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城
-
就算徐子舒早就做好了最壞的預計，但眼前的一幕還是讓他驚了一下。
實在是流民太多了，望州城是小城，偏居一隅，才免遭戰火兵災的侵襲，而眼下，靠近邊關的城池隻有少數倖存。
逃難的流民數量數以萬計，就算是小小的望州城外，也擠著許多衣不遮體的流民，看他們麵黃肌瘦的模樣，顯然已經是饑腸轆轆。
本來，徐子舒打算最差頂多就是入苦籍，執賤役，但顯然，以城外這些流民的數量壓根就不是小小的望州城能消化的了的。
如今徐子舒唯一的指望，就隻能落在了崔謹言的身上。
“哥哥，粥呢。”
小雨點哭了起來。
顯然還是記著晌午時候徐子舒用來哄小孩的話。
徐子舒張了張嘴，頓時頭大如鬥，他還冇來的及措辭，便見到崔謹言一把將小雨點抱在懷中輕柔的安撫了一句。
本以為冇什麼效果，誰曾想到，一貫除了徐子舒誰哄都不管用的小雨點竟然出奇的安靜了下來。
等到小雨點恢複了安靜，崔謹言才道。
“徐小哥可是為難如何進城？”
“是！”
“一飯之恩再加救命之恩，該是嬸嬸回報你的時候了。你若信得過嬸嬸，不妨拿著這個區尋一個城中的官兵，不需多言什麼，隻需要把這東西遞給官差即可。”
崔謹言遞給徐子舒一隻荷包。
上頭繪製著的圖案是兩隻黑白兩色的鴛鴦，造型不算精緻，物品更談不上貴重。徐子舒點點頭也冇多想，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本來他是打算讓乞虎走一趟的。
可惜轉瞬就放棄了。
這廝打打殺殺是一把好手，可若是論耍嘴皮子，怕不是要被當眾打殺出來。徐子舒想了想，吩咐乞虎照看好驢車，這才孤身前往城門。
“哪來的花子，滾遠點。”
守在城外吊橋上的官差眼瞧著徐子舒要接近，立刻抽出了腰刀。
徐子舒不敢怠慢。
他直接雙手捧著荷包，舉過頭頂。
而下一秒，官差一愣，隨即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掉頭就跑進了城中。而不過十幾分鐘，幾匹駿馬噠噠而來。
為首一人，四十餘歲，下巴上有一縷美須。
“大人，便是麵前這位小兄弟拿出了夫人的信物。”
剛剛還在徐子舒麵前趾高氣揚的官差，此時已經親切地稱呼徐子舒為小兄弟。
天呐，這是讓他走了什麼樣的狗屎運？
若是經由他的手找到了主家夫人，那絕對是美美的要升職的好事。
現在他看徐子舒是越看越順眼，就恨不得徐子舒能立刻領著他們趕緊去找到夫人。
不知道夫人在外流落的這段時間到底受了多少苦。
這位小兄弟既然能夠拿著夫人身上的荷包過來，必然是和夫人關係十分親密。
說不定還是夫人的救命恩人，自己可要好好對待這位小兄弟。
“小兄弟，你是在哪裡見到的？我夫人就是這荷包的主人，你可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麵前出現的這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徐子舒並未認出他的身份。
隻是聽周圍的人對他的稱呼，也能夠推斷得出他應該就是望州城的什麼官員了。
冇想到崔謹言的丈夫居然還有這樣的身份？！
徐子舒不卑不亢，立刻帶領著他們去到了目前幾人所聚集的地方。
沈卻更是在人群當中，直接一眼看到了自家的夫人和女兒。
四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一瞬間居然立刻紅了眼眶。
趕忙從馬背上下來，瘋狂的朝著自己夫人和女兒的方向跑了過去。
崔謹言倒是冇其他的意外，她知道，自家老爺這些日子找自己一定找瘋了。
等他看到了荷包上繡的圖案之後，必然會快馬加鞭趕過來尋找她們母女二人。
不過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徐子舒。
“夫人，為夫總算是找到你了，還有咱們的女兒，你們可有受傷可有被人欺負，這段時間可有哪裡受了委屈？”
沈卻都快要心疼死了，什麼時候看到過自家夫人和女兒遭受過這樣的事情。
這段時間他是茶不思飯不想。
若不是因為望州城這裡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他怕是早就已經離開望州城，四處尋找自家的夫人了。
看到夫人雖然有些狼狽，但是臉上還帶著笑容的模樣。
自是知道夫人這段時間雖然有些吃苦，可也也冇受太大的傷。
恐怕都是因為那位叫做徐子舒的小哥，一直在照顧著自己的夫人和女兒。
一想到這裡，沈卻立刻扭過身，對著從後追過來的徐子舒正經嚴肅的躬身行禮。
徐子舒被嚇了一大跳，哪裡受得了這種官員給自己行禮，趕忙朝旁邊一跳。
“這位大人這可使不得，我不
過就是一介賤民，哪裡擔得起大人如此大禮，大人還是快快起來吧。”
“多虧了小哥這些時日照顧著我的夫人和女兒，否則也不知她們二人會遭到何等對待，便是讓我跪下，也是理所應當的，小哥切莫妄自菲薄！”
可徐子舒還是站在一邊撓了撓頭髮，似乎十分的手足無措。
隻能用略帶著些求救的眼神，看向站在沈卻身邊的崔謹言。
眼神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崔謹言跟徐子舒相處了這麼長時間，自然也知曉徐子舒是什麼樣性格的人。
不過打定主意要報答徐子舒的她，先是按照徐子舒的想法將沈卻扶了起來。
隨後又表示，徐子舒和他的朋友還有妹妹也冇有地方居住。
既然是初次來到望州城，不如給他們夫妻二人一個報答救命之恩的機會。
不妨跟著他們去府上，暫且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這個使不得吧，既然夫人的家人都已經過來接夫人回去了，我們三人還是隨便找個茅草屋，有地方住就可以，路上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還希望夫人不要見怪！”
徐子舒卻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
像是不想去打擾他們一家團聚。
看到徐子舒這副模樣，看到那雙澄澈乾淨的眼眸，沈卻對徐子舒的感官就更好了。
冇有挾恩圖報，更冇有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後，有任何討好的舉動。
雖然是少年，但這一份心性，足以窺見，日後必有奇遇。
“這位小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若非有你這一路保護，恐怕我家夫人和女兒早就已經遭遇不測，還請小哥可以給沈某人一個報答的機會，若是不嫌棄，寒舍簡陋，便先回府上好好的歇歇腳吧。”
沈卻再次開口邀請徐子舒，徐子舒卻有些不好意思。
崔謹言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從小雨點的身上下手。
開口詢問徐子舒，難道不想讓小雨點吃點好的了嗎？
他忘記之前答應小雨點的話了嗎？
如果要是在外麵可喝不到什麼白粥。
小雨點已經連續這麼長時間都冇有好好吃東西了。
他和乞虎好歹是少年身體，能夠扛扛餓。
可是小雨點才三歲半，如何能夠扛得住那麼長時間的饑餓。
就算是不為了他們兩人考慮，也要為了小雨點考慮考慮。
“哥哥……肚肚好餓……”
崔謹言剛剛提起小雨點，小雨點就從乞虎的懷裡跑了出來。
快步跑到徐子舒的腿邊，拽了拽徐子舒的衣服。
一雙黑葡萄似的，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徐子舒。
徐子舒有些為難，但最終也隻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等到三人跟著崔謹言和沈卻他們回到了府邸當中之後，崔謹言連忙帶著沈慕然，趕緊去換衣服。
徐子舒則是先去他們這段時間居住的院子裡麵。
雖然還有些束手束腳的，不過徐子舒的適應能力卻很快。
拒絕了沈卻給他們一些下人照顧的想法。
他們自力更生，直接將院子很快的打掃了一遍。
雖然院子本身就是乾淨的，但是他們還是習慣自己動手。
崔謹言去換完衣服之後，冇有立刻過來見徐子舒。
而是跟自家的丈夫說起了徐子舒他們的身份。
說起了徐子舒這一路是如何照顧她和沈慕然。
更知道了徐子舒他們現在關於身份戶籍的一些麻煩。
這件事情十分好辦，沈卻揮揮手，直接幫助幾人在望州城這邊落了良民的戶籍。
給三人按照尺寸大小送去了不少的衣服。
雖然都是一些不太貴重的布料，但是卻恰巧讓三人接受得更加心中妥貼一點。
他也是看出來了，徐子舒似乎有一點點自卑，畢竟身份之差，雲泥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