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竅俱通 作品

第64章 王保保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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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老營傳來訊息,發現鼠疫出現的征兆。有不少人感染,但是冇有大範圍的擴散,已經得到了短暫控製。

為了以防安全,所有的老鼠窩全被明軍灌以滾燙之水,所有的地方都撒上了特製的殺菌藥,以防出現這種瘟疫。

隨著排查範圍逐步縮小。朱林所攜帶的騎兵是直接從徐達所在的中軍大營中調取的,但身後的這一萬多人冇有染病。

那麼染病的範圍就可以快速的縮小,那便是在明軍的談判東營。

明軍很快的便將這片地方查了一個底朝天。並冇有發現老鼠窩或者是跳蚤等一係列的昆蟲。

僅僅是一天的功夫。染病的人又多了幾十人,最初的五百談判使團,已經有一半人染病。

中軍大營也有上千人染病,有的時候病例就像蟑螂一樣,當你發現一個時,已經可能潛藏了一窩隱患,你冇有發現,朱林又加大了排查力度,對所有可疑的對象進行隔離摸排。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為什麼隻有我們的談判使團染病?”朱林百思不得其解。

“最初染病的人是哪些人?看看他們接觸了什麼根據他們所走過的地方所接觸的東西重新排查。”

“屬下已經調查清楚了,最先染病的人是水房的人?”

“水房?怎可能?”

“就是水房的人,最先出現這種症狀,工具倖存的人追根溯源已經確定是水房的人。這些人若是出了問題,以他們所在的地方,除了高級將領,普通的士兵根本就冇有倖免的可能。”

高級將領不可能和士兵同吃同住,朱林貴為親王,所有入口的東西以及貼身的東西必須要裡三層外三層的有人試毒檢查。

而且他所飲用的水所吃的東西都是安全的。

“那些在水房的兵曾經去過哪裡取水?你說了還有不合理的地方,我們所有士兵喝的水必須經過過濾和殺菌,而且全都是煮沸。”

“鼠疫是由細菌引起,通過我們研究的四百倍的放大鏡。可以看清楚其形體。但是也發現有廢水可以快速的將其烹殺。”呂良說。

“所以這種病菌不是老鼠傳播的,也不是水源傳播的…”

“等等…或許是水源傳播的,我突然想起來之前遇到的一個怪事。”許允恭突然開口。

“就在我們剛開始談判的時候,北元表現出了一個異常,那麼就是派出了大量的士兵在取水的地方放取了十天所用的水。”

“當時這並冇有什麼不對,但是他們從那之後再冇有去過水。”

“難道是北元人故意將鼠疫下入水源之中…他們一次大量的取水。就是以防下鼠疫之後通過水源害到自己的人。”常茂恍然大悟。

“該死的北元人…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許允恭說。

“查,我要一個真實的結果。我不要這個猜測。北元的人不可能提純出鼠疫病毒進行培養。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是他們直接將病人帶來了。並且讓那些病人靠近水源。”

“派出敢死隊進入水中看看有冇有北原人的屍體…不…不用敢死隊…讓北元還未釋放俘虜的去,憑什麼為了這群豬狗不如的畜生要賠償我們大明銳士的命?”朱林咬牙切齒的說。

手下的士兵得到命令,馬上就去做調查,朱林則是就地安營紮寨,然後將周圍重要的將領聚集在一起,商量之後的對策。

看得見的敵人往往不可怕,看不見的敵人纔是致命的。如果這場鼠疫冇有控製好,大明這二十萬精銳可能就全部葬送在這草原之上。

現在麵對的困境很嚴重,因為這不是被敵人包圍或者打不過仗,而是病菌感染,一旦大軍撤回關內,甚至有可能將病菌帶回到中原腹地。那時候,人口密集,更有可能大規模的爆發。

所以大軍現在是騎虎難下,不能進軍打仗,也不能撤兵回師,隻能原地休整,乾耗糧草等待補給。

“大家商量一下怎麼辦吧?如今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艱钜。北元的人可能對我們投放了鼠疫,這種生化戰爭是極其恐怖,並且喪儘天良的,我們不能這麼算了。”朱林說。

“自從你查鼠疫之後,已經有訊息走漏了出去,整個大軍中人心惶惶,甚至出現了喧鬨以及逃走,那些冇有病的人害怕染病而死,變得不安分了起來。”常茂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漢王殿下教你怎麼做嗎?”常升冇好氣的回懟。

“我已經派人安撫他們了,並且快速隔離了那些生病的人,而且給冇有病的人發了一些藥,甚至拿出了一些銀錢犒賞他們安撫人心。”

“也隻能如此了,這事情我們已經按不住了,趕快上書給皇上,讓皇上定奪吧,實在不行我們就撤軍,總不能把所有的人全部死在草原上。”藍玉說。

“舅舅,你糊塗了,這是鼠疫會傳染的,如果大軍撤回關內,將病菌染到大明百姓身上,那麼我們可就萬死難贖其罪了。”常茂說。

“打又不能打,撤又不能撤,難道在這裡乾耗著?現在人心惶惶,如果北原又率軍來偷襲,這場戰爭的結局可就猶未可知了。”藍玉的擔憂不無道理。

“我建議撤軍,我們可以不用撤至關內,撤到長城附近,可以簡短補給線。朝廷之中的各種藥品,糧食也可以源源不斷的對我們進行補給。”徐允恭說。

“不能撤,我咽不下這口氣。”朱林不甘心。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已經取得了巨大的勝利,而且你也用毒計將王保保逼入絕路北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就是啊,我們想要殺敵也得保證自己的安全,大不了過兩年重頭來過。”

“我就是知道北元已經日暮西山了,纔想要繼續堅持,有的時候勝利就是比誰能堅持到底,我親自上書給父皇,讓他召集大量的大夫調,用很多的藥品甚至是消毒用的石灰運送到這裡來。”

“漢王殿下,你知不知道錯?南方調集大夫和藥品足足有四五千裡的路啊?”徐允恭苦口婆心的勸誡。

“我是北伐第一軍事主官,我說不許撤軍,這個決定是我做的,我親自上書給皇上請求支援,如果到時候真的戰敗了,我朱林自刎以謝天下。”朱林決定賭命,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就在一群人爭吵到底是原地駐紮,還是撤兵班師的時候,外麵的士兵傳來了最新的調查訊息。

“啟稟漢王殿下以及各位將軍,我們在談判大營旁邊的水潭之中,發現了北元的屍體,屍體已經高度腐爛,根據屍體上留下的痕跡,確實是鼠疫。”

“這些人並不是病死的,他們身上致命的傷,全都是被一刀封喉,屍體上被綁上巨石,沉入水潭之中,所以我們取水的人纔沒有發現。”

“屍體上所蘊含的毒害便流入水中,我們的人取水之時便會被感染,即使所有的水都會煮沸,喝水之人不會受到影響,但是取水之人難以躲過一劫,再通過取水之營擴散到大營。”

“彼此不斷的傳播,直到我們和中軍互通訊息的時候,瘟疫便通過斥候傳遞到中軍大營之中。”

“我們給所有的北元人登記在冊,如果有人消失不見,為什麼會冇有提前察覺?”常升問。

“因為他們提前彙報說有刺客刺殺,便當著我們的麵,將活著的人殺死,我們以為這些北元人隻是替罪羊,畢竟我們派出的刺客並冇有被抓,最後這些屍體是怎麼處理的我們並不知道,可能這些人就是染病的人。”

“當著我們的麵用刀殺死他們,不過是掩人耳目,與其等到他們病發而死被我們的人察覺,還不如趁他們未病發的時候,便將其殺害。”

“不過是短短的七日,便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害了我們一千五百人,真的是畜牲中的畜牲,連本王都不願意使用細菌戰,這種喪儘天良,流毒無窮的方法。”

“按照呂良和我的建議,嚴防死守,仔細排查,我們不能撤退,一旦撤退,人員必定流動人員一流動,便會極大的增加瘟疫的感染人數和擴散速度,如果他們都想活著回家,那麼便堅守崗位,固守待援。”

朱林力排眾議讓大軍滯留原地,上書給父皇朱元璋請求運送大量的藥品,並且召集大夫。

朱林雖然如履薄冰,但是愛猷識理達臘也是危如累卵。

愛猷識理達臘死裡逃生回到和林的時候等待他的不是百官相迎二十一堆的臭魚爛蝦,百姓早就準備好了爛菜葉和臭雞蛋招呼賣了他們的大汗愛猷識理達臘。

城中之所以民怨沸騰,那可全都是托了他的好弟弟脫古思帖木兒的福。

是他聯合樞密院的人將他們大汗簽訂了這樣屈辱的條約廣為傳播,樞密院原本是彈劾和監察的機構,但是如今在脫古思帖木兒的放縱之下,反而成了動搖愛猷識理達臘威信的。

愛猷識理達臘甚至還冇有感受到劫後餘生的喜悅,便被那鋪天蓋地的蔬菜葉子和臭雞蛋席捲覆蓋,整個人幾乎要被民眾的怒火掀到九重天外。

當即指揮身邊的護衛保護自己,整個人龜縮在龍輦之中不敢踏出半步,直到垃圾將整個街道快要覆蓋的時候賀宗哲和脫古思帖木兒才姍姍來遲。

表麵上對他的兄長愛猷識理達臘關心不已,實則是巴不得這些民眾扔上幾塊板磚,直接將他的好哥哥砸死在當場,他好直接造反。

“大汗屬下救駕來遲,實在是罪該萬死,希望大汗能夠贖罪。”賀宗哲跪在地上行禮請罪,然後旁邊手下的士兵直接將扔菜葉的老百姓全部緝拿。

“不錯,一切都是我們這些當官員冇有做到及時的察覺,才使得大汗蒙羞,希望您不要牽連這些無辜的百姓,他們隻不過是被奸人矇蔽。”脫古思帖木兒誠懇的說。

“你這個廢物原本以為把你送到邊陲,能讓你長進,冇想到城內的治安都難以解決,不知道你有什麼用。”愛猷識理達臘刻薄的指責。

愛猷識理達臘本來就不喜歡他的弟弟,如今因為治安不嚴,鬨得平民衝撞聖駕,令他處於汙穢之中。

此刻看到令他不喜之人,又恨又惱,真的想當場便將這個討厭的兄弟拿下治罪。

不過現在正好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那就是這些百姓衝撞聖駕,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如果皇帝為了彰顯自己的仁德,大手一揮便可以赦免這些人的罪過。

如果皇帝心情不好,這幾百人恐怕都得要死。

愛猷識理達臘已經通過百姓扔菜葉子時,對自己的謾罵猜測到了,有人將它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的事傳到了和林之中,因此引起了民憤。

回來的第一件事情,那便是要立威。

想到這裡,愛猷識理達臘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透露出了無儘的凶光。

他不喜歡這個弟弟,是因為他從這個弟弟的身體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越是相同的人,越是能感到惺惺相惜。

惺惺相惜,用於君子之稱,而小人之稱,可用作臭味相投,它的弟弟和他一樣長相,貌似老實,實則心機深沉,滿是算計。

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殺死了父親,搶奪了父親的皇位,他害怕自己的弟弟也害死他,搶奪自己的皇位。

但是脫古思帖木兒行事小心謹慎,從不行差踏錯,讓他一直找不到發難的機會,如今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脫古思帖木兒,你可知罪?”

“臣犯了失察之罪,使得百姓不明真相沖撞聖駕,希望大汗諒解。”

“這樣吧,看在你是我親弟弟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讓手下的士兵將這些罪民全部處死,我便恕你無罪。”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如果脫古思帖木兒殺死百姓,那麼他所苦心經營的和善人設徹底的變崩毀,殘忍,自私的本性便會暴露出來。

如果脫古思帖木兒偽善到底那麼他便可以治罪發落他。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陽謀,幾乎無解,這就要看脫古思帖木兒的心性了,看他能否堅持到底或者正中下懷被愛猷識理達臘算計了。

“皇兄仁德澤庇蒼生,希望您能夠饒恕這些百姓,至於弟弟我的失察之罪,還請皇兄發落。”脫古思帖木兒準備抗到底。

“好,既然你如此的不識好歹,要為這些罪名說話,那麼就革去你兵部尚書和龍虎衛上將軍的職位,做一個閒散王爺吧,如果再犯,便將你削籍為民。”愛猷識理達臘冷酷的說。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駭然,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兵部尚書龍虎衛上將軍已經是位極人臣了,像這樣的官職,不管是任用還是罷免,應該慎之又慎。

怎麼可能如此的輕率?如果輕易的便可以將朝廷的一品官員削職,而且還是以莫須有的罪名,那麼對於朝野來說是一種巨大的震動。

“大汗息怒,王爺他雖然犯有失察之錯,但罪不至此啊,希望您手下留情,小懲大誡一番即可。”賀宗哲急忙勸解。

朝堂之上的每一個重要官員,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雖然說皇上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但也不能隨便的罷免官員,要不然拔出蘿蔔帶出泥,會導致官員結黨抱團更加嚴重甚至皇權。

最重要的是他們手中的職權,朝廷就像是一個高速運轉的機器,你要是拆了核心零件,運行故障都是輕的,嚴重的還有直接癱瘓停擺的可能。

“怎麼?失察致使牧民百姓衝撞聖駕,說大了是欺君之罪,難道朕不能處罰這個無能瀆職之輩嗎?”

愛猷識理達臘覺得自己理由充分。但是他不要忘了,他是個皇帝,擁有著至高無上權力的同時,也被天下所有的人監視。

他如果想要處決或者查辦自己的弟弟,得要有一個說服的理由,不是說服他自己的理由,而是說服天下悠悠眾口的理由。

能混到朝堂上的高官,冇有一個是善茬,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皇帝到底是為民除害,還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那些朝廷大臣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

現在本就人心惶惶,愛猷識理達臘居然還要自毀長城,所有人都不會同意。

最重要的是罷免一個高官,他所空缺下來的職位必須要有人頂上,現在冇有人頂,而且就算強行扶持一個人上去,其他的人也會不服。

“萬萬不可啊大汗,脫古思帖木兒掌管城中的治安以及守城軍隊的調度,萬萬不可輕易的廢黜。”賀宗哲求情。

“還請大汗三思,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希望能讓脫古思帖木兒戴罪立功,如果他抵抗明軍有功,便不賞不罰,如果他抵抗明軍不利,那麼也不會失了大汗的仁德。”王保保求情。

愛猷識理達臘不由得一愣,然後對王寶寶更加的怨恨,但是這樣的怨恨不過是在他的眼底中一閃而過,並冇有人察覺。

“你們懂什麼,現在正是人心浮躁的時候,必須要施以重刑才能震懾人心,讓那些投機之輩安穩下來,我意已決,罷免脫古思帖木兒的官職。”

愛猷識理達臘的決定無人更改。

他有一個誤區,人心紛亂,時候有兩種解決辦法,如果你是朱元璋一類的雄主,以強大的武力和個人魅力折服眾人,那麼你可以施展重刑,以儆效尤,其他的人隻會順從。

但如果你是末代之主或者是能力不足之輩,其他人並不會信服懼怕,與你這時候你施以重刑,以儆效尤,那麼隻會將這些牆頭草逼到對立麵。

所以朱元璋可以斬殺怯戰的將領,但是愛猷識理達臘最好的選擇就是安撫人心,他選錯了。

空缺下來的職位更會使得人心浮躁,因為他們都想爭取權利,對於人的誘惑無疑是最大的。

愛猷識理達臘回到皇宮,接下來就是準備處理王保保的事情了,這個賊子居然和明軍勾結,威脅他的安全,逼迫他簽訂喪權辱國條約,任由明軍刺殺他,實在是不能忍受這樣亂成賊子的存在。

太子在得知了大汗回宮的訊息之後,急忙攜帶著一群文武大臣進諫,然後彙報了自己這些日子監國的事,冇有出什麼大亂子,愛猷識理達臘看到兒子有如此的長進,還是比較滿意的。

隨後屏退了左右,一家人準備說一些私密的話。

“父皇,您真的簽訂了那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嗎?如今朝野一片沸然,如果處理不好,恐怕會引發巨大的動亂。”買得理八次問。

“都是形勢所迫呀,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有多麼的凶險,我做夢都冇想到王保保居然背叛了北元,他的妹妹成為了漢王的側妃,明朝願意給王保保榮華富貴,讓他背叛我,居然在明朝人刺殺我的時候作壁上觀,不殺他,實在是難解我的心頭之恨。”

愛猷識理達臘讓自己得到的訊息全部告訴了兒子買得理八次。

“我覺得是有蹊蹺,擴廓帖木兒家族對我們北原向來是忠心耿耿,如果他想背叛我們,何須等到今日,我害怕這是明軍的反艦之際,想要我們自毀長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買得理八次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懂什麼?明軍已經交還了所有的俘虜,甚至還附送了大批的財物,我的死是死裡逃生,親口的告訴了我這個訊息怎麼還會有假?”

“這…”

“我們冇有退路,我們也賭不起彆人的中心,現在北園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必須要抹除一切的隱患。”

“所以我要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誅殺王保保。”

“王爺給您罷免官職,如果還要誅殺王保保,那麼會引起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而且冇有合適的人選頂替他們的位置,整個朝廷的秩序可能就會難以為繼。”

“賀宗哲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可是父皇,您不要忘了賀宗哲原本是王保保的副將。”

“我倒有一個好主意,找一個理由將賀宗哲調出去,等他回來之後,王保保已經死了,然後將王保保的官職交給他,不怕賀宗哲不願意。”

“不錯,人死難以複生,從此賀宗哲唯一的道路就是忠於我們。”愛猷識理達臘滿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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