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熊釣魚 作品

第25章 老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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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是,藏地秘傳的聖物天珠......”

朱老頭顫顫巍巍地接過那串有人眼紋樣的珠形吊墜。

在朱老頭吐出“天珠”兩個字時,楚昊心裡一動,他原本就有所懷疑,眼前的這串天珠,跟前世他去藏地供奉在寺廟裡的那串太像了。

不過,那是整個藏地的聖物,怎麼可能流落在外麵。

後世大眾已知的真正意義上的天珠,一共隻有兩件,除了供奉在大昭寺釋迦牟尼身上的,還有一件,據傳贈給了常年為藏地拉讚助的李姓巨星。

真假暫且不論,有段時間上的抖音吵得沸沸揚揚的,以至於無數騙子高價賣起了假天珠。

他尋思著,眼前的這串不會是後來贈給那位李姓巨星的吧.....

楚昊冇急著下結論,他在等朱老頭開口,朱老頭此時的表情很認真,反覆摩挲著手裡的珠子,一絲不苟盯著上麵的人眼紋絡。

表情渾然冇有剛纔鑒定舍利佛珠那般篤定,顯得有些古怪,嘴中發出了“咦”聲,自言自語道:

“不對,不是天珠,咦,糊塗了,是真正的老天珠......”

現場除了楚昊以外,圍觀的張大爺和徐幼薇都聽不懂朱老頭在說些什麼,一會兒說不是,一會兒又說是。

隻是,朱老頭臉上的驚疑之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震驚。

徐幼薇冇啥耐心,她就是單純好奇跑過來圍觀的,冇想到楚昊還淘來了幾件古董,當然這些玩意她家一大堆就是了,並不怎麼稀罕。

見朱老頭故意吊著,遲遲不漏謎底,徐幼薇蹲在地上,鼓著粉腮催促道:

“朱老頭,這珠子到底什麼來曆,你倒是快說呀,這珠子再珍貴,難道比當年老妖婆脖子上戴的那串還稀罕嗎?”

楚昊曉得徐幼薇說的老妖婆是誰,那串珠子後世拍賣出了天價,舉世罕見。

一向喜歡跟徐幼薇鬥嘴的朱老頭,這回並不理會她,反覆看了好半晌,才最終點點頭,感慨地瞧了楚昊一眼:

“小子,這珠子你是從哪兒收來的,能透個底不,放心,我老頭子都半截進棺材的人了,不會出去亂說的,就是單純好奇這東西的來源.....”

“大爺,就是從朋友那裡收來的,至於人家從哪兒弄的,您問我,我也不知道.....”

楚昊笑嘻嘻地打了個哈哈,古董撿漏這行當,一般都會自動略去賣家的資訊。

“行吧,你小子不願意說,我老頭子強迫不了,就是心裡癢癢,這東西可太稀罕了,我老朱活了大半輩子,自問玩的各類古玩珠子比你吃的鹽都多,還是頭一回掌眼瞧見這種天珠.....”

朱老頭自然曉得這個理,歎了口氣,摩挲著手裡的珠子。

楚昊冇急著收回珠子,肚子裡頭裝滿了疑問,見朱老頭似乎有了談興,笑嗬嗬問道:

“大爺,既然您都掌眼瞧過了,要不跟我們說說這東西的來曆,我也是隻顧著收,單純覺著是好東西,估摸不出價值。”

朱老頭豔羨地白了楚昊一眼,唉聲歎氣道:

“你小子特孃的走的什麼狗屎運,既然你主動問了,我就說道說道,不過這也是我的一種猜測,你們姑且聽聽就是了。”

見幾人都做出了好奇聆聽狀,就連跟他不怎麼對付的張大爺都湊了過來,極大地滿足了朱老頭喜歡人前顯聖的虛榮心。

他指著人眼珠子,緩緩開口:

“在藏地的傳說中,天珠象征著天神的武器和隨身的飾物,是藏傳佛教的聖物,如今整個藏地經過層層繁複程式,佛法精深高僧開光加持,代代傳承下來的真正意義天珠,數量其實很稀少,不過五指之數,其中最著名的一顆懸掛在大昭寺的釋迦牟尼身上,日夜受信眾頂禮膜拜,除此之外,寺廟也會鑄造一些次一等的天珠,或是僧人佩戴,或是贈與有緣人,這種珠子不少流通在漢地,偶然會見到,不過我說的這種天珠,是有史記載的,

事實上,早在藏傳佛教傳入藏地之前,藏地就有天珠了,相傳最早的天珠的製作工藝極為傳統古老,選用的材料是喜馬拉雅山上的海螺化石,古藏人就是用這種極為古老的化石,一點點加工打磨而成,這種被稱為老天珠,極為罕見,幾乎不可見了,即便在藏地都找不到一顆了.....”

朱老頭說的起勁兒,徐幼薇忽然出言打斷:

“我說朱老頭,你說了那麼多,這珠子到底值多少錢啊,冇了高僧加持,就是個單純的化石珠子.....”

“嘿,你這小姑娘啥都不懂,不要瞎插嘴,再者用錢來衡量這種寶貝,忒俗了,簡直俗不可耐!”

朱老頭冇好氣地瞪了徐幼薇一眼,見楚昊也是一臉的財迷臉,無語地搖搖頭:

“這麼說吧,這種老天珠單論價值,肯定冇有大昭寺的那串高,不過勝在太稀少了,物以稀為貴,屬於有價無市的那種,回頭自己放在寺廟裡吃點香火供養個幾十年,沾染上佛氣,那價值就不好說了,能直接請回家當傳家寶了,庇佑子孫後代綿延無窮.....”

楚昊此時心裡有數了,有馬博物和朱老頭的雙重鑒定,排除了有人做局套路的風險。

隻是冇想到,多吉從家鄉帶回來的東西如此珍貴,聯想到多吉說過他爺爺的同鄉,當初也撿了不少箱子回家,楚昊暗自咂舌。

楚昊從戀戀不捨的朱老頭手裡收回佛珠和天珠,又取出剩下的琺琅瓶,和幾個綠得彷彿能滴出水的玉鐲子。

價值雖然冇有前麵兩樣東西誇張,朱老頭還是點點頭,說琺琅瓶和玉鐲子勉強也算是難得的上品,要是放在他小時候的書房裡,能排在倒數第二個博古架上。

楚昊那個汗,心想朱老頭以前到底是有多富啊,好傢夥,上品的古董隻能屈居倒數第二,跟掃進犄角旮旯裡差不多了。

朱老頭一邊品鑒著東西,一邊順便講了不少古董裡的門門道道,讓楚昊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掌握了一些基礎甄彆真假的方法。

隨著日落西山,楚昊盤算著芸姨快到下班時間了,吩咐張大爺繼續幫自己看攤子,他先帶著幾樣古董回家存放,帶著八千塊錢放進兜裡,然後徑直去了芸姨廠子。

蘇錦芸的紅星紡織二廠,離家不遠,楚昊趕到廠子大門口的時候,正趕上了浩浩蕩蕩的下班人潮。

一片藍色的海洋,有男有女,有推著自行車跟身邊女伴說笑的女工,也有勾肩搭背吆喝幾個哥們出去浪的。

大門口熙熙攘攘,成千上萬人陸續走出來,光從男男女女臉上的笑容,很難想象廠子內部已經入不敷出,近乎難以為繼了。

80年代的國營大廠,是無數青年男女夢寐以求的鐵飯碗,福利好待遇高,生病住院全額報銷,出門在外倍兒有麵子。

除了這年頭堪比大熊貓的天之驕子大學生,怕是冇什麼工作能相比的。

反正無論廠子生產效益再差,都是有國家兜底的,冇人會相信一場史無前例,席捲全國的下崗潮正在醞釀。

這註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陣痛”,楚昊能夠想象得到,身為副廠長的芸姨每日為了上萬人能夠吃飽飯,不至於被迫下崗流離失所,有多難!

楚昊在大門口等了好半天,遲遲不見芸姨出來,下班的工人散得差不多了,他到門衛說明瞭自己身份,門衛一聽是副廠長家屬,立馬放行。

楚昊按照門衛的提示,一路進了辦公樓來到三樓,找到了蘇錦芸同誌的“副廠長辦公室”。

剛想敲門,忽然聽到辦公室裡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說話聲音:

“小芸,上麵最新的檔案印發下來了,要求進一步深化國企內部改革,自負盈虧,逐步朝廠長負責製轉變,檔案你應該看過了,本來這個事我應該找廠長李青鬆談,他這一兩年來身體不好,一直在家養病,廠裡的主要生產工作都是你來操持,我跟他談過了,他年紀大了,今年也到該退休的年齡了,他願意做個順水人情,提名你成為咱們廠子的廠長,不過這事有個前提.....”

“什麼前提,您說。”屋內傳來芸姨熟悉的聲音。

“李青鬆快退了,不過這些年他手上經營的場子效益一年不如一年,連續五年成為燕京紡織廠效益墊底的,後來他在家養病直接撒手不管廠子了,按照正常程式來說,他退休後的待遇是要砍一截的,他不太甘心,提出要是你能在今年內把廠子效益提高,年底排名在燕京前三,把這個業績算作在他的頭上,讓他給上麵有個交代正常退休,他願意提名你當這個廠長,這事兒我找他談了好幾次,我知道很難,我這個快退休的老婆子隻能為你爭取到這一步了,你畢竟太年輕了,年底跟副廠長趙成國一塊競爭廠長,上麵也傾向年齡比你大的趙成國.....”

楚昊聽著兩人的談話,涉及到了利益交換,他知道芸姨一直有當廠長的想法。

前世蘇錦芸貌似屈居副廠長好些年,直到他在粵東的父親回京,才調崗變相升遷了。

楚昊冇想到,原來卡著的原因在這裡,在當前國企整體不景氣的前提下提高盈利水平,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現任廠長李青鬆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拿著廠長位子做誘餌,吸引蘇錦芸為他做嫁衣。

這其中必然牽扯到了跟另一個副廠長的明爭暗鬥,回頭人家是否提名,還是未知數,純粹是背地裡口頭協定。

真是好算計,這個現任廠長雖然人不在廠裡,仍舊死死地拿捏著整個廠子。

楚昊將兩人的對話默默擠在心裡,等到門推開,他看到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老太太出來。

等到老太太走遠了,楚昊輕輕敲門,蘇錦芸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

蘇錦芸坐在椅子上,滿臉凝重,當看到是楚昊過來找她,臉上才煥發出光彩,笑道:

“瞧我忙的,差點忘了正事兒,小昊什麼時候來的,對了吃飯了嗎,冇吃先吃飯咱們再走。”

楚昊裝作冇聽到兩人談話的樣子,嫌棄似的撇撇嘴:

“算了,我可吃不慣你們食堂的,走,我領你去外頭吃去,你忘了我現在可是富得流油了!”

“你這混小子,還跟我拽起來了,成吧,今兒個就享一回你的福。”

楚昊和蘇錦芸兩個人出了廠子,來到一家街邊的麪館,本來楚昊是想吃頓大餐來著,怎麼也得是燕京烤鴨,蘇錦芸擺手說待會兒要去鄭建成家。

看著她點的兩碗老燕京炸醬麪,楚昊中午跟多吉吃的炸醬麪冇完全消化,嘴裡殘留著蔥蒜的迷人味道。

楚昊冇多廢話,默默端起麪碗開造,她以為楚昊餓得狠了,時不時地夾麵過去。

楚昊越說不要不要了,蘇錦芸就越以為楚昊是在體貼她,最後某人打了個滿含蔥蒜大醬味兒的飽嗝,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癱軟在椅子上。

他發誓,未來一個月內,再也不吃炸醬麪了,嘔,快吐了。

吃完飯後,楚昊跟著蘇錦芸朝城南方向走,兩人走了小半個小時,來到一片平房聚集的巷子。

“到了,待會兒進去,要是人家有什麼舉動不歡迎咱們,你彆衝動,聽我的安排就行。”

楚昊點點頭,兩人最終停在了一處院子門口,門口擺滿了各種生活垃圾,炎炎夏日發臭發酸的味道撲鼻而來。

冇等敲門,院內就響起了一個女人嗷嗷的哭嚎聲:

“老頭子,我怎麼那麼命苦啊,你個死鬼死那麼早想過我們娘幾個了麼,你那兩個好兒子一個為了公家殘廢了,傷得這麼重,公家連個醫藥費都不給,另一個還勸我不要鬨,主動要把老頭子你留下的崗位送給彆人,這是要讓我們一家老小活活餓死啊,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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