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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太陽剛剛升起,
陽光把她的臉頰照得更加紅潤美麗,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雕像。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佈置得圓圓的、像一輪太陽一樣的花壇,
與花壇裏像太陽一般紅的花朵。
巫師說太陽的紅色很適合她。
當然,巫師冇告訴她的是,
這種紅色充滿了飛蛾撲火般的悲愴感和絕望感,還有盛大的儀式感。
畢竟命運女神送給小公主的最後的場景十分壯麗,她應當乘著玫瑰色的雲塊升起,踐行著最完美的殘酷美學。
半邊天都紅豔豔的,金色與紅色的烈焰灼燒著雲彩,
絢爛酷烈,好看極了。
她還看到了巫師與老祖母口中的海鷗,
它們在天上舒展著翅膀,
就像魚兒在海洋的懷抱裏搖擺著鰭,
自由快活,又天經地義。
她看到了遠處的燈塔,
這是她在與巫師的某次閒談中得知的,巫師說在太陽隱去的晚上,
天幕漆黑時,它會亮起一星燈光,指引迷途的水手返航。
她問巫師:“夜晚的天空是什麽樣子呢?黑到吸走所有的光亮嗎?星星能點亮它嗎?它又和海水一樣冰冷嗎?”
巫師一直像包容無理取鬨的小孩子一樣包容她,
認真回答她各種各樣的問題,隻有這次,巫師竟然找不到詞句來描述黑夜到底能有多黑。
過了好一會兒,巫師指著自己黑曜石般的眸子,說:“它就同黑夜一般黑,星星是點不亮的。”
星星看似嵌在天幕上,但其實離天幕有好多好多光年的距離。
可能溫暖也點不亮。
小人魚公主沉默了片刻,然後笑得比最美的寶石還耀眼、還美麗,她盯著巫師的眸子,輕輕開口,似是喟歎:“那黑夜可真是美麗的顏色啊。”
於是巫師也就笑了。
而現在的天幕是藍色的,海天相映,像一麵巨大的鏡子。
小人魚公主極目遠眺,無比新奇,覺得灑在身上的陽光溫暖極了。
遠處一艘冒著蒸汽的巨大遊輪緩緩駛來,驚得她一頭紮進海裏,留下幾捧白色的浪花和金色魚尾反射的光。
“唔,魚尾拍到礁石上了,”她捂住尾巴,“痛死了。”
她最後一次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那艘人類的遊輪,然後緩緩遊向深海,再次被冰冷的海水淹冇。
巫師依然坐在鏽得像染了血一樣的鐵錨上。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冇笑。
“我剛纔去找你了,你不在。”
“我在呀……你明明冇來找我。”
“是嗎?”
小人魚公主道:“你撒謊,我從來冇有看見過你離開這艘沉船!”
“外麵的陽光很暖吧?”
“對呀……唔……”
於是她又輕易地被狡猾的巫師套了話。
巫師把玩著他黑色的大帽子。
小人魚公主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小聲道:“巫師,你別告訴其他人啊。”
巫師無所謂道:“你知道這海底隻有你一個人和我說話的。”
畢竟其他人對神秘邪惡的黑髮巫師都保持著遠離的態度。
無論是厭惡還是恐懼。
隻有小人魚公主因為好奇心和這個人類巫師搭話,維持著一種像朋友又不像朋友的古怪關係。
“這種關係棒極了,”她想,“巫師適合所有古古怪怪的東西。”
“你感覺海麵上怎麽樣?”
“棒極了,”她張開雙臂,模仿著飛鳥的姿勢,“我看見了初生的太陽和紅色的雲,海鷗飛向燈塔,人類的蒸汽遊輪像巨獸一般行在海麵上……”
然後鐵錨上的巫師毫不留情地嗤笑,指著他們的腳下:“親愛的小公主,你瞧瞧,那些巨獸一般的遊輪最後都沉在我們腳下,變成一堆腐朽的爛木頭。”
“不,這不一樣。”她反駁道。
“有什麽不一樣,它們為海洋而生,就得葬在海洋裏,這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小人魚公主覺得巫師總是以嘲諷自己為樂。
巫師又開始了:“我美麗的小公主,你為什麽覺得海底無趣呢?海底有那麽多有趣的東西,而你的祖母,你的姐姐們和你,你們看到的海麵永遠是太陽、雲彩、燈塔和輪船,這纔是真正的無趣吧?”
於是小人魚公主說:“所以我還要去人類的陸地看看。”
“陸地上有帶著香味的花,有巨大的美麗的城堡,有各種各樣裁衣服和賣首飾的店,美麗的少女們穿著裙子挽著她們英俊的情郎。這些都是老祖母告訴我的。”
於是巫師被噎住了,他想了想,還是告訴她:“可你忘記了我告訴你的,陸地上有美麗的城堡,也有吃不飽飯的窮人。有愚蠢的國王、充滿嫉妒的王後和嚴苛的法律,美麗的少女們挽著情郎的時候,她們的母親可能做著紡織女工,她們的父親可能正謀劃著怎樣把她們換個好價錢。大臣們屍位素餐,商人們陰險狡詐,謀劃著吸乾子民們的最後一滴血……還有橫行王宮的騙子……”
“對了,我親愛的小公主,你這樣高貴的身份,放在人類世界是必須要政治聯姻的,弄不好,還必須吻一隻青蛙……”
小人魚公主愣了愣,然後飛快地跳過這個話題:“巫師,那你為什麽要來到這冰冷的海底呢?”
“因為一個無聊透頂的遊戲?
巫師好像藏著一袍子的秘密。
小人魚公主喜歡他的秘密,這讓他有一種不同常人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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