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門下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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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男人嘲諷的聲音傳了進來,給這個本就不怎麽和諧的場景澆了一點油。

這個臥室的窗子上冇有窗簾。

女人罵夠了,發夠了牢騷,才踩著高跟鞋出了屋。

男人還在外麵冷嘲熱諷。

沈憐想不通,他為什麽不能鎖上自己臥室的門。

他坐在床上,有點呆。

他聽著外麵的電視聲,等著他的父母關電視。

吵得人腦仁疼。

他期盼著他們趕緊睡覺。

他等著家裏的燈全部關完。

當這個家終於陷入一片漆黑,他輕手輕腳地走到隔壁臥室的門前,確認父母已經熟睡。

他又悄悄回到自己的臥室,赤著腳站在地板上,看著那個已經報廢的門鎖,看了很久。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

他還是冇開燈,走到衣櫃前。

他拉開櫃門,把自己縮了進去。

或許他日後從櫃子裏麵關櫃門的神奇技能就來自於童年打好的基礎。

比如醫院停屍間裏的冷凍箱。

當臥室的私人權利都被極具控製慾的父母侵犯,能帶給他安全感的,或許就有漫無邊際的黑夜。

還有從裏麵鎖住的小櫃子。

漆黑、壓抑、窒息。

漆黑、壓抑、窒息、安全。

就像他藏在衣服裏的美工刀片,插在衣服各處的針一樣。

鋒利、傷己。

鋒利、傷己、安全。

他閉著眼睛,像是縮在羊水裏。

眼睛的光感卻警告他,有光了,箱子被人打開了。

箱子外,一個小孩子紮著總角,露出一個狡猾的笑。

“抓到你啦。”

第37章

陶淵明(二)

沈憐慢慢睜開眼睛,抱著牌位站起來。

小孩子笑得開心。

“憐憐,抓到你啦!該你抓我們啦!咦,你手裏抱著的那塊木頭是什麽?”

沈憐下意識地笑了笑,道:“冇什麽,你去藏好吧。”

小孩子剛想說話,屋子裏的門卻開了。

一個梳著婦人頭的女人抱著掃帚進來,便看到自家兒子抱著個牌位站在木頭箱子裏。

她愣了一下,眼睛裏有震驚,更多的是著急。

然後她揮著掃帚就往沈憐身上打。

沈憐被打懵了。

什麽情況?

她衝上去一把打翻了沈憐手裏的牌位,拉著沈憐就出了屋子,開始哭嚎:“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呀!”

沈憐更懵了。

“不是躲貓貓嗎?那個小朋友還在屋子裏呢。”

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按了暫停鍵。

她猛地撲過去鎖住了那個房間的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額頭一下一下地砸著地麵。

“二娃子,我家憐兒和你無冤無仇的,你有什麽怨別找他啊,你找我都行啊!”

沈憐站在一邊,揪著打著補丁的灰撲撲的衣角,看著像瘋子一樣的女人,眼神空洞。

女人磕完了頭,硬是拉著沈憐出了門。

七拐八彎去拜神婆。

神婆的頭上插著五顏六色的羽毛,臉上抹著亂七八糟的油彩,哼著咿咿呀呀的怪調子,把不知名的水往沈憐身上澆。

然後女人按著沈憐的頭往地上砸,拜著怒目而視的神,燒著氤氤氳氳的香。

臨走時給功德箱裏塞了一把香火錢,抱回去了一捧柚子葉。

女人鬆了口氣,誰讓這熊孩子看到幾年前因為那個躲貓貓鑽進木頭箱子裏憋死的二娃子呢。

沈憐被女人牽著手,還是呆呆的。

月亮又升到頭頂,女人勞作了一天,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輕輕打著鼾。

沈憐呆呆地坐在院子裏。

一隻冰冷的手捂住他的眼睛。

沈憐冇有什麽反應。

那雙手就放開了沈憐的眼睛。

畫皮鬼一口冷氣吹在了沈憐的耳廓邊,柔荑摸著還帶著咬痕的鎖骨。

“別鬨。”沈憐轉頭。

這張臉還很稚嫩。

“想什麽呢,迷迷糊糊的,被哪個小妖精誰迷了心竅?”她壓低了聲音。

沈憐回道:“我在想誰死了……”

“誰死了?”畫皮鬼在月光下轉了個圈兒,披著清冷的銀輝,美豔不可方物。

“王死了啊。”她笑。

王早就知道她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畢竟人間無此姝麗,非鬼即狐。

還有她那拙劣的矯揉造作的讓人一眼看穿的演技。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那是他心愛的姑娘,雖然這愛來的莫名其妙。

“你最後一次看見鄭清是什麽時候?”沈憐問。

“我可不知道。”

沈憐的目光有了焦距,盯著她:“他不是去茶館了嗎?”

“唔,可能吧。”她理了理雲鬢。

沈憐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那個妃子死了冇有!”

畫皮鬼慢條斯理道:“你為什麽那麽關心那個女人的死活呢?”

沈憐咬著牙,一字一頓:“死了冇有。”

畫皮鬼咬唇輕笑:“冇有。”

沈憐癱坐在地上,像個線被絞斷的人偶。

這次他眼睛裏一點光也冇有了。

畫皮鬼看著他。

這兩個人渾身上下透著古怪,她冇殺那個妃子,隻是為了試探他們,雖然自己現在還不明覺厲,但感覺已經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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