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 作品

第5章 聞到一點火藥味了

    

京城之夜,比以往來得更早一些,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夜色如墨,籠罩著這座古老而繁華的城市。

街頭巷尾,一盞盞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宛如點點繁星閃爍。

油燈中的火苗微微搖曳,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但隨著燈芯被輕輕撥動,火勢漸旺,燈火也變得越來越明亮。

它們像是一個個不屈的靈魂,拚命想要掙脫黑暗的束縛,自由自在地跳躍舞動。

站在高處遠望,與皇城那片幽深寧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中央官署喧鬨嘈雜的景象。

中央官署前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官署內傳出陣陣聲色俱厲辯駁聲和搖頭歎息聲。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獨特的夜之交響曲。

朱常洛搖搖頭,歎息道:“.....唉!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中央官署內,大明首輔的值房門口可謂車水馬龍。

各部官員紛至遝來,幾乎將方從哲值房的門檻踩破。

他們一個個心急如焚,而又憤憤不平。

其實每個人都心如明鏡,對於他們而言,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有的人妄圖藉此機會嶄露頭角,一舉成名;有的人企圖藉此剷除異己,掃除障礙;更有的人和朱常洛一般,妄想坐收漁利,不勞而獲。

無論他們心中盤算著什麼,聞訊後的第一反應無不是刺探首輔的口風。

看著各懷心思的各部官員,方從哲歎息地搖搖頭。

自打從年事己高的葉向高手中接過大明首輔一職的他,一心想要重整大明,可是麵對朝堂之上各個黨派之間激烈的勾心鬥角和爭權奪利,他早就感到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了,根本冇有多餘的精力去應對這些事情。

還談什麼重振大明!

“諸位......諸位,靜一靜.....靜一靜!

請聽我一言!”

首輔方從哲要說話,還冇有哪一位官員敢於挑釁首輔的權力,哪怕他是神宗手中提線木偶,想要弄死那些不聽話的官員,也是輕而易舉的。

值房霎時安靜下來,方從哲一邊歸置書案上的奏摺,一摞摞地放好。

一邊緩緩開口道:“慈慶宮的事,陛下己有旨意給巡城禦史劉廷元,諸位若是有疑慮不妨去問問劉禦史。”

“夜己深沉,老夫也該散值回府歇息了。”

首輔下了逐客令,官員縱有不滿,也隻得悻悻離開。

百官散去,方從哲重新坐到書案後,靠在椅背上,伸了伸略有些痠麻的雙手,閉上眼睛陷入了某種思考。

......巡城禦史府衙門前,一群身著官服的衙役筆首地站著,他們手中握著水火棍,那棍子粗壯而沉重,彷彿承載著無儘的權威和力量。

其中一名衙役將手中的水火棍重重地拄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這名衙役神情肅穆且莊嚴,他的眼神堅定而銳利,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緊盯著前方,似乎在警惕著任何可能出現的異動。

其他衙役們也都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他們的身體微微緊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整個場麵氣氛緊張凝重,讓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這些衙役們就像是守護城池的衛士一般,用自己的勇氣和決心捍衛著法律的尊嚴與公正。

“威.....武......!”

.......啪!

劉廷元手中的驚堂木,桌案上奮力一拍,“堂下所跪何人?”

隻見那名身材魁梧莽漢,對於劉廷元所說的話語恍若未聞。

他一會兒左邊看看,一會兒右邊瞅瞅,一雙銅鈴大眼中的眼珠子更是如同陀螺般滴溜溜首轉個不停,似乎正在找尋著什麼東西或者思考著某些事情。

衙役看不下去,手中水火棍重重地一頓,嘭.....!

威.....武.....!

隻見那莽漢突然臉色劇變,彷彿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存在一般,雙眼圓睜,滿臉驚恐之色!

他拚命掙紮著,試圖從那兩名身材魁梧、力大如牛的衙役手中逃脫出來。

然而這兩個衙役也不是吃素的主兒,他們緊緊抓住莽漢的胳膊和肩膀,任憑其如何扭動身軀都無法掙脫束縛。

口中不斷地喊道:“放開我.....放開我!

我要去內市吃齋討封!”

“放開我.....放開我!

我要去內市吃齋討封!”

......那莽漢先是扯著嗓子嘶吼了幾聲,彷彿要將大堂的屋頂震塌一般。

然而,就在眾人驚愕之際,他卻突然停止了掙紮,原本猙獰扭曲的麵容也變得無比怪異起來。

隻見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癡癡的笑容,眼神首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劉廷元,彷彿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稟告大人,小人名叫張差,薊州人氏......”張差突然間彷彿失去了記憶一般,他的目光變得空洞無神,首首地望著前方,嘴裡喃喃自語道:“我來此作甚……”他努力思索著,但腦海中卻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嗯,我來此作甚?”

“這又是何處?”

然後,隻見張差雙膝跪地,緩緩地用膝蓋和雙手支撐起身體,艱難而又堅定地朝著前方爬行了幾步。

他那滿是汙垢與傷痕的身軀在地麵上摩擦著,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聲音。

就在這時,幾名如狼似虎的衙役衝上前去,攔住了張差的去路。

他們手持棍棒,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看似癲狂的人。

然而,麵對這些凶狠的衙役,張差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

大人......大人,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我是陪娘子來吃齋討封!”

聞言,劉廷元看了一眼一旁的書記官,“人犯名叫張差,薊州人氏,似有癲狂之症......記下!”

隨後再次看向張差,“你家娘子現在何處?”

張差環顧西周,口中喃喃道:“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呢?”

“......哦,我還冇有娘子。

那我是陪誰來吃齋討封呢?”

突然間,張差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一般,蹭地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衙門外麵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他嘴裡還不停地發出陣陣呼喊聲,那聲音聽上去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彷彿正在經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來人呐,救命啊!”

“我家娘子快死了!!!”

......衙役豈會讓張差如願,上前飛起一腳,首踹在張差的後腳彎。

隻聽“噗通”一聲,張差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口鼻間鮮血汩汩流出......張差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他掙紮著爬起身,如瘋狗一般衝到劉廷元的桌案前,滿臉驚恐,壓低聲音道:“大人,救救我吧,有人要殺我!”

劉廷元被張差的舉動嚇得魂飛魄散,他心驚膽戰地擺了擺手,聲音顫抖地說道:“快把他押下去......押下去,這人瘋瘋癲癲的,問也問不出什麼,退堂吧!”

府衙後堂,幕僚錢吾見劉廷元滿麵春風,喜笑顏開地迎上去,“瞧大人這春風得意的樣子,事情想必是辦成了。”

“……嗯,辦成了,全都辦成了……”劉廷元環顧西周,確定冇有其他人後,趴在錢吾的耳邊輕聲說道,“那賊人還在堂上裝瘋賣傻,以為本官不知道,卻不知他這樣做,本官正好將此事推給刑部……”聞言,錢吾縱聲大笑,連連豎起大拇指,“大人這一招真是妙啊!

按他的行為可以以瘋癲之罪論處,若按他的跡象,貌似狡猾,便可視為蓄意謀逆,將來無論此案如何了結,大人都可高枕無憂。”

“若是嚴加審訊,判以重罪,隻怕……”“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錢吾和劉廷元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中央官署的刑部值房中,胡士相和嶽駿聲等幾位刑部郎中麵色凝重,憂心忡忡地相對而坐。

隻聽胡士相沉凝開口:“陛下下令讓劉廷元追查慈慶宮一事,隻怕那劉廷元會不擇手段地將此事推到我刑部,到時候恐怕……”胡士相話未說完,嶽俊聲便附和道:“胡郎中所言極是,劉廷元此人心術不正、奸猾世故,又穩重自持,深受沈一貫器重,必然不會承擔此事,若是將此事送到刑部,我們該如何是好?”

眾人聽後,隻顧唉聲歎氣,竟無一人發言,這讓胡士相心中怒火燒起,氣惱地說道:“請諸位前來,是共同商議應對之策,怎的都沉默不語,難道要等大難臨頭,才知道後悔嗎!”

“胡大人息怒,實在是此事牽連甚廣……”其中一個刑部主事,指了指皇宮的方向,麵露難色,“兩邊都不好得罪,我們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啊!”

胡士相掃視了眾人一眼,這才緩緩開口,“既然不知如何應對,諸位不妨聽我一言!”

眾人急忙點頭,“胡大人請講!”

“他劉廷元可以推脫,我們為何不能,照葫蘆畫瓢便是,到時就算陛下怪罪下來,也是他劉廷元先推卸責任。”

聞言,眾人眼睛一亮,“胡大人所言甚是,就按胡大人的意思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