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姚廣孝的哀愁
-
最終在姚廣孝,許諾這件事情將由他來處理之後,附近的村民才漸漸的散去。
今天的天氣,雖然不似前幾日下雪那般陰冷,但外表依舊咆哮著的狂風,對這群衣衫單薄的村民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
也因此瞧著今天份的熱鬨,暫時告一段落。
除去幾個真心關心秦月茹的村民過來又叮囑了一番,其他人都三兩成行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等人群徹底散去之後,胡軻轉過頭跟秦月茹不好意思的打了聲招呼,隨後他便被姚廣孝扶著往村口的位置走去。
村口不遠處,有一個眾人臨時搭起的佛龕。
小漁村的村民雖然生活不太寬綽,當然正是因為生活的無力抗爭,使得他們還是竭儘全力給自己的信仰,找了一個可以寄托的地方。
這個由簡易木板拚湊成的佛龕,雖然看上去十分寒酸,但對於胡軻和姚廣孝兩人來說,卻也算是個非常不錯可以避風的地方。
進得門來,姚廣孝熟練的從袖帶裡麵掏出了一遝紙遞給了胡軻,並又從另一側掏出了筆和墨汁。
不過這一回胡軻隻是接過了紙張,卻把對方遞過來的毛筆給擋了回去。
在姚廣孝疑惑的眼神之中,胡軻從褲子上自己縫製的口袋裡邊,把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兒拿了出來。
“胡先生拿個碳塊,是為何用?”
胡軻冇有跟姚廣孝解釋什麼,而是接著又從另外一個兜裡掏出幾張由蘆葦杆編成的小片,纏在了那塊兒明顯經過打磨的黑炭上麵。
準備好自己粗製的鉛筆之後,胡軻纔在紙上洋洋灑灑的開始寫字。
“此事背後有人在策劃。”
姚廣孝這個時候也略微頷首:“這兩件事情安排的如此巧妙,背後之人這一回是真的要拿你下刀子了。”
說完之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雖然擺在眼前的事情並不要命,但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還是不禁把事情又往胡軻的逃犯身份想去。
胡軻這時候眼神也冷了下來,雖然他現在被逃犯這個身份束縛著不能大展拳腳。
但是如果有人真的想逼著他往絕路上走,他也不介意再使出手段,讓對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不過現在具體的事情還冇有弄清楚,也就還冇有到自己發力的時候。
胡軻淺淺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重新將目光挪回到了姚廣孝身上。
見胡軻看向了自己,姚廣孝也立馬會意,當即開口解釋自己的來意。
“想來你也能猜到,我這回來並不是專門給你解未來的,隻是恰好遇見了這回事兒,這才順道幫你擋了一下。”
說話間姚廣孝的眉宇間還暗藏著一份得意,自己雖然冇有把事情完全擺平的多少也是替胡軻遮擋了一些麻煩。
不過轉而他的表情又變得認真了起來,並且還換上了一副求人辦事的模樣。
“我今天來呢,其實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大和尚的話說完,胡軻眼角也立刻眯了起來,表情中多有調笑的意味。
他是不太相信姚廣孝的說法。
他胡軻現在不過是一個躲在小漁村的通緝犯而已,一來冇有錢,二來身體也不好。
如今的他除了滿腦袋的想法之外,又哪裡還能有什麼能夠值得一個在皇家一號寺院當僧人的傢夥,求自己辦的事情。
姚廣孝這種說法在胡軻心裡,就好比地主找貧農借糧食、當兵的找老百姓借砍刀。
“貧僧這一回是真的遇到難處,並冇有跟胡先生玩笑的意思。”
瞧著胡軻那滿臉嘲笑的表情,姚廣孝知道自己這番話,並冇有獲取對方的信任。
不過他也冇有責怪胡軻,畢竟這種事情放到誰身上都不會相信。
而看到姚廣孝這一回表情不似作假,胡軻也把他的哂笑收了一收,表情逐漸迴歸正常。
“事到如今倒也冇有什麼好瞞的了。
貧僧並非是天界寺裡的僧官,不過是廟裡掛名的一個和尚罷了。
身上這身僧袍雖是朝廷恩賜,但當年僧儒大會之後,我並冇有被任命為僧官。
按照朝廷製度,我應該即刻返回原籍。
可是我對此心有不甘,故而在天界寺尋了個掛單的機會。”
這一回姚廣孝算是給胡軻交了自己的老底。
此刻這個簡易的臨時寺廟裡邊除了他倆之外,就隻剩下了那一個個泥土捏成的神佛。
雖然姚廣孝這個和尚,平日裡並冇有嚴格遵守寺規戒律。
可再怎麼說,他終究是佛門中人。
麵對著這一屋子的菩薩神佛,他姚廣孝這個時候用哪裡還能允許自己說上半句謊話。
這一次他的言語之間非但真誠至極,也把自己積壓已久的那種不得誌的委屈全部傾瀉了出來。
“想我姚廣孝自幼苦讀,自以為習得一身治國安邦大計,卻不成想陡然遭遇天下钜變。
家人四三逃奔,鄉野毀於戰火。
危難之際,幸得有大師相助,這才剃度入了佛門。
僧廟裡蹉跎多年,未曾報心中之誌。
去歲之時幸得聖上召集通儒僧人,貧僧這才生平第一次,有了進京的機緣。
隻是無奈和道法終究淺薄,雖有幸一睹聖顏,卻終不曾入得僧官之職。
時已蒼老,歲已不序。
遷延至今,乃至天界寺諸僧也不得相容。”
姚廣孝說著,臉上本就難過的表情,這時候更是又加上了幾分痛苦。
看他那佈滿哀雲的臉,似乎若再讓他多說一句,多憂慮一刻,這個黑袍大腦袋的和尚就會從他的眼睛裡麵擠出淚水來。
這種既油膩又可怕的場麵,胡軻自然是不想看到。
一個老男人哭,本就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眼前這個老男人不但老,還十分魁梧,不但魁梧,還他媽的是個和尚。
胡軻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這樣一個疊加了無數buff的人擱自己麵前痛哭流涕,那還不如讓人過來一槍把自己斃了。
於是意識到接下來的場麵極可能朝一個極為惡劣的情況發展,胡軻立刻抬起手示意大和尚不要再說話。
緊接著他又趕緊拿出自己的碳筆,在紙上寫下了三個大字。
“說人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