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洛玨心中歡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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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朱棣眼中閃爍的困惑,竇澈笑著發問。
在兩人好奇的目光中,竇澈悠悠地道來:
“草原上的牛羊、馬匹、皮革、礦石、金銀財寶等有價值之物,大部分都掌控在那些大貴族手中。”
“這些人,纔是我們的靶心。”
“隻有他們纔有能力購買我們的琉璃器。”
“至於普通牧民,恕我直言,我還真希望他們能去買郭桓的東西。”
竇澈說得意味深長,飲儘一杯茶後,隻見朱標沉思不語,朱棣則瞪大眼睛,滿麵迷茫。
看到朱棣的神情,竇澈心中暗歎,越發相信曆史上朱棣也許是迫不得已才發動靖難之變。
至少眼前的朱棣,對於權謀手腕既無興趣也無天賦。
此刻,朱標終於緩緩開了口。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圖。”
他輕輕敲擊桌麵,梳理思緒,許久後徐徐分析道:
“你是想讓普通牧民用家中牛羊換取物資,待到我們開戰之時,元廷必定會從這些牧民手中強行征集物資。”
“這樣一來,必將激起牧民們的憤慨,屆時由這些牧民組成的元軍很可能反戈一擊。”
竇澈讚賞地點點頭,但朱標又補充道: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對付敵人供給的問題算是解決了,但郭桓那邊,難道就讓他們輕易賺得這筆錢嗎?”
竇澈擺弄著茶杯默不作聲,朱棣卻急忙寬慰道:
“大哥不必憂慮,世事不儘如人意,十有**。”
“當前最重要的是阻止資敵行為,確保未來的北伐順利。”
說到此處,朱棣的話語中流露出一股殺機。
朱標並未迴應,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朱棣所言不虛,天下之事往往難以兩全其美。
多年以來,他也該習慣了。
正如他自己,雖享有空前的太子權柄及父親的信任,
曆朝曆代,再受寵愛的太子也鮮有他這般地位。
然而,朱標還是無法事事如意。
此事看來隻能捨小保大,先解決眼前重要的資敵問題。
正當朱標準備接受這個現實,轉換話題時,他抬眼看見竇澈手持《易經》,
正陷入沉思之中。
見到竇澈如此模樣,朱標立刻噤聲,還下意識按住朱棣的肩膀。
他熟悉竇澈這種狀態,
每當竇澈陷入這種境地,總會想出扭轉乾坤的法子。
據張三豐所說,這是竇澈心繫天地,具備修仙問道的資質。
朱標真心期盼竇澈能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
實際上,此刻竇澈並未進入逆天悟性的狀態,
他隻是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某件事:
長久以來,自己一直身處金陵城中,似乎總是忙碌不已,竟未曾好好觀察過市場,
甚至連玻璃瓶子的市場價格都不甚瞭解。
竇澈轉向兩人詢問:
“你們倆有冇有親自去市場上看過?像我們這樣的玻璃器皿通常能賣多少錢?市場需求量如何?”
兩位兄弟麵麵相覷……
儘管朱標和朱棣平易近人,冇有架子,
但由於各種原因,他們還真冇深入民間瞭解過物價。
即便朱標有時關心民生疾苦,關注的也隻是米麪糧油等生活必需品,
對於像玻璃一類的奢侈品價格,他們倆確實從未留意過。
看到兩人一臉茫然的表情,竇澈大致猜到了答案。
他思索片刻,又確認了一件事:
“你們能確定,我們的玻璃器一旦上市就會有人買賬?”
“那些達官顯貴們,會接納這種透明的‘琉璃’嗎?”
朱標毫不猶豫地點頭。
“會接納!”
“對於珍寶,這些人從來不缺鑒賞力。”
竇澈忽然咧嘴一笑。
“那就有辦法了!”
竇澈走到桌旁,
指著桌上的玻璃器皿說:
“我突然想到,我們可以多運送幾車出去。”
“然後來個上下通吃!”
竇澈狡黠地一笑,指向朱棣說:
“到時候,老四你派人到草原散佈訊息,就說金陵城的達官貴人們,正瘋狂追捧來自西域的琉璃器皿。”
“這個訊息傳出後,郭桓的人肯定會禁不住這樣的誘惑!”
“終究平常來說,草原上的貨品雖有價值,但也難敵如琉璃器這般的稀世珍寶。”
“他們的商隊與關內無法取得聯絡,而草原上的流言蜚語正盛傳不斷。”
“他們必定會按捺不住,用手中的物品換取我們手中的琉璃器。”
“屆時隻需巧妙佈局,不信他們不會落入圈套!”
“冇錯!”
朱棣熱烈迴應,雙目閃爍光芒,但緊接著又追問:
“但如果他們購得琉璃器後大賺一筆呢?”
竇澈狡黠一笑,答道:“這就需要你們發揮作用了。”
接著,竇澈轉向朱標,目光炯炯:
“我記得冇錯的話,令尊的壽誕將近了吧?”
朱棣迅速迴應:“是的,萬壽節在十月二十一日,六日後便是。”
他並非出於對父親朱元璋深厚的敬愛之情,而是對朱元璋更多是敬畏而非親近。隻因少年讀書時,唯有朱元璋和馬皇後的生日那天,他們這些皇子才能享受到一日之閒。這份難得的休閒時光,朱棣記憶猶新。
朱標自然明白其中緣由,他調侃地瞥了弟弟一眼,朱棣見狀尷尬地低下頭。
竇澈並未理會兄弟間的微妙互動,稍加思索後笑著提議: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失了禮數。”
“我打算準備一份佳品,祝願皇帝陛下福澤綿長。”
“竇兄,你打算怎麼做?”朱標警覺地坐直身子,緊盯著竇澈。
萬一竇澈在萬壽節惹出什麼亂子,皇帝震怒之下,無人能保竇澈平安!
竇澈似乎看穿了朱標的心思,翻了個白眼,頗為不滿地說:
“你想什麼呢?無論如何,那也是你父親,我還不至於在萬壽節給他添堵。”
“我隻是想獻給他一件精美的玻璃器,以免他老說我無視君親。”
眾人聞言,不禁捧腹大笑。
一番海闊天空的閒聊過後,眼看天色漸暗,竇澈親自將二人送至金陵城中。
待二人各自離去後,竇澈琢磨著是趁城門未關回莊子休息,還是回魏國公府暫住一晚。正在這時,他注意到旁邊巷子裡竄出兩個蓬頭垢麵的小身影,低頭疾行,不慎撞到了竇澈身上。
“站住!”
巷子深處傳來一聲粗暴的嗬斥,頃刻間幾名彪形大漢衝出,一眼瞥見藏在竇澈背後的那兩個身影。
“還想跑?”
“老子花錢買了你們,你們就是老子的人了!”
“也不打聽打聽,在這金陵城裡還敢逃跑?”
話音剛落,壯漢挽起袖子,滿臉凶狠地逼近。
“住手!”
竇澈眉頭緊鎖,厲聲喝止。他心底深惡痛絕這種強行買賣的行為,畢竟幾個月前他自己也是這般被帶到金陵的。
隻見他身後那兩個孩子宛如受驚的小獸,惶恐不安。竇澈怒火中燒,側步上前,擋在壯漢麵前。
“你們是哪裡的人?”
壯漢冇想到在這金陵城內竟有人膽敢阻攔,不禁猙獰一笑,甚至不屑回答竇澈的問題,隻是揮手示意手下動手。
兩名打手應聲撲來,木棍狂風驟雨般朝竇澈頭頂砸下。
麵對如此狠辣的攻擊,竇澈眼神一凜,腳下疾速踢出,瞬間將二人踢飛,伴隨著痛苦的叫聲,兩人重重摔在了旁邊的牆上。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目睹竇澈淩厲的身手,壯漢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但仍惡狠狠地問:
“我警告你,彆給自己找麻煩!”
“哦?”
竇澈挑眉反問:“倒要聽聽,你能給我帶來什麼麻煩。”
見到竇澈沉穩不懼的樣子,壯漢遲疑了一下。金陵城內藏龍臥虎,作為權貴家的管家,首要之務便是避免給家中招災惹禍。
壯漢仔細打量竇澈那年輕的麵孔,在金陵的那些功臣府邸中,年紀輕輕的小少爺他幾乎都見過,但眼前之人卻是個陌生麵孔。
壯漢暫時放下心來,臉上又恢複了傲慢的神情:
“我警告你,最好把那倆小崽子交給老子,老子還能網開一麵饒你一次。”
確認竇澈並非任何公侯家的少爺後,壯漢昂首挺胸,惡狠狠地道:
“老子是江夏侯府的管家週二,識相的趕緊滾開!”
“江夏侯?”
竇澈微微皺眉,努力回憶這個名字。
而在竇澈皺眉之際,他身後的兩個孩子心中一緊。
畢竟江夏侯府地位崇高,一般人確實不願為了兩個萍水相逢的孩子去得罪這樣的豪門望族。
於是較大的男孩咬牙切齒,忍痛拽住竇澈的衣袖,滿目絕望地低聲懇求:
“大人,他們是來找我的,我不能連累您。”
“隻求您在我離開後,幫我妹妹找個好人家!”
言畢,男孩不顧一切地向竇澈磕了三個響頭,抹去鼻涕,轉身堅定地走向壯漢。
看到男孩眼神中的決絕,竇澈對他產生了興趣,一把抓住男孩後頸,將其丟到身後,然後抬眼看向壯漢。
“怪不得對江夏侯冇什麼印象,周德興不是在西部平亂嗎?”
竇澈終於在記憶中找到了關於江夏侯的資訊。這位江夏侯堪稱大明王朝的忠實乾將,自洪武三年起便在外領兵征戰,極少返回金陵。
顯然,眼前自稱週二的這傢夥是在狐假虎威。
竇澈不再多慮,抬腿將週二踢飛,冷冷下令:
“滾!”
“想要人,讓周驥親自去魏國公府要!”
說罷,竇澈帶著兩個孩子回到莊子,安排仆人給他們洗澡、換衣。書房裡,竇澈看著煥然一新的兩個孩子。
“洛玨攜妹感念公子大恩!”
“若公子不嫌棄,我們願鞍前馬後,侍奉公子左右!”
竇澈微笑著擺擺手,摸了摸男孩的頭:\"
“不必言謝,剛剛你的表現很勇敢。”
洛玨羞澀地笑了笑:
“我隻是想保護妹妹。”
竇澈笑容更濃:
“小子,想要保護家人,必須具備足夠的實力。”
“你……敢拚儘全力嗎?”
自從與朱標他們策劃要同時對付草原貴族和郭桓後,竇澈麵臨了一個新問題——如何選擇合適的人帶琉璃器出關。
原本,若僅是為了將琉璃器賣給蒙元貴族,隨便派出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就能勝任此任。但現在他們計劃不僅藉此劫掠草原財富,還要通過琉璃器使郭桓遭受巨大損失,之前的人員選擇就顯得不太適宜了。
屆時,向郭桓的走私商隊出售琉璃器時,斷不能透露這些琉璃來自大明,否則對方定會生疑。
這就需要一個兼具勇氣與智謀的人,才能將這場戲完美演繹。
竇澈望著眼前這個小男孩,覺得他正是合適人選。在詳細瞭解了這對兄妹的來曆後,竇澈更加欣喜。
這對兄妹哥哥叫洛玨,妹妹叫洛溪。
儘管身形瘦弱,洛玨竟然與竇澈同樣年紀,皆已滿十五春秋。
更值得關注的是,
這對兄妹倆,亦出自世家大族,他們的父親曾是張士誠帳下的智囊。
當張士誠戰敗後,其雙親改名換姓,避世而居,隨後便誕下了這對兄妹。
然而終究未能逃脫被人識破其背景的命運,在惶恐之中,一家四口失散。
這對兄妹陰差陽錯地輾轉來到了金陵城中。
本意尋找父母的下落,卻不料因洛玨那如女子般秀美的容顏,引起了週二的注意。
得知其中曲折後,竇澈劍眉微揚。
想不到外表粗獷剽悍的週二,竟有這般特殊的癖好。
可謂無苻堅之命,卻染上了苻堅的病症。
竇澈淡然一笑,伸出手輕輕拍在洛玨肩頭道:
“既然如此,你們暫且在我這裡安頓下來吧。”
“待過些時日,我有一樁重要之事交給你去做。”
洛玨欣喜若狂,當即單膝跪地,低頭道:“蒙恩公垂青,玨願終身侍奉左右!”
洛玨心中歡喜不已。
他深知,在現今的大明,他的出身意味著什麼?
他甚至連大明平民的身份都算不上。
倘若事情鬨到官府,他和妹妹無疑是罪人家族的後代。
這就是為何在被週二發現後,兄妹二人東躲西藏,卻始終不敢向官府求助的原因。
他太清楚了,一旦身份暴露,他和妹妹必然會被販賣,屆時妹妹的境遇,恐怕比秦淮河畔那些淪落風塵的名妓更為悲慘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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