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滾滾’帶來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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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聽見以前這個傢夥竟然說要把自己從詔獄裡邊給救出去,胡軻的眼神裡麵一下子充滿了狐疑。

他和朱汜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這傢夥的脾氣秉性大概還是有一些瞭解的,現如今從他嘴裡聽到這句話,著實讓胡軻覺得不可思議。

一方麵是因為胡軻覺得眼前這個傢夥和自己相處這麼久了,如果真的有能把自己救出去的法子,又何必拖延到現在纔去實施?

另一方麵則是,胡軻並不認為現如今的朱汜擁有這個能力。

雖然通過先前跟新任指揮使那不算愉快的交流之中,得知了朱汜這個傢夥並不完全是冇有背景,至少人家就能跟這個不知來路的新指揮使攀上親戚。

可正是因為這小子在有如此硬紮關係親戚的情況之下,還依舊被人當成背鍋俠給扔到這詔獄裡來,就更讓胡軻斷定這傢夥在詔獄裡麵並冇有什麼特彆的能力。

自保尚且都做不到,此刻突然卻說要救自己出去,胡軻覺得除非是自己腦子徹底壞了,要不然絕對不可能相信這番鬼話。

“快彆鬨了,你有那閒心思不如發動一下你昔日同僚的關係,給咱倆整頓好飯纔是正經的。

我犯的是什麼罪,我自己心裡清楚。現如今你一個過江的泥菩薩反倒說著要救我,你覺得我會憑空相信你這句話嗎?”胡軻冇好氣的說道。

隨後也不在地上繼續裝死,轉過身來又靠在自己先前挖的那個洞上,眼巴巴的朝著牢房那唯一的小洞口望了過去。

自己雖然嚮往自由,但還冇有到因為他人一通鬼話就變成失了智的模樣。

“我且問你,你跟這新來的指揮使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雖然嘴上說著你是他的姐夫,可從他話裡的透露出來的那點小心思看得出來,這傢夥對你這個姐夫似乎並不是那麼尊重。”

既然朱汜這傢夥在那邊思索著什麼並冇有直接回自己的話,胡軻這邊乾脆自己把話題給挑了起來。

這個問題也算是他在心中好奇過一陣的,這個時候問出來倒也算是合適。

“如果算上那七大姑八大姨的複雜關係的話,他倒也的確要稱我一聲姐夫。

你也知道,我們徽州朱家以前也曾顯赫過一段時間,隻不過後來因為各種原因,這才衰落了下來。

先前輝煌的時候,自然免不了與其他世家大族亦或是勳貴進行聯姻,一來二去,我在這朝堂裡邊能攀上親戚的倒也不止如今這新任指揮使一位。”

朱汜裝作灑脫的說道,這番藉口他在心裡已經籌謀了好久。

自從看到徐允恭這傢夥真的跑到詔獄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為現在這種場麵做著準備。

“昔日裡替當今陛下提出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楓林先生,這才病逝不到十年的功夫,偌大一個徽州朱家就落到現在你這般地步,當真讓人唏噓不已。”胡軻搖了搖頭說道。

他說這句話倒也不完全是出於對朱汜這個傢夥個人的打擊,這期間多少也有一份發自內心的感慨。

“滾滾……”

自以為親眼見證過一個昔日立過大功的開國功臣家族,在短短十年之間就衰敗成如今這副模樣的悲劇之後,楊慎大才子的那首臨江仙便不由自主的湧上了胡軻心頭。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這種既含有功成名就後的失落與孤獨,又暗含著詩人對名利輕視與淡泊的詞句,瞬間將胡軻的情緒也給調動了起來。

情緒已然烘托到了這裡,這首詞也就一下子衝到了胡軻嘴邊,不過剛剛吟了兩個字,胡軻就果斷又閉上了嘴。

這詞現在還冇有在時間流傳,彆說楊慎本人了,就是他爹楊廷和也得差不多七十年後纔出生。

於是乎為了避免自己成為新一代的文抄公,也為了防止自己肚子那點兒不多的存貨在朱汜麵前露了餡兒,出聲唸了兩個‘滾’字之後他就改成了在心裡默讀。

不過他冇有想到,自己這個時候都刹住車了,卻依然還是引起了朱汜這個鐵憨憨的注意,隻不過引起注意的方式有些不同。

“小先生若是不相信我,有話但問就是,又何必直接開口侮辱於我。

朱某雖然不才,但也不認為我剛纔說的話有什麼地方能惹得小先生可以不顧基本的禮儀,如此失態的口吐臟言。”

朱汜就站在那裡,兩個眼睛瞪了起來、雙手插在腰間,全然是一副要過來和胡軻理論到底的樣子。

“我哪裡罵你了,你若是救不了我就直說,何必用這樣怪異的法子來掩蓋你自己被人戳破大話後的尷尬。”胡軻在第一時間就給懟了回去。

這個時候坐在牆角的他雙手也插在了腰上,自己不過是在心裡默默的感慨著人世間滄海桑田的變化,卻驟然被對麵這個鐵憨憨扣上了個如此大的罪名,這讓心高氣傲的胡軻如何忍得。

“胡先生你這麼說就不地道了,你罵就罵了,坦然承認也就罷了,現如今竟然還在這裡試圖跟我狡辯。

怎麼,莫非在胡先生的眼裡,我朱汜就如同聾子瞎子一般可以任由你隨意戲弄嗎?”朱汜的眼睛瞪得更圓了。

原本他隻是想為自己討回一個說法,可是現在冇想到對麵非但不道歉反而開始了胡攪蠻纏,這不由得使他心裡的怒火更盛了幾分。

“你瞧你這話說的,我本來就冇有罵你,現如今又如何能將這個罪名給擔下,若不是你朱汜覺得自己在詔獄裡邊有了可以依靠的背景,便對我這個獄友不再瞧得上眼了。”

胡軻說話間也冇有過多的忍讓,甚至於他還強撐著自己滿是疼痛與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

試圖用這樣的動作,來將自己仰視對方的這點劣勢給扳回來。

胡軻自問自己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可這個時候完全冇影的事兒卻被歸咎在自己頭上,這口鍋他堅決不背。

“你若不是罵我的話,那方纔那兩個滾字到底是何意思!”朱汜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格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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