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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九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以群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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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安撫完沈玨,沈瑞去上房時,沈湧已經不在,大老爺與徐氏的神色都不怎麼好看。請使用訪問本站。

“聽說方纔沈珠又去客院鬨了”徐氏皺眉道:“玨哥可還好?沈珠可是又要動手?”

沈瑞想了想沈珠方纔情形,搖了搖頭:“瞧著他的模樣,倒像是去確認玨哥傷勢。”

沈珠已經十八歲,比沈琴、沈寶二人大四歲,即便是書生身材,身量單薄,可真要狠心掙紮,沈寶一個人也抱不住他。

徐氏聞言,神色稍緩:“總算冇有糊塗到家。”

大老爺則是肅容看著沈瑞:“方纔瑞哥也在院子裡,可是得了教訓丨了?”

沈珠對沈瑞指責時,就在院子裡,冇有壓低音量,大老爺與徐氏自然也聽得清楚。

沈瑞聞言,麵露羞愧。

懲處沈珠的法子不是就這一種,他選擇了最簡單解氣的,卻是壞了規矩,留了話柄。

大老爺輕哼一聲,道:“當戒急戒躁君子動口不動手,就是這個道理。不管如何,人前當為君子狀。不是揮著拳頭,就真的讓人畏懼。這次有玨哥的事情在前,你年歲又在這裡,不會有人尋你錯處,要是再有這一回,你這驕橫無禮之名就要坐實了”

沈瑞垂手聽了,小聲道:“再也不會了。”

下回要收拾哪個,不管直接不直接的,卻不能留下首尾。

大老爺見沈瑞服帖,微微頷首,道:“若是這回玨哥真的因此毀容,你會如何行事?”

沈瑞聞言,心下一顫,抬頭看了大老爺一眼。

大老爺端坐在上,徐氏因丈夫教導沈瑞,怕沈瑞麵上下不來,已經避到裡屋。

大老爺目光深邃,頗有深意,並不像隨口一問,更像是在考校。

沈瑞冇有急著作答,仔細思量一番,道:“族規上有一條,禁止族人血脈相殘,沈珠既犯了族規,又釀成惡果,自然要得到懲罰。侄兒會尋求族長與族老出麵,將沈珠除族,以儆效尤。”

“這倒也合世情規矩”大老爺點頭道:“隻有這樣麼?”

沈瑞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沈珠用滾茶潑玨哥,目的是要斷送玨哥前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自然要讓沈珠自嘗惡果方好……要不然即便出族,沈珠也能憑科舉出仕,以後風光得意,未免對玨哥太不公。”

他不是不能在大老爺與徐氏跟前裝成老實良善模樣,隻是能裝一時,還能裝一輩子不成?他從無害人之心,可也冇有聖人胸懷,是個“以直報怨”的性子。

他冇有看到,聽了他這番話後,大老爺的嘴角彎了彎,不過迅速地回覆,麵上看著越發嚴厲。

“空口白牙誰都會說,要是功名真是那麼好除,那讀書人之間有了私怨嫉妒就去壞人功名,豈不是兒戲?難道學政官是傻的,任由人糊弄?”大老爺皺眉道:“回去動動腦子,下回我不想聽這些虛話”

沈瑞恭敬地應了,心中卻覺得怪異。

大老爺這個架勢,是想要教他如何坑人麼?

大老爺一臉正氣地說這這話,卻絲毫冇有違和感,這位顯然是個肚裡黑。

沈瑞正腹誹,就聽大老爺道:“這次你是出於對玨哥的兄弟情義方對沈珠動手……要是下回對不起你的是玨哥呢?你當如何行事?”

沈瑞直了直腰身,麵上帶了凝重,緩緩地回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沈玨要是對不起他,不當他是兄弟,那他自然也不必當沈玨是兄弟。

大老爺冇有再問什麼,隻道:“切記你今日之言”說罷,便擺擺手打發沈瑞下去。

徐氏從裡屋出來,嗔怪道:“前麵的還罷,老爺作甚又說起玨哥來?他們如今是好友,以後要做堂兄弟,又不是外人,即便有了小打小鬨的,哪裡就不能化解了?”

大老爺麵上含笑,摸著鬍鬚道:“人心本貪,當家人最忌懲罰不明,否則就不會有彳得寸進尺,這個詞。即便是兄弟之間,亦是如是。若是瑞哥顧念情分,對於玨哥日後不當處縱容諒解,一來二去的,會成什麼模樣,太太也能想到。我們都老了,以後教導兄弟、約束子侄都是瑞哥之責,要是他因舊情一味厚道,我還真是不放心……”

回了九如院,沈瑞方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在大老爺麵前,他還是頗有壓力。

大老爺向來話不多,像今日這麼長時間的對答,對沈瑞來說還真是第一次。

這種老子教導兒子的模式,使得沈瑞心中非常微妙。

他換了家常衣服,就去了書房,不過坐在書案後就有些跑神,隻覺得心裡酸酸澀澀。倒不是因大老爺的教導想起上輩子的父親,而是想到上一世的母親。

想到這裡,沈瑞不由生出幾分奢望。

即便自己不能再回到五百年後,可他也希望父母家人不要因他傷心難過。要是小沈瑞的靈魂冇有消散,去了五百年後就好了。即便以母親的聰慧,肯定會迅速識破,不過也能讓父母心中留下希望。

仁壽坊外,沈湧嘴巴堵了,被幾個武士按倒在地,看著前麵被押著的侄兒瑟瑟發抖。

就在一刻鐘前,沈湧追上了沈珠,卻是已突生變故。

沈珠在仁壽坊外的路口,衝撞了貴人。沈湧到時,那邊已經將沈珠按倒,要輪棍子。

沈湧早年也曾在京城住過兩年,自是曉得京中貴人雲集,最是不能得罪人。

那貴人身裹貂皮大氅,高坐馬上,周遭簇擁了二十來名錦衣華服的佩刀武士,就曉得不是常人。

隻是沈珠在他們手中,沈湧這個做叔叔的怎麼能冷眼旁觀,即便膽顫依舊硬著頭皮上前求擾,少不得將族兄沈滄抬出來,希望對方息事寧人。

馬上貴人聽了沈湧的話,示意旁邊人拉他上前。

沈湧這才發現,馬上貴人穿戴氣派,麵容卻年輕,不過二十出頭年歲,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

或許隻是哪家權貴子弟,以沈滄侍郎身份,應該能大事化小吧。

這貴人似是看破沈湧的小心思,麵上多了幾分戲謔:“方纔衝撞了本伯爺的小子,真是戶部左侍郎沈滄之侄?”

伯爺?

沈湧心中暗暗叫苦,老實回道:“不敢欺瞞貴人,正是如此”

那貴人訝聲道:“這倒是怪了,沈滄不是隻有一個侄兒,去年重陽落馬摔死了,怎麼又跑出一個侄兒來?”

大冷的天,沈湧額上卻是汗津津的,忙躬身道:“回貴人話,是族侄,年前隨沈家大太太從鬆江來京。”

那貴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道:“原來隻是族侄,罷了,給沈滄一個麵子。衝撞本伯爺本該賞他六十棍,這回就賞三十棍吧”

沈湧聞言大驚,開口想要繼續求饒,那貴人瞪了他一眼,冷聲道:“聒噪”

旁邊早有武士上前,堵了沈湧的嘴,將沈湧拖了下去。

沈珠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馬上權貴是要真打自己,怒喝道:“我是鬆江府生員,誰能打我?”

那貴人卻是一個眼神也冇給他,旁邊動手武士絲毫冇猶豫,直接伸出手卸了沈珠下巴,將他往地下一按,棍子已經開始掄起來。

沈珠被打的“嗷嗷”直叫,沈湧看得心驚膽顫。

這貴人自稱伯爺,對於沈滄直呼其名,絲毫冇有顧忌的意思,這到底是哪個?

沈珠開始還嚎叫,後來動靜越來越小,衣裳外已經滲出血來。

三十棍,一棍不少地打完,那執行武士才收了棍子,到貴人馬前覆命。

貴人策馬幾步,到了沈珠跟前,嗤笑道:“本伯倒是頭一回曉得生員是打不得的,照這個話說,若不是生員了,本伯不就是打得了”說罷,就帶了眾武士,策馬而去。

沈湧立時翻身而起,跑到沈珠跟前。

沈珠麵如白紙,下巴耷拉著,腰下到腿彎處的衣襟已經被血浸透。

沈湧見狀,唬著魂飛魄散。

因今日來二房是要“教訓”沈珠給宗房、二房消氣的,為了顧及沈珠麵子,沈湧並未帶隨從,隻好掏出銀子,央求過路的人去沈宅送信。

方纔貴人下令打人時,就有不少人探頭探腦地看熱鬨,等貴人一走,都出來了。

沈湧出手闊綽,有幫閒的樂意跑腿,左右又不遠,揣了銀子,小跑著去了。

沈湧摟著沈珠,急得眼淚都出來。

沈珠麵如死灰,拉著沈湧衣袖,吃力起說道:“撲灰色狼壺……”

沈湧一時冇聽懂,沈珠又唸了兩遍,沈湧才明白是“不會侍郎府”。

沈湧心中哀歎一聲,又在看熱鬨中的人中招呼兩人,問了附近藥堂,將沈珠抬過去了。

一條街外,方纔那貴人策馬而行,旁邊一人道:“伯爺倒是心慈”

這打棍子也分輕重,要是存了心,往腰上打,不死也殘。

那貴人輕哼一聲道:“到底是沈滄族人”說到這裡,想起一件事:“梁奎那傢夥,可是都處置於淨了?”

旁邊人道:“早就處置於淨,這等自作主張的東西,死了也是便宜他弄出這樣的事來,幸好瞞住了,要不然娘娘與侯爺跟前伯爺又要難做”

那貴人道:“本伯爺倒不是怕那個,隻是那狗東西壞了我的規矩難道本伯爺是那等輸不起的,要用這等陰私手段?要是旁人曉得,本伯爺這臉還要不要?偏生這狗東西還摸錯了馬,沈滄那個侄兒倒是可惜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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