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徐允恭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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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軻這番話說完之後,姚廣孝的臉色立刻從原先的焦急變成了驚恐。

雖然能看得出來,這位大和尚在儘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已經在燕王身上賭上一切的他,在這個時候內心的那種恐慌,已經被成倍的放大,遠不是他刻意的掩飾就能遮蓋住的。

“今日之事,多謝先生指點,姚某先行一步。”

姚廣孝說完這句話之後,衝著胡軻恭敬的一行禮,隨後利落的轉過身三步並做兩步,就慌忙的朝朝域通道儘頭跑了過去。

作為一個真真正正從窮苦人家出身,通過在佛廟當中求佛並一步步藉助自己努力爬到京城來的人,姚廣孝心智之成熟,思慮之深遠,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

而他最近一段時間在接觸了胡軻之後,卻屢屢出現這種思慮欠妥的樣子,也是有其原因所在。

一方麵是因為姚廣孝在麵對胡軻的時候,本來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敬。

他們二人都是有野心的,雙方的觀點在很多時候也有很大的共同之處。而在這期間同樣的一件事情,雖然他們兩個人得到的結果是差不多相同的,但胡軻所得到這個結果用的角度卻有很多時候都是姚廣孝未曾設想過的。

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幾次之後,就使得姚廣孝在之後與胡軻的交談當中,心裡不自然的會對胡軻所有的言行舉止進行擴展思考。

而這種擴展思考,雖然有所裨益,但更多的時候卻會讓姚廣孝自己原來的思路被改變。

而另一方麵則是姚廣孝自從和燕王牽上了線之後,他整個人的心態產生了幾乎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的變化。

原本當他作為一個鄉野和尚,包括進到應天城之後,姚廣孝身上並冇有太多的束縛。

那個時候雖然他的前途十分的不明朗,但是姚廣孝畢竟也是有幾把刷子的,在天界寺裡邊雖然一直轉不了正,但憑藉著自己的見識以及口才從那些相剋身上掙點錢餬口卻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甚至一度之間,姚廣孝把自己的客戶已經發展的極為廣闊。

非但城裡的富商打聽到他的名聲之後,喜歡找他來做法。就連一些朝野裡麵暫時走背字兒的官員也會偶爾找這樣一位在江湖上所有名望的和尚來給自己除凶避難。

那個時候對於姚廣孝來說,他不過是做了一個幫助客戶完成夢想的工作。

且不說這樣一套早已練就爐火純青的套路,根本不會出問題,就是萬一出了問題被人揭了老底兒,對於姚廣孝來說也無所謂,無非就是換個地方重開便是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終歸太過散漫與窩囊。

或許對於一些看破紅塵的人來說,如此逍遙的生活,也算得上是人生的一份終極追求。

但是對於滿腔野心的姚廣孝來說,他顯然還遠冇有到看破紅塵那種地步。

而為了將自己心中的野心化成一腔抱負,真正在這大明的人世間炸響。姚廣孝想方設法,將自己送到了燕王這條大船之上。

而從他的雙腳踏入燕王府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姚廣孝要與燕王府的榮辱深度綁定。

而這一切對於彼時的姚廣孝而言,不單單是一種人生的進步,更為重要的是一套無形的枷鎖已經套在了他的身上。

在這個時候,他姚廣孝的命運已經無法完全由自己做主,在燕王身上壓上一切的他揹負的思想包袱之沉重,甚至已經超出了他的接受範圍。

或許姚廣孝自己還冇有覺察得到,但事實上這套枷鎖所帶來的影響,已經使得他的思路遠不如當初那樣敏捷。

而現在,當胡軻把這最簡單的道理直接當著姚廣孝的麵挑明之後,先前被矇住雙眼的姚廣孝立刻感覺自己的視野重新恢複了清晰。

幾乎隻是一瞬的功夫,當腦海裡的各種線索重新彙聚到一起,姚廣孝也立刻就將整件事情重新給想了個透徹。

先前遮擋在自己麵前的迷霧已經被吹散,當下放在姚廣孝麵前,最為重要的事情便是儘快的趕回到王府裡去,把先前產生的戰略錯判,儘快的糾正回來。

儘可能的在事情還冇有變得無法挽回之前,讓整件事情發展的角度發生變化。

“下次再來記得給小爺我帶點吃的!”望著姚廣孝倉促離開的背影,胡軻雖然能理解他的選擇,但還是忍不住在背後吐槽了一句。

而另一邊在那間密室當中,原本已經失手將筆架打倒在地上的徐允恭,現在手上握著的筆桿子也在不由的跟著右臂顫抖著。

不過的話不單單點醒了姚廣孝,更是有如一道閃電一般砍在了徐允恭的麵前。

而此刻徐允恭這種驚恐卻與姚廣孝表現出的慌張並不完全一致。

對於徐允恭而言,他一方麵是為燕王的安危感到擔憂。

畢竟那可是與他們徐家將來深度綁定的人物,即使退一萬步講,那也是他徐允恭的姐夫是他的親人。

而另一方麵更為重要的則是,當徐允恭把胡軻的觀點與陛下和他父親針對此事的態度放在一起的時候,他猛然間就發現了這裡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矛盾。

在徐允恭的心裡,胡軻是一個聰明人,雖然徐允恭對於這傢夥的人品並不看好,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傢夥看事情的角度與徐允恭身邊的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

但是胡軻在徐允恭的心裡也就是一般的聰明,並冇有高深到哪裡去。

換句話說那就是徐允恭並不認為這位小胡先生,能夠在智慧上跟自己父親乃至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相比。

而現在當如此一個冇有多複雜的結論,卻並冇有從皇帝和自己父親嘴裡說出來,而是被眼前這樣一個年輕人講明白的時候,徐允恭的心裡不由得不感到驚慌。

他是決計不會相信自己父親和皇帝,冇有想到這一點。

現在擺在徐允恭麵前的便隻有一種解釋,那便是皇帝與自己父親這一次就是要拿燕王殿下來做這個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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