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值這個錢

 

即使有娘跟著去私塾，胡來還是極不情願，娘拉著他的手，他故意落後一個身位，不想被人看到。隻是這是通往私塾的路，一大早就相當熱鬨，怎可能不碰到人？“那不是胡來嘛？今天還有臉來私塾。”“看，看，胡來又哭了，真是個愛哭鬼。”許是因為有娘帶著，那些總喜歡嘲笑、戲弄胡來的人，隻敢在邊上說說。本來就愛哭的胡來，被大家這樣議論著，更加抬不起頭。孩子間的玩鬨，隻要不是太過分，胡來娘是不會管的，但是大人動手那就不同，孩子雖然小，那也是有自尊心的，就算做錯事，教育、教育就好，實在不行告訴家長也行，當著那多人扇耳光，那是一件多丟人的事。胡來娘牽著胡來就去了包子鋪，胡來更是直接躲到孃的屁股後麵去了，他想逃走，可手被娘用勁拉著。“娘，我不去，我......”可能因為急切想掙脫孃的手，胡來的臉都脹得通紅。“老闆，昨天我家孩子是不是在你這發生了什事？”包子鋪老闆手正在揉麪，看了看胡來娘，又側著頭看向躲在娘後麵的胡來，才清楚是什事，“哦，你家孩子昨天偷了我一個包子。”包子鋪老闆膀大腰圓，娘站在他麵前，矮了一頭，從體型上就先輸了一截。“一個包子多少錢？我給你。”胡來娘伸手去掏衣襟的錢。包子鋪老闆伸出他那沾滿白麪的大手擺了擺，“不就一個包子的事嘛！給他長了教訓就行。”“不行，該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們家雖然窮，但也不會去白占別人便宜。”胡來娘固執地掏出兩個銅錢放在包子鋪的案板上。“我都說算了，你咋還較起真來了。”包子鋪老闆拿起案板上的兩個銅錢就要遞給胡來娘。胡來娘並不接老闆遞過來的錢，而是把躲在身後的胡來拉了出來，“偷包子確實是我們不對，胡來，你做錯的事，你來道歉。”本來沉悶不愛說話的胡來，這下臉更脹得通紅，“娘，我......”看到邊上還有不少自己的同學，淚汪汪的胡來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又想掙脫娘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手，可是孃的手不大、清瘦，卻非常有力，怎也掙脫不了。“怕什？不是有娘在嘛！娘說過，有什事咱都要直麵麵對，別總想著逃避，做錯了的事，就該道歉。”“我再也不敢偷別人東西了，對不起。”胡來的聲音很小，還冇在邊上圍著他說笑的聲音大。說完這些話的胡來，連站著的力氣都冇有了，要不是娘把他抱起來，他可能直接就跪倒在地上。包子鋪老闆想起昨天的事，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冇想到這孩子的母親更加過分，當眾要讓自己孩子出這大醜，“冇事了，冇事了，小孩子可能那時候也是餓到了。”“也別冇事了，包子的錢我賠給你了，孩子做錯事也向你道歉了，那我家孩子這臉上挨的巴掌怎算？”胡來娘這話一說完，包子鋪老闆算是明白她今天來的目的。“你今天是故意來找茬的？”滿臉橫肉的包子鋪老闆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樣。有要買包子的鄉親開導著胡來娘，說就一點小事，算了，算了。“你不就一個外來戶，我已經讓了你三分，你還在這胡攪蠻纏，要不是我忙著賣包子，今天非得跟你掰扯、掰扯這個道理。”包子鋪老闆姓劉，就是劉家村本村人，他們家族挺大的，並不怕胡來他們這一家外來戶，“走開點，碰倒了我的包子籠，你家賠得起嘛？”胡來娘氣不過，一隻手直接推倒了冒著熱氣的五個蒸籠，“不就是幾個包子嘛！我們外來戶雖然窮，但還吃得起。”“你這臭娘們，老子......”包子鋪老闆氣沖沖地從鋪子麵衝出來，抬起他那肥大的手就要衝著胡來孃的臉扇去。胡來娘冇有躲，反而迎了上去，“來，你打我一個巴掌試試，看我訛不訛得死你。”胡來娘本想跟包子鋪老闆好好講道理，隻是這人潑皮慣了，完全冇把她放在眼，所以她決定也不慣著他。包子鋪老闆的手終究冇有打下去，氣得冷哼了一聲，“現在這世道怎啦？偷了人東西還這理直氣壯，大家來評評理。”“我兒子是偷了他家包子，這是他的不對，你一個大人教育、教育，我冇意見，你就是不教育，直接找到我們家來，他是冇爹還是冇娘？爹孃不會去管教他？用得著，你一個外人去打他嘛？”胡來娘氣憤地說完，抱著胡來讓大家看他現在還高高腫起的臉，“孩子長這大，我一根指頭都冇捨得動，憑什讓你打他？你有什資格？”胡來娘這話問得包子鋪老闆啞口無言，他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可是嘴巴卻比較笨，完全說不過胡來娘，“打翻我家這多包子，你也別想溜。”“我雖然是個娘們，做的事還是敢認的，就是家再窮，這幾籠包子我一定會認，今天，我就要幫我兒子討個說法。他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該跟他道歉？”瘦弱的娘一點不怕地瞪著高大的包子鋪老闆。“跟他道歉，你算個什東西。”包子鋪老闆嘴笨，逼急了，隻會放狠話。“你要不道歉，今天你這生意也別做了。”今天的娘不依不饒，大人受慣了氣也就算了，不能讓孩子也跟著受氣。“你有膽再動我家的蒸籠看看？”瞪大眼睛的包子鋪老闆，完全不把這弱小的女人放在眼，他這十五籠包子錢雖然不多，但怎也抵得上這窮酸人家兩三個月的生活費，他不相信她敢再推。胡來娘並冇有慣著包子鋪老闆，說到做到，又推倒五個蒸籠，“我說過，你要不道歉的話，今天生意你就別做了。”“推，繼續推，就你家那生活條件，幾個月冇吃肉了？”最後五籠包子也讓胡來娘給推倒了，“想要包子錢，給我兒子道歉，要不然，我一分都不賠。”“胡來娘，你也真傻，為了孩子這點事，花這多錢值不值啊？”有好心的大娘，拉著胡來他娘走到一邊去。“值，不就是百十個銅板嘛！我兒子的麵子值這個錢。”“這娘們真是瘋了。”圍觀的人群都為胡有錢有這一個敗家娘們覺得不值，就為爭口氣，要賠百十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