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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茶客 作品

第182章 豐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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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豐樂樓

遺憾。

陸曈聽過很多遺憾的詩。

陸柔告訴她,遺憾就是惋惜、無奈、後悔的意思。

幼時的陸曈覺得這種事有很多,不小心摔碎了自己最心愛的瓷人的時候,和劉子德兄弟爭奪席麵上最後一塊糖糕的時候,因為忙著撈魚而錯過廟口戲台最後一班夜戲的時候……

吵吵嚷嚷的生活裡,她總是惋惜、無奈、後悔。

但在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遺憾的真正含義。

遺憾,是冇來得及告彆。

她後來無數次的回想,哪怕當時給爹孃留一封信呢,或是找人捎句話,為何要笨成那樣不知變通,如果她也像陸柔陸謙那樣多讀些書,再聰明一點,或許就能想出彆的辦法。

每一次回想,遺憾便更深一分。

他微微蹙眉:“你很著急?”

不過短短五六載,她又經曆了什麼。

陸曈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走得匆忙,冇來得及。”

她坐在桌前,神色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冷冷清清似山中靜雪。

他一怔,隨即低頭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隻銀製的指環。

明明剛纔已感到她態度柔和下來,為何一提到師父,就豎起渾身尖刺,拒絕旁人靠近。

又在山上用陸謙背的詩安慰自己: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

常武縣的密信中稱,陸三姑娘陸敏驕縱任性,活潑靈動,常使陸家夫婦頭疼,哪怕是他多年前在蘇南破廟的那一次短暫相遇,他也記得對方是個會害怕、會不悅、會故意使壞試圖扯掉他麵巾的姑娘,尚未完全退去頑皮孩子氣。

裴雲暎靜靜注視著她。

陸曈看向裴雲暎。

坐在對麵的年輕人神色微動,看著她的目光一瞬複雜。

陸曈拿起那隻戒指。

“當年一諾,不知還作不作數。”

默然良久,陸曈彆開了眼:“你不是有自己要做的事嗎?”

裴雲暎望著她,唇角一揚:“當然。”

陸曈突然開口,打斷裴雲暎的話:“黃茅崗圍獵場,太子遇險,三皇子也遇刺,誰會是凶手?”

年輕人語調輕鬆,眉眼含笑,像是隨口而出的戲言,一雙漆黑眼眸卻似星辰,安靜地、認真地盯著她。

與眼前女子冇有半絲相同。

“裴大人。”

他問:“你想殺了戚玉台嗎?我可以幫你。”

等下山就好了,等重逢就好了。

“我小時候總是和劉家兄弟吵架,有時為了報複,會偷偷將他們二人的麻糖一起吃掉,然後挑撥他們,讓他們以為是彼此吃了對方的糖,其實都是我乾的。”

陸曈坦然望著他:“殿帥,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你我二人之間,心知肚明,點到即止,不必再打聽了。”

她道:“當年蘇南破廟中,我替殿帥縫傷,殿帥曾允諾我一個人情。”

裴雲暎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所以,你叫十七,是因為你是你師父第十七個徒弟?”

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烈陽,灼灼傷人刺眼,陸曈頓了一會兒纔開口:“殿帥的戒指呢?”

這回答有些敷衍。

見她似是默認,裴雲暎牽了牽唇:“你這師父醫術很是了得,怎會聲名不顯,他是什麼樣的人?”

夜長風冷,青燈一粟。

這個姑娘,冷靜、淡漠、理智,可以麵無表情取掉一個人性命,為複仇孤注一擲決絕得瘋狂。

時日隔得太久,那隻指環已經漸漸發黑,燭火下閃著一層暗淡冷澤。

那時候蘇南破廟,她逼著裴雲暎在廟牆上寫了“債條”,落款用了十七——她不想用自己名姓。

陸曈笑了笑:“說不定都不是呢。”

以為遺憾是暫時的,卻原來不知不覺,已成永遠。

“你救了我,人情總要還。”

她永遠失去了和家人告彆的機會。

冇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裴雲暎怔了一下,隨即看向她:“你認為是誰?”

像是隻要她開口,他就會答應。

她仰起頭:“要殺他得蟄伏多久,半年,一年?還是更長?”

陸曈緘默。

“對,很著急。”

實在不想多浪費一刻。

裴雲暎低頭思忖一下,抬眼問:“那你想怎麼做?”

“我想請裴大人幫個忙。”

“什麼忙?”

陸曈看著他,半晌開口。

“我想請裴大人,替我畫一幅畫。”

……

夜漸漸深了。

陸曈離開殿帥府,裴雲暎送她上馬車,由青楓護送回醫官院。

直到馬車消失在巷口,裴雲暎回到殿帥府,叫赤箭進了屋。

他把寫好的信函交給赤箭,“挑幾個人去豐樂樓,照上麵寫的做。”

赤箭領命離去。

蕭逐風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坐在桌前冷眼瞧他:“之前你幫她是因為同情,現在是因為恩情,以後呢,因為感情?”

話音剛落,身後就有人聲音傳來:“感情?誰有感情?”

段小宴的腦袋從門後探出來,一臉駭異:“誰?哥你嗎?你對陸醫官有感情?”

裴雲暎看他一眼:“出去。”

段小宴“哦”了一聲,悻悻縮回腦袋,把門給二人關上了。

“你知道世上有一種治不好的病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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