纔我喝多了。”
“陸總，你低聲下氣的樣子更讓人難以動心哦。”我示意他放開我胳膊。
他僵了一下，還是放了手。
“你會後悔的，單青嶼。”在我即將下樓梯時，身後傳來高喊聲。
回去後我跟店長溝通，把顧風放入了我的顧主黑名單。
過了一週平淡日子，在某個下班後夜深人靜的路上，我被敲暈綁架。
醒來不出意料是顧風那張虛偽的臉，但是我被注射了肌肉鬆弛劑，也預料到了之後要被囚禁羞辱的日子。
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
正當我苦笑之際，腦海裡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係統檢測到您目前處境，您有兩個選項，請查收。】
【選項一：後半生被顧風禁錮玩弄，在他求而不得的無儘索取中直至死亡。】
【選項二：到位麵調度局先遣隊任職，擔任非正常情感事故處理師，為先遣隊的和諧創建和發展出一份力。】
先遣隊？
非正常情感事故？
因為吸入了蒙汗藥，我腦子暈乎乎的不太清醒，眼前視線也一陣恍惚。
顧風在床邊彎腰手掌輕撫著我汗濕的麵頰說了些什麼，隨後起身開始不緊不慢地解領帶脫外套。
當看到他解開襯衫露出一片肉色，有身影覆蓋下來時，腦海中翻湧的噁心感讓我再也無暇思考。
“二二二，我選二！”
然後我就死了。
七竅流血，口吐白沫，死狀淒慘。
把顧風嚇的不輕，當場萎掉。
顧風冇有姦屍的癖好，褲子都來不及提尖叫著跑了出去。
他因為做賊心虛，找人把我拋屍到一處荒郊野外。
目睹完我安穩入土，我才放心離開，離開前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希望顧風永遠不舉。”
在係統的幫助下，我成功入職，為了避免牽扯出係統的存在，它還在死因上適當修改，並增加了我的透明人屬性值，方便我未來在先遣隊工作少，能有更多時間完成我的係統任務。
到調度局報道後，這一個月我也對自己的任務有了清晰認知。
明麵上，我是先遣隊的試用員工，換句話說就是打雜的，端茶倒水，瞭解先遣隊工作內容，幫前輩打個下手。
暗地裡，我是係統派來這裡解決非正常情感事故的處理師。
你可能會問，什麼叫非正常情感事故？
在解釋這個問題前，首先，我們明確一點背景——
先遣隊因為工作要求，都是男性員工。
因為工作壓力大，要求高，都是性格比較變態的男性員工。
首先，全是男性員工這一點就很可怕。
不論是研究表明，還是多年的混社會的經驗都告訴我——男性普遍比女性的抗壓能力要弱很多。
即，遇到壓力和困境情緒崩潰和衝動做出危險舉動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其次，男性普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點我自己就能現身說法。
如果雙方看著順眼，我不介意來場身心愉悅的419。
你說顧風？
那種虛偽的敗類排除在外。
如果他跟我見第一麵就直接想約炮，以他儒雅有魅力的外表，趕上心情好我不一定會拒絕他。
但他要是把我當傻逼想玩弄我的心，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他碰我一根手指頭。
扯遠了，接著說。
男性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所以在這麼一個都是男性且高壓的工作環境下，大家自然而然會退而求其次的在彼此身上找樂子。
因此，就延伸出了一係列問題。
男員工間的自動配對？
因為性情各異且不穩定導致的感情衝突和後續產生的無法預計的後果？
明白這個背景條件後，再來解釋一下，什麼叫非正常感情。
正常感情是什麼樣的？
普通的喜歡，戀愛，爭吵，分分合合，不行就下一段。
如果把[自我保護]和[尊重對方]作為一條溝渠的兩側防護欄，那雙方因這段感情而引起的情緒波動和行為舉止則是滔滔不絕的河水。
河水不會決堤，這就是正常感情。
正常感情有理智限製，有及時止損，有衡量得失。
而非正常感情，在跟係統明確之後，我有了大概認知。
就是各種不尋常的，不普通的小概率戀愛關係，例如我們小說中經常看到的，男女主之間至死不渝天荒地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
很美好是吧？
但這在現代社會中的存在概率非常非常低，這種感情一般需要經過小說裡各種跨越艱難險阻曆經各種阻撓的情節加持下，纔會如此長久而動人。
而在平淡如水的現代社會，這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情感就屬於非正常情感。
就算有，也是某一方性格本身看重責任，重視家庭等等原因，選擇與伴侶共度一生。
雙方保持著對彼此最初的心動一輩子，甚至每天相處都會比昨天更愛一點，這是非常罕見的小概率事件。
想到這，我把剛纔隊長向我投來的憐憫目光暗戳戳地還了回去。
——根據我來這一個月的觀察，他正是我剛纔說的這種情況的受害者。
前麵提到，他每天都會像我是第一天報道一樣，確認我的身份資訊。
這是因為，在他的視角來看，他確實是第一次見我。
這種情況要歸功於他的一個毛病——“每日一次格式化。”
每一天，他的記憶都會清零，除了基本常識，他的腦容量據我估計，不足核桃仁大小。
雖然每天都在擴充，但進度異常緩慢。
而能形成長久記憶的目標對象是固定的，正是我們副隊，也是隊長的秘書，蒙西。
“阿域。”
說曹操曹操到。
身高腿長的方框眼鏡男笑眯眯地走進辦公室，無視眾人走到隊長身邊在他唇角印下輕輕一吻。
“吃早飯冇，我給你帶了南街的小籠包和銀耳粥。”
“蒙西，我記得你昨天說的你喜歡吃福宴樓的早茶，怎麼不買那個？”
“阿域是在求誇獎嗎？”看著伏域閃亮亮的眸子，蒙西輕笑出聲，“但是這是阿域喜歡吃的，我更想阿域吃的開心啊。”
“一起吃。”
落地窗外清晨的曙光灑在伏域近乎透明的皮膚上，一頭銀絲柔順地鋪在身後，伏域抬起頭順從地接了這甜蜜一吻，濃密纖長的睫毛下意識地閉合輕顫。
完了，隊長已經不會拒絕了。
“阿域這次竟然不拒絕我了，我好高興。”
隊長麵上淡定，但眼波似水，臉頰羞紅。
內心的聲音和蒙西繾綣低沉的耳語重合，看著隊長的反應，我內心沉重地默默收回視線。
彆誤會，我不是暗戀隊長。
也不是暗戀副隊。
當然，也不是因為大早晨冇吃飯還吃了滿滿一盆狗糧而心生不滿。
更不是因為一個月了，隊長寧願花一天的記憶來記副隊愛吃福宴樓的早茶，都不願意記一下先遣隊多了我這個新人。
……
怎麼越說越淒慘了，再繼續下去我真的要down了，打住！
迴歸正題，我心情沉重是因為這事關我的任務。
如你們所見，隊長和副隊明顯是一對。
係統識彆後，判定他們倆屬於非正常情感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類彆。
且係統給我提供了最基礎的相關資訊。
【伏域身為上任神王，封印災難後神力耗儘，有了每日記憶重清的後遺症，他從沉睡中醒來後腦海中隻有一句話：相信蒙西。
蒙西是伏域的秘書，靈力低微，暗戀伏域，在伏域清醒後成了他唯一信任的人，兩人目前處於曖昧期。】
除此之外，係統再冇有告訴我任何有用資訊。
而通過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和推斷。
隊長的“每日一次格式化”或許並不是意外。
首先，誰是這件事故的受益者？
毫無疑問，是暗戀成功，且獨占欲得到了充分滿足的副隊。
其次，為什麼係統把他們二人劃分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非正常情感類彆。
我們之前提起過，脫離了轟轟烈烈劇情坎坷的藝術作品加工，正常平淡生活很難產生那麼大的阻力來驅使兩個相愛的人長久的保持最初相愛的那份熱情和心動。
但現在不一樣了，伏域雖然不再是神王，脫離了特殊身份，但他失憶了！
腦子裡新的記憶儲備更新還基本全關於副隊，而且每天隻能多儲備一條，進度緩慢，這就無限拉長了二人曖昧期和後續熱戀期的時間線，且排除了其他閒雜人等的支線乾擾。
如果是副隊暗戀的謀劃，為了追求至死不渝的雙向愛戀而刻意做的局，那隊長的“每日一次格式化”就是這種非正常情感造成的事故。
搞清楚他們之間的故事，並解決事故問題。
以上，就是我的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