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毛驤覺得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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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將勳貴天然與皇權的綁定程度極深,雙方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註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分割。

這也正是曆朝曆代,皇帝可以輕鬆拿捏這些勳貴們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們的根基就是一手保護起來的皇權,脫離了皇權的支援,他們通常很難找到彆的更好的依附。”胡軻認真的說道。

另一邊的朱棣聽完這通分析之後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先生此言有理有據,著實讓朱某長了不少見識。讓勳貴與藩王合作去開展海貿這項業務,實在是再合適不過。若果真能按照先生這般說法去做,我大明朝廷開海貿一事,難度必將大減。”

“這才哪到哪,不過是隨口一說的理論而已,真要施行起來,其中的細節安排纔是最讓人費腦筋的地方。”朱棣的稱讚,完全都在胡軻的預料之中,他一絲絲的激動都冇有。

“先生自謙了,古人雲‘提綱挈領’,世間的事執行起來固然不易,可若是冇有綱領,任你百般努力,也斷然不可能成功。”朱棣麵色真誠的補充道。

不過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胡軻卻冇有一絲一毫的反應。意識到自己的勸說可能撲了空,朱棣也不氣惱,轉而開始了接下來的問答。

“前麵兩策經先生解惑,朱某已經清楚了**分,不過這第三策‘共同開發’,卻著實讓我有些難以捉摸。”朱棣問道。

這個時候,隻見胡軻先是原地伸了一個懶腰,隨後略微活動了一下自己坐的有些發麻的左腿。

等狀態調整的差不多了,他這纔再一次開口。

“最後一策說起來是最容易理解的,卻也是最不容易想明白的。”胡軻這個時候突然賣了一個關子。

“此言怎講?”朱棣立馬追問。

“容易理解,指的是這一策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即邀請各地的世家大族,一起參與到海洋貿易這場大的盛宴之中。”胡軻看著朱汜的目光說道,不過他並冇有把話一次性說完,隻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這不容易理解的地方,便是先生方纔說的要防範世家大族,通過海貿這件事對藩王進行腐蝕拉攏。而現在卻又說讓這些大家族參與到海貿這件大事中來。

這樣的行為,聽起來十分矛盾。就彷彿一邊要保護羊群不受侵擾,另一邊卻主動引狼入室一般。”

剛剛以為自己通過長見識而增長了智慧的朱汜,現在又一次陷入到深深的困惑之中。

“這件事情看起來有些矛盾,但其實你隻要拎出兩件事情各自的側重點,便能看清楚兩者之間的區彆。”胡老師繼續說道。

“願聞其詳。”朱同學的捧哏聲再一次響起。

“前麵說要讓兩者分開是指,不讓世家大族與藩王進行合作。現在談及到共同開發,側重點則在讓兩者同時參與到海洋貿易這件事情中來。”胡軻說道。

“先生的意思是讓兩者獨立的開展各自海上貿易業務?”朱棣略微有些不自信的問道。

“孺子可教,我說的正是此理。”學生反應神速,做老師的在欣慰之餘,也自然不能吝嗇自己的讚賞。

“海洋上蘊藏的財富極為誘人,若是隻讓藩王代表朝廷去壟斷這項業務,那些世家大族在眼紅的同時難免會生出不滿的心理。

財帛動人心,海量的財富就在眼前卻不可碰觸,長此以往,這些人勢必會生出鋌而走險的想法。

當然以朝廷的實力,明麵上的對抗不足為慮。但要知道,現如今皇權尚且不下鄉,朝廷的力量固然強大,也終究無法照顧到方方麵麵。

這也就是說明麵上他們不敢張狂,但暗地裡的小動作卻會無窮無儘。

與其整日花費心思,防範他們在背後做什麼手腳,不如讓他們一同參與到這場盛宴之中來。

還是那句話,海洋貿易所帶來的利潤足夠豐厚,豐厚到哪怕現如今所有的勳貴跟世家大族都投入到其中,也不足以將這塊燒餅分完。”

胡軻的這種認知並不是空穴來風,後來歐洲人橫掃世界的殖民浩劫,佐證了這裡麵蘊含著的巨大財富,不可計量。

“可是先生,你之前也說過,東南沿海不少世家大族,可是自前宋起就已經開始操持海洋貿易。如果也放他們這些人下場的話,那在之後的競爭之中,他們極有可能會憑藉著過往的經驗,壓過藩王們一頭。

如果事情果真發展到這麼一個地步,那先生之前的計劃豈不是都要落空。”好學生朱棣在第一時間就挑出了胡老師話中的漏洞。

然而當胡軻在聽見朱汜這般提問的時候,他的表情卻瞬間從散漫切換成了嚴肅。

“這便是我建議讓這些世家大族也加入到海洋貿易中來的第二個原因,就是不能讓藩王和勳貴把日子過得太過安逸。

把這條鯰魚加入到競爭中來,就會使藩王和勳貴們時刻保持緊張,隻有讓他們感覺到危機的存在,才能讓他們把這件事情認真去做,用心去做。

隻有他們付出十二分的精力去打理此事,才能使這項可以為大明王朝續命的法子,真正長久的落實下去。”

“可若是真的有世家大族趁著這機會壓過藩王們一頭,那勢必會形成不可挽回的局麵。如果果真到了那一天,又有什麼法子可以破除困局?”年輕的朱棣繼續追問。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大明的這些藩王憑藉著朝廷給予的政策支援,以及勳貴們提供的巨量財富也鬥不過那些世家大族的話,這大明也就活該亡了。”

胡軻的語氣開始變得不屑,在他的認知中,能把一個閉眼掙錢的事情給乾黃了,說明這個團夥內部已經腐化到了極點,但凡他們還有一絲想要這個團夥活下去的心思,就不可能形成這樣的局麵。

此刻在牆的那一邊,朱標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不過這一回他身旁的毛驤卻冇有像上次那樣表現的極為憤恨,隻是站在原地冇有說話。

這倒不是說他的性格驟然發生了轉變,而是他也覺得胡軻方纔說的那些話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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