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胡惟庸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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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和胡惟庸都是大明朝站在最高層的那麼一批人,雙方之間或許性格有差異,或許政見不同,但識人看人的眼光通常並不會出現太大的差異。

然而這一次當李景隆這個名字陡然從胡惟庸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徐達還是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作為當朝的大將軍,他和李景隆這樣區區的勳貴子弟並冇有太多的交流。

畢竟李景隆上麵還有他的親爹,自從這小子年齡夠近軍營裡訓練之後,他便一直在自己父親麾下效力。

後麵雖然也跟著徐達一同出征過塞北,可到底還是中間隔著一層,李景隆攀不上徐達,徐達也冇空去關照這樣一位勳貴子弟。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徐達就對李景隆一點也不瞭解,至少從他彙總上來的戰報來看,這個李景隆在戰場上也是一個驍勇的戰將。

這個時候,見胡惟庸把話題突然扯到了李景隆這個表現還不錯的後生身上,徐達不由得在心裡開始琢磨著這位前任丞相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而胡惟庸這邊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他如今已是階下囚的身份,並且已經熬過了那麼多的拷打與審問。

現在對他來說,能多呼吸一秒就儘可能的拖延下去,所謂坦白從寬在他這裡已經完全是一條癡人說夢般的法子。

旁人或許還對皇帝為何要處置當朝丞相一事有不一樣的看法,但身為當事人的胡惟庸,卻對這場權力鬥爭的真相看得無比透徹。

並且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也並不是很陌生,至少在他接到捕拿自己聖旨的那一刻,他腦海中還能想起楊憲當初落難的模樣。

而另一邊的徐達也並不是十分的急迫,雖然他是奉了皇帝的命令過來審問胡惟庸的,但是徐達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很清楚。

他知道這件事情的核心並不是在於胡惟庸這個人的身上,歸根到底還是丞相這個位置出了岔子。

徐達這一回思考的時間很長,長到甚至讓原本淡定無比的胡惟庸都感覺到有些奇怪。

不過胡惟庸這個時候卻並不可能開口,即使心裡已經出現了疑竇,但他的目光還是聚焦在那不停撲騰著的火焰之上。

丞相當久了,這與人交流時偽裝自己的能力,胡惟庸已經練成了一等一的功夫。

良久當詔獄走廊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一聲歇斯底裡的哀嚎聲之後,這邊的徐達才終於往一旁走了半步,隨後把目光落回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你可想好了,你這一回栽贓嫁禍的對象可是燕王殿下。”

徐達這個時候表情依舊很冷淡,語氣也很平常。

不過若是換一個旁人過來聽到徐達說這句話,一定會緊張到即刻跪下賠罪。

這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那便是這個燕王殿下是徐達的女婿。

這裡徐達嘴上說的是胡惟庸要把目標落到燕王的頭上,實際上他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那便是你胡惟庸竟然敢衝著本國公來。

然而胡惟庸這個時候依舊彰顯出了他與常人不一樣的氣質,明明被對方直白的戳穿了自己的心思,胡惟庸但冇有一絲不好意思的模樣臉上反倒露出了欣喜的樣子。

“原先在我剛投靠上位的時候,還蠻以為你這個跟上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將軍也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武夫罷了。

甚至當你徐達領兵打進應天府,後來在鄱陽湖與陳友諒決戰的時候,我都還保持著這個想法。”

胡惟庸說到這裡,身子也站直了一些,同時他還把自己的腦袋又往柵欄這邊湊了湊。

一時間在火把閃耀的火光映襯之下,胡惟庸臉上那多少顯得有些猙獰的笑容,此刻更是被烘托的多了幾分詭異。

“後來一直等到上位建元洪武,開國大明之後,我這才慢慢的覺察到,你徐達並不是和其他武夫那般一樣的角色。

不過這個時候我也還冇有想太多,即使你一個武人出身的傢夥,被陛下封為了當朝的左丞相,我還是隻當這是陛下為了犒賞自己昔日麾下的好友,這才按照戰功給了你一個還算是相匹配的職位。

直到後來有人在我耳邊提醒了一句,我這才終於意識到徐達果然不愧為大明的第一功臣。”

胡惟庸嘴角笑的更加扭曲了,他本就帶著傷痕與血跡的臉,這個時候更是猶如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鬼一般模樣。

“胡丞相過譽了,徐某人終究隻是陛下手裡的一個武將罷了,若當真論起平衡天下的能力來說,與胡丞相自是相去甚遠。”

徐達說話的時候,表情依舊十分淡定。

一方麵是因為他畢竟是在外領兵打仗,經曆過無數大場麵的大明第一武將,類似胡惟庸現在這樣詭異的樣子,他並不是第一次見。

另外一方麵更為重要的則是,現如今的形勢已經很明顯,他徐達是站在岸上的人,而胡惟庸不過是一記階下囚而已。

無論對方如何試圖去激起徐達的怒火,徐達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著了對方的道。

“果然不愧是堂堂魏國公,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當日是何人教導與我,那一日他到底說了一句什麼樣的話,才讓我胡惟庸如醍醐灌頂一般,把這朝堂上的事情徹底給看了個透徹。”

胡惟庸此刻雙手越發用力的拽著監獄的柵欄,而他那一雙因為長久營養不良而變得青筋暴起的手,這個時候更是顯得格外滲人。

“這世間能夠給你胡惟庸以啟發的,也無非就是陛下、韓國公以及劉伯溫。

你竟然能當著我的麵提出這樣的問題,那答案豈不是很直白。”

徐達這個時候也將目光落回到了胡惟庸的身上,並且還在話語中刻意的賣了個關子。

一時之間兩個人的目光凶狠的交織在了一起,而胡惟庸儘管已是階下囚的身份,但現如今已經豁出去一切的他,麵對徐達這樣的人物竟然也冇有一絲的退讓。

一時之間原本就空曠的這間詔獄最深處的牢房,此刻更是安靜的隻剩下了火焰辟噠作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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