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竅俱通 作品

第55章 權利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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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朝會,文武百官各列左右,朱林和幾個兄弟站在最前列,這站位是按照身份地位官職排列的。

就算是李善長都要靠後。

朱元璋很快就命令太監宣旨,給朱林封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漢王殿下參與北伐戰爭俘虜蒙古貴族斬殺蒙古鐵騎三萬,並且運送糧食提供火器,致使我軍大勝,賞賜稅部左侍郎,統管大明稅務局大明物價局,另賜漢王殿下,丹書鐵券一個,免死無數次,特令河南王王保保的妹妹敏敏帖木兒觀音奴嫁於漢王為側妃,漢王因戰受傷,此乃三衛人員不足導致,特此赦令三衛擴編為九衛。欽此。”

這道聖旨被宣讀完畢,奉天殿之內大臣麵麵相覷,啞口無言,好傢夥,簡直都要封賞到天上去了,是不是下次就要加九錫,封上柱國,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了。

朱林也愣在了原地,老朱居然給他的封賞比他想要的還要多的多。

他本來想著納一房嬌妻美妾得一個丹書鐵券就滿足了,冇有想到朱元璋再次將朝廷的稅收大權交到了他的手中,並且給他的親王護衛指揮使司增加了三倍的人數。

原本朱林手中隻有一萬五千多兵馬,但現在足足就有五萬多人,大明朝五分之一的士兵已經臥在了朱林的手中。

這既是給他的賞賜,也是給百官的警告,朱元璋已經杯酒釋兵權,準備要將各個地方的軍權集中到朱姓子孫的手裡,如果冇有猜錯的話,等到北伐之戰結束,嶺北行省便是漢王的封地,也就是幾千裡的草原,全都是漢王的。

“漢王殿下,還不謝恩。”宣旨太監已經拿著聖旨下到階下來到了朱林的麵前。

“兒臣,多謝父皇的賞賜,願為大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這是發自內心的,就就相當於老總直接將公司的原始股交給了你一部分公司,掙了多少錢你都可以分紅。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奏。”李存義站了出來。

“皇上,萬萬不可如此封賞啊,您有這麼多的兒子,如果一個皇子就要掌握五萬兵馬,那麼日後朝廷將無兵可用,希望您能收回諸位皇子的獨斷之權和領兵之權。”李存義說。

“是啊,皇上不可讓一人的權力過大,財政大權握在一個人的手中,那可便是極大的隱患呐,漢王殿下手握五萬大軍,更是擁有著大明所有稅務的監察之權,再加上他有數個商行,刊印的各冊圖書,販賣的各種香水肥皂,他一個人的銀錢便可抵得上一洲之稅了呀。”胡惟庸上前。

“皇上,漢王殿下手握五萬大軍,如果他將這些大軍等到就藩之時,全部帶到關外之地,每年大軍要花多少的糧餉來養活他的大軍?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是您的親兒子。如果謀反…”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更是如遭雷劈,有的話可以說,有的話絕不能說,因為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你這直接說朱林可能將來謀反,那就是其心可誅,這話一出,讓朱林都不由得脊背發涼。

“老雜毛,你真是該死啊,聖人有言,養恩重於生恩,我從小父母雙亡,即將餓死養在馬皇後的膝下,拜其為義父義母承蒙聖恩,父皇母後不棄下嫁臨安長公主,兄友弟恭母慈子孝,你居然如此惡意揣測,這是置我皇家的顏麵於何地?”

朱林急了,如果不是在奉天殿之上,他直接從懷中掏出手槍,當場便將這個老王八蛋突突了。

“太常寺卿呂本,妖言惑眾離間天家骨肉親情,庭杖五十,押入天牢。叉出去。”

朱元璋直接命令左右的侍衛將呂本叉了出去。

隨後外麵就傳來了砰砰砰的杖責之聲,以及呂本的慘叫。

要知道廷杖那可是極度羞辱人,傷害人的一種刑罰。

受刑之人首先要被拉到奉天殿之外的廣場上,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受刑人的褲子,讓他們的臀部露在外麵。

施展刑罰的人,那也不是等閒之輩,手上都是有功夫的,最重要的是廷杖的杖,那也是特殊處理過實心硬木,通體發紅在頂端用鐵皮包裹上麵還有尖釘。

一杖下去,屁股直接變成花灑,就像貓和老鼠裡的湯姆坐在釘板上了一樣,打中之後並不會拔出來,而是向外一拉,就像犁地一樣,當即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五十杖,說白了就是活活打死。就算是身強體壯的將軍,承受二十杖已經是疼痛不已,休養半月,文人二十杖就可以打死了

這是朱林根據後代清朝人特殊改編過的,美其名曰一丈紅。打完之後還要拖行數十丈,以儆效尤。

當然了,打人的人都是手上有功夫,心思通明之輩,知道到底是往死裡打,還是隻是做一個麵子功夫?

如果把朱林推出去,打上一百庭杖,朱林第二天都能下床。雖然很多人想讓他死,但是隻要老朱不想讓他死,他就死不掉。

隔著麻袋能將草屑宣紙全部打爛,隔著麻袋可以讓豆腐毫髮無傷。

看到朱元璋直接發落了呂本,朱林纔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朱元璋還是相信他的。

“皇上,呂本雖然咎由自取,禍從口出,但他所說的事情您不可不防,您連這些年打仗的兄弟都信不過了嗎?急於收繳兵權。”李存義說。

“不放在我們這些當兒子的手中,難道放到你們這些文官手中嗎?你們之前這些文官總懷疑我的權力過大,懷疑我謀反。”

“但是自古以來,哪有自家人謀反的,你們仔細算算,秦朝是亡於農民起義,漢朝是被曹魏篡權,晉朝是五胡亂華,隋唐都是藩鎮禍亂,這些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異姓之人,權力過大造成的動亂。”

“有哪一個朝代是亡於兄弟相爭,父子相殘的?從來都冇有,都是外姓人的狼子野心,我們難道不能吸取曆史教訓嗎?”

“再看看三國劉備,知道自己是漢室宗親,哪怕是一介匹夫,依舊不忘報國之誌,一生興複漢室,難道我們這些明朝之人連古代先賢的十之一二都學不會嗎?”朱林此刻,便如同機關槍一樣,連續不斷的對著文官輸出。

“倒是你們李家,你仗著你的兄長李善長作威作福,現在你還想讓你的侄兒李祺娶寧國公主,怎麼!你們是想這朝堂變成你們李家的一言堂嗎?重用胡惟庸打壓劉伯溫,現在還開始擠兌藩王。”

“不敢想,五六年之後,本王外出就藩這朝堂,再無朱姓藩王的保護和鎮守,會變成什麼樣子。”

“漢王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一點?晉朝之所以由盛轉衰,就是司馬家的八王之亂,他紛紛司馬氏的族人為諸多王爺統領各地,結果造成了重大的內亂,才導致晉朝的衰亡。”李佑說。

李佑是翰林院編修,李善長的侄子。這個人倒是腹中有幾分文采,除了給翰林院編書,還帶過幾個弟子,也是洪武年間的進士。

“確實如此啊。”胡惟庸附和。

胡惟庸兄長的女兒是李佑的妻子,說白了,他們之所以可以抱成一團,形成一個政治團體,全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

“啊對對對,司馬家呀,那在曆史中可是大大的有名啊,當街弑君害死曹魏政權的皇帝,可是將曆史的道德水準刷到了一個新的下限。”

“我看你們李家想要學一學司馬家獨霸整個朝堂啊,當時司馬家大權在握之後便開始擠兌曹魏宗親,滅了曹爽三族,仔細一看,李善長鷹視狼顧,比之司馬懿也是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呀。”

“當年三馬同槽,你們是不是想要要滅我朱林三族啊。”

“老臣不敢,臣絕無此意。”李善長當即聽到這話,便跪在地上,急忙向著朱元璋解釋。

李善長聽到了朱林這話,當即跪下。胡惟庸也雙膝一軟,李存義,李祺,李佑全部跪倒在地上,連忙告罪,表明忠心。

說白了,司馬懿的名號對於大臣來說是一個必殺之令,你想要誰死,隻要把司馬懿的名頭扣上,那麼皇帝不殺這個大臣,他就睡不著了。

這就像核武器一樣,誰中誰死,因此大臣們都知道,但不敢相互用這個辦法誣陷,因為今天你用司馬懿的名頭殺了一個大臣,明天彆人也用這個名頭來殺你。

司馬懿那是什麼,亂臣賊子,遺臭萬年,鷹視狼顧就是因為他才變成了一個罵人的詞,隻要有大臣和司馬懿的形象扯上一點關係,那多半就彆想善終了。

唐朝的開國第一將軍李靖,本可以安度晚年,但是被唐太宗李世民懷疑李靖裝病,當即就嚇得重病出征結果死在半路。

隻要有大臣活的久,還有權利,甚至無緣無故的開始裝病,那麼馬上就會引起皇帝的警覺

原本李善長作壁上觀,想讓自己的弟弟以及自己的小弟幫自己開口來阻擋朱元璋大肆的封賞朱林。

一聽這話當即就跪了,真害怕朱元璋藉著朱林的話懷疑他像司馬懿一樣居心不良,排擠宗室,獨攬大權。那麼以朱元璋的性格,直接就把他九族剝離了。

司馬懿敢不敢再曹操麵前炸刺,彆說是曹操,就算是曹丕,哪怕是曹睿或者,司馬懿都不敢抬頭,因為抬頭就是死。

李善長之所以這樣,就是臣子和皇上的一種拉扯,他作為丞相需要權勸誡皇帝,需要用自己手中的相權去製衡皇權,甚至是利用手中的相權和統領百官的權力去製衡皇帝分封的藩王的權利。

因為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權力的爭奪,權力是一根繩子,大臣和皇帝相互拔河,如果皇上的權力被大臣拔走,皇上就會被架空,司馬懿做到了,皇上希望自己可以拔走,大臣的那部分權利。

來中央集權。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你一個人身兼六部尚書,你的權力足夠大,全國大事,你可以說一不二,但是你有那麼多的精力來處理這麼多的事情嗎?

當然冇有這樣,你就需要將權力分給其他的人來幫你處理,但是你要希望將權力給誰,肯定是給忠心於自己的人。

如果將權力給不忠心於你的人,不僅不會幫你辦事,還會膈應你,阻撓你。

朱元璋心目中誰是自己人,自己的兒子是自己人,但這些大臣都是外人,他就想著將權力收回來,交給自己的兒子們。

大臣不樂意了,權利就像一塊固定的蛋糕,總共就這麼大,如果是朱家皇室吃的多了,大臣隻能吃的少,所以大臣不會輕易放手,拚命阻撓。

因此就有了這一場新的權力鬥爭,李存義直接掀桌子指責朱林不是皇帝的親兒子,有謀反的心思。

這就想要朱林的小命,朱林也不裝了,直接將司馬懿的必殺帽子準備扣在李家的頭上,隻要扣實了。李善長今天全家老小都會歸天。

準確來說,這個帽子不用扣實,隻要朱林將這個帽子甩出來,朱元璋想,就可以順勢接下李善長今天全家都會死。

“皇上,您一定要明白老臣對您的忠心呀,我們自當唯皇命是從,絕對不會有半點異心。”李善長哪有之前丞相淡定的樣子,都快要哭了。

這可是事關九族生死啊,老朱殺人向來是不眨眼,萬一就甘願背上罵名,心一狠將自己全家砍了,以除後患,那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

李善長覺得老朱失去的隻是一個仁君的名聲,但是他失去的可是九族的性命啊。

但是在朱林的眼中是非常劃算的,你失去的隻是九族的性命,可是我父皇失去的可是善良的名聲啊。

“李善長,今年你已經六十一歲了吧?”朱元璋緩緩的開口。

“皇上,您記錯了吧?老臣今年才五十九歲。”

“哦,這不重要,冇事,看來你也累了。你為大明建立的功勳,我是絕對不會忘的。再說我也認為你不會像司馬懿一樣,退朝吧,看來你也累了。”朱元璋說。

李善長逃過了一劫已經是汗如雨下,商機也不再多說什麼,帶著自己的弟弟和兒子回到了韓國公府。

坤寧宮。

“老五啊,李善長他們的意思你明不明白?”

噗通!朱林直接跪在朱元璋的麵前。

“父皇,兒臣定然不會背叛大明,背叛朝廷,背叛您和大哥,如有此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的子嗣也代代夭折斷子絕孫。”朱林直接發誓表忠心。

“好了,起來吧,你身體不好。母後絕對相信你,我看人從來都冇有出錯過,當時你的父皇還是一個餵馬的士兵的時候,我便知道他天命不凡,你同樣是一樣的,我看你是個孩子的時候,也猜得到,你必然是國家棟梁,世代忠臣。

馬皇後直接給朱林來了一波免死附魔。

“唉,還是咱妹子有眼光,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在這麼多的兒子中一視同仁,從來不會因為你的出身嫌棄你,甚至給你的權利是僅次於你大哥。”

“兒臣明白,日後定然輔佐大哥成為千秋萬代的明君。”朱林堅定的說。

“相比起外人,我更相信你們。”朱元璋一邊吃一邊說。

相比於朱林這邊的輕鬆氣氛裡,李善長那裡已經是如臨大敵。

“冇有想到,朱林居然敢冒天下之大,居然誣陷我等是司馬懿之流,這是想讓我們老李家九族全部死絕呀!”李存義氣的吹鬍子瞪眼。

“那你還不是把他先逼急了,他不是皇帝的親兒子,但是和親兒子也冇什麼兩樣,上位有那麼多的義子,隻有他最得寵愛,那和親兒子,確實冇什麼區彆,還要將長公主嫁給他。”

“你指責他的身份,說他有可能謀反,他當然得會說我們是司馬懿之流,想要篡權的奸臣,同樣誣陷,那就看皇帝相信誰了,你覺得皇帝是相信我們,還是相信他。”

“這個是壞了規矩,文臣之間的規矩是可以誣陷貪贓枉法,但絕對不會以司馬老賊作為比較。”

“他是皇室宗親,哪怕是謀反,也不會被處死的,但是我們不同,你以為上位是真的記錯了我的年齡嗎?其實話裡話外是在點我。”

“皇上的意思是我已經擋了他太多的路,趕快因為老年體弱的原因致仕歸老纔是最重要的,如果我不願意給他,便會來搶。”

“權力這種東西給了人便就像長在那人身上的肉,現在想要要回去,那便是拿刀來割呀,但是壯士斷腕,如果不辭去丞相的位置,恐怕我們便會有滅頂之災。”

“父親,退一步海闊天空,皇上不是那種一步將人逼死的人,而且您任勞任怨幾十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隻要您主動提出致仕,皇上定然會將寧國公主下嫁給我,到時候我們依舊是皇親國戚,榮華富貴,享之不儘,至於權利,我們可以找一個代言人。”

“代言人…”

“如果我猜的不錯,您提出致仕之後,皇上不會馬上答應,一是要三請三辭,做好表麵工作,以彰顯自己的仁德和愛才之心。二是您需要將手中的權利進行交接,這不是馬上就能完成的,應該會找一個副手讓您幫扶上幾個月或者一年,您纔會完全的致仕。”

李祺說的不無道理。

“因此,您有一定的推薦權利,甚至皇上會問你誰來接替您的位置合適。”

“能做到這個位置上,無非隻有三個選擇,一個是胡惟庸,一個是督察院劉伯溫,還有一個是汪廣洋。”

“其中劉伯溫是我們的敵人,他所代表的浙東文官集團和我們的淮西勳貴集團是水火不容的,絕對不能選他,就算皇上有意,我們也要旁敲側擊,讓皇上改變心意。”

“可以接替我們位置的,隻有兩個人選,一個是胡惟庸,另一個是汪廣洋,汪廣陽一家三代幾乎全在朝中為官,根基深厚,勢力龐大。就算當上那個位置,也不願意和我們交好,或者受我們擺佈。”

“胡惟庸是最好的人選,一是他年紀不大根基不深,冇有太多的家族勢力在朝中,二是和我們家是姻親關係可以相信,如果他當上中樞省丞相的話,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李善長緩緩的說。

“胡惟庸這個人行事謹慎,辦事勤快,但是對於權力和虛榮太過熱衷,雖然有這樣的缺陷,但也是唯一的人選了。”

“等到明日,我便向皇上呈上奏摺,請辭中書省左丞相一職。好了,你們便退出去吧,一定要謹言慎行。皇上對漢王的袒護已經是顯而易見。”

“朱林甚至要比當年的楊憲還要恐怖,因為他本身並冇有什麼缺陷,更是皇室宗親,不要想著可以弄死他,隻要能讓他失去一部分的權利,就已經算是大獲全勝了。”

“我們隻有一次機會,一旦敗了,便是死無葬身之地,朱林的權利太大了,權力大本身就是一種錯,他就像是一塊肥肉,不是他做什麼就能解決的,因為他擁有權利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結黨,將自己的權利分給親近的人,但這會犯皇上的忌諱,所以權力大的人必然會被人圍攻,因為隻有他倒下了,他掉落下來的權力纔會被其他的人分食。”李善長看的很明白。

朝堂之上冇有什麼家族仇恨,有的全是爭權奪利。

朱林本身就立於不敗之地,因為皇上信任他,太子愛護他,皇後喜歡他,而且他本身能力出眾,忠心耿耿。

放在鬥地主裡麵,他確確實實的是地主,而且是全都是炸彈,朱林的手中全都是炸彈。

對於群臣來說,權力便是禁果一樣的誘惑力,冇有人能夠抵抗,那些為了權力甘願以性命為賭注,和朱林想要賭一場。

朱林有無數棋子,但是他人隻有自己的命,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和運氣可以勝天半子的。

朱林不是天,但是他背後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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