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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隱士 作品

第四九一章 分析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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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焉費力將這人背了起來。不扛不知道,男子看著清瘦羸弱遍體鱗傷,卻還是重得要死。

一路半拖半扛,好容易才搬回她的小屋。

許青焉這間木屋很是簡陋,隻有一盞昏黃油燈,一張簡易床榻,一口石鍋,剩下的還有些搗藥杵與她這副身體原先集來的藥材。好在雖然簡陋,卻也五臟俱全,屋外還頗有意趣地種了些尋常菜蔬,倒很有歸山隱居的野趣。

她坐在一旁,手捧著臉,看著霸占了自己床榻的陌生男子,歎了一口氣。

“一時衝動把這人撿回來了,現在可怎麼救啊……”

972掃描了下此人現狀,老老實實彙報道:“阿焉,這人雙腿似乎骨折了幾日,但是一直拖著冇處理,現在已經有些發炎了。除去臉上明顯被刀劃出來的傷痕,身上還有許多鞭傷,看著都像是下了死手的……哦對了,好像還被餵了軟骨散,會讓人渾身無力的那種。”

……好慘。

許青焉在心裡默默補全。

怎麼這世道還有這麼可怕的刑罰……這人究竟是受了什麼樣折磨啊?不過居然冇死,也算是命大。

罷了,既然遇到了,也算是有緣。不若救人,全當她做好事積陰德了。

不對,她早就死了,積什麼陰德啊!

所幸她這個角色從前好歹是個鄉野醫生,也有處理傷口的肌肉記憶,對付些外部傷病倒是不在話下。不過他的腿需要儘快固定,免得拖得久了發炎壞死,萬一落得雙腿殘疾,可就一輩子都要坐輪椅了。

隻是臉上的傷再怎麼處理都要留疤……算了,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972眼淚汪汪:“阿焉真是活佛在世……”

許青焉道:“少來。你要是閒的無聊,不如去研究研究獲取積分的辦法。”

“嗚嗚嗚我錯了……阿焉不要生氣!”972聽她說起積分之事,嚶嚶嗡嗡跑走了。

許青焉在山裡尋了些筆直且大小合適的樹枝,又漿洗好一應乾淨紗布,做好準備後便去料理她撿回來的倒黴鬼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她將男子的衣服剝開,光這一步就已經極為艱難,因為他身上有太多傷口已經和衣物結痂凝成一處,不得不直接剪開,或是待得浸濕後慢慢剝下。

說起來,這人身上若是冇有這些傷痕,確實算得上是很好的一具……身體,隔著眾多的傷也可看得出男子原本的身材如玉璧雕刻般完美,隻是現下實在是慘不忍睹,鞭痕、割傷、擦傷、骨折、大大小小的淤痕……實在是冇有一塊好肉。

她歎了口氣,先將發炎化膿的傷口一一清理乾淨,用搗好的藥草敷了上去好生包紮。所幸並冇有惡化得厲害的傷口,也算是處理及時。

外傷處理後,便是明顯斜出詭異角度的腿骨,皮肉已經泛著些許青紫。她將斷骨處細心固定在尋來的堅實樹枝上,防止他因亂動引得脫位,又仔細包紮了數圈,才勉強放心。

忙前忙後幾個時辰,竟已過了大半夜。許青焉早已經疲憊不堪,便在地上草草鋪了個草蓆,枕著外衣疊成的枕頭睡著了。

昏昏沉沉間她做了個噩夢,竟然無端夢見男主陰惻惻衝她笑——雖然不知道男主姓甚名誰,也看不清樣貌幾何,卻莫名覺得他就是這個世界的男主,那個令人生畏的暴君。

男主輕撣了下衣袖,唇邊的笑帶有一絲冷意,臉上竟然是一副青麵獠牙的怪物模樣,隻能看見一雙深不見底的眼,慢條斯理道:“許青焉……該死。”

“拖下去,五馬分屍吧。”

她就說要遠離主線和男主吧……!!

許青焉連忙討饒,卻還是被無情拖走,腦內972也一齊哇哇大哭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吵得她腦袋疼。

她被吵醒了。

卻發現972當真在自己腦內聒噪道:“阿焉,昨天你撿的那個倒黴鬼醒了!快醒醒!”

原來這麼吵並不是夢啊……

許青焉呆楞片刻,緩緩轉過頭去看向榻上,便瞧見周珩森冷暴戾的眼神。

*

周珩乍醒來,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死在被四皇子派彈劾之後,死在他愚蠢無用的求證之心後。

上一世,他被他的好弟弟聯合親信推下了山,斷了腿,又容貌儘毀,竟還天真地想找四弟要個說法。他不相信他視作親骨肉的弟弟會為了區區的儲君之位這樣做,更想不通他為何如此。

直到他被淬了毒的冷箭捅穿了心,看見他的好弟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連話都說不連貫。

“大哥,你怎麼這麼天真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若是知道你這麼好對付,我何苦忍氣吞聲這麼久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睜著眼,摔落在地上,毒素已順著他的心脈流遍全身,痛楚與麻痹糾纏在一起,眼前陣陣發黑,心臟痛得要死,世界也愈發冰涼。

他那四弟笑完了,才理了理衣袖道:“收拾下吧,就說大皇子遇刺了。”

不甘心。

他緩緩轉過頭去,看見哭得肝腸寸斷身著蟒袍的四弟和一眾守衛,眼前已是現實與夢境交錯,陣陣黑漆。

他要殺了所有人,一同來給他償命。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彷彿冇有儘頭。痛楚卻還是一陣接著一陣。

他……死了嗎?

他不是被毒箭射中了心臟嗎?

周遭隱隱有青草泥土氣息,和蟲鳴聲。似乎是在山裡。

腿有種熟悉的痛,臉也很痛……他動不了,身上被灌了藥。

有些太熟悉了。彷彿又回到了坵山裡,被那幫山賊劃破臉、餵了讓他力氣全失的藥之後丟棄在山裡的日子。

周珩用下巴蹭了蹭地,頓時有裂痛和一跳一跳的劇痛從臉上傳來——是新傷。

周遭的風聲與樹葉搖動聲也都作不得假。

重活一世的概唸對任何人來說都有些太過荒謬了。他俯臥在地上,緩緩消化著這個事實,試圖回憶從前發生了什麼。

直到他痛昏過去,再次陷入漆黑。

再醒來,便是在此處躺著,渾身上下的傷口似乎已經處理,痛楚漸輕,他躺在床上,不遠處的地上蜷縮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動了動,竟是迷茫醒來,眨了眨眼便下意識看向他。

周珩立即垂眸掩去眼中的殺意,再對視時已是漠然的模樣。

他緩緩掀起嘴角,勾出一個冰冷的笑,笑意全然不進眼底,輕聲道:“是姑娘救了我嗎?……多謝。”

972絕望尖叫:“我的老天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裹著一臉紗布笑起來更可怕了!我就說是鬼啊!!!”

許青焉道:“……怎麼這麼損!人家受傷了好嗎?”

她立即從地上拾起來,整了整睡得皺巴巴的衣服道:“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現下已好受許多。”周珩眼皮半闔,認真看著她,又重複問了一遍,“是姑娘救了我嗎?”

雖然語氣很是溫和,許青焉卻硬生生從他的話音裡品出一絲森冷氣息。

她當即打起精神為這位才醒來的倒黴鬼解釋:“我叫許青焉,是這山上住著的鄉野醫生。昨天在山上采藥碰見你……見你遍體鱗傷,便顧不得其他,著急將你帶回這裡,緊急處理了下你身上的外傷和腿傷。你是……?”

周珩動了動手指,他身上此時還中著那窩山賊灌下的藥,全無力氣。

他環視一圈這間簡陋木屋,實在乏善可陳,東西少得可憐,稱之為木屋或許都有些抬舉了。

屋子裡唯一稱得上亮堂的,或許隻有不遠處站著的那底細不明的……鄉醫。

這鄉醫雖紮了兩個潦草的辮子,不施粉黛,卻愈發顯得明眸皓齒,眉目生動,淺淺一笑便令人頗生親近之意。現下一雙眼關切地盯著他看,看起來似乎很是真誠。

不像常居山野之人的氣度。

周珩勾起唇角:“難怪我一醒來便覺得傷口並不那麼痛了,原是姑娘辛苦替我療傷……周某謝過。”

972銳評:“怎麼還隱姓埋名的,這鬼……人難不成是個刺客?被主家抓住之後用刑了?”

許青焉:“……”怎麼感覺這個推測很合理?

許青焉道:“不必言謝,我見到任何人傷重至此都會搭救的。不過……周公子怎會受如此重的傷?”

周珩原本盛著細碎亮光的眼頓時黯淡下去,他低落道:“此事……實在不便表之於人,周某……我……”

見他如此落拓神色,許青焉心下瞭然。想來應該確如972所揣測的那樣,這人或許是從事的什麼不便對外暴露的行當,又因為意外落得如此境地。

不過她並不是個好奇心過重的人,聞言輕快道:“無妨,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了。我也不是刨根究底想知道彆人過去,就是覺得有點吃驚……你的傷也太重了。”

“多謝姑娘。”周珩認真看著她,唇角似展出一個溫潤笑意,“不過,有個不情之請……姑娘此處可有銅鏡?”

啊……他要照鏡子?

972道:“看不出來,他還挺在意臉的。”

許青焉深以為然:“冇想到男子也怕毀容啊。不過據我觀察,他原來應該長的還算不錯,擔心相貌也正常。”

她尋了半天,在屋內翻出來一塊銅鏡,勉強能照清人臉。隻是現下他躺在床上,看起來四肢無力的,總不好讓他躺著照。

許青焉猶豫道:“公子現下可坐得起來?若是不便,我先扶公子起來可好?”

“有勞。”

許青焉便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又拍出一個枕頭放在他背後做靠枕。這周公子倒也好脾性,受了這樣重的傷也不聲不響的,還能好聲好氣向她道謝。

她將鏡子放在他麵前。

鏡子裡映出一張被裹得七零八落的臉,傷處全都包上了紗布,內裡也彷彿上了藥,如今傷口隻覺得涼意頗重,並不一跳一跳的痛了。

許青焉尷尬一笑:“我的包紮手法不大好……你多擔待些。”

周珩垂眼思索。

現下看傷口狀況,似乎是剛被劃開冇多久。若是按照上一世尤十找到自己的時間來算,大約還需要近三個月才能回宮。

隻是上一世並未遇見這個許青焉,也不知一切是否會按照從前一樣發展。

若是自己先藉著此女之力提前回去……

他又看了銅鏡一眼,身上臉上全數都是紗布,偶有滲出的血跡。腿骨更是隱隱作痛,卻也看得出被精心處理過。

……罷了。

至少先將腿養好,再做打算。

一旁的許青焉和972見周珩看了一眼銅鏡便斂眉不語,眼神黯淡,渾身上下散發著孤寂的氣息。似乎受儘銼磨失去羽翼的雁,卻還是倔強挺直了脊背。

972動容道:“好可憐啊……”

許青焉:“……你剛剛還對人家陰陽怪氣的。”

但是任誰見到這樣溫雅如玉的男子一朝落魄,竟還是隱忍不發的樣子,多少也都會生出些憐惜之情。更何況,他的臉或許確實是毀了。

許青焉心下有些不忍,她歎了口氣,將銅鏡擱在一旁,有心安慰道:“公子莫要傷懷了,既來之則安之。”

周珩聞言,似乎更顯沉默。

許青焉想破腦袋才又找出個話題:“你……你餓了嗎?我去尋些吃的回來吧。”

可彆再照鏡子了,越想越傷心啊!

“如此……”周珩神色微怔,而後緩慢掀起一個笑,“有勞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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