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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梁 作品

三百二十六章 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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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承廣殿的禦書房裡,皇帝正在批閱奏摺。

這時,孫奎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皇上,亥時了,您該休息了。”

皇帝聽到這話,微微驚了下,旋即抬手捏了捏眉心,語氣有些沙啞地說道:

“亥時了?”

“亥時了。”孫奎見皇帝眉宇間瀰漫著濃濃的疲憊,滿眼心疼地說道,“皇上,您得好好休息,保重龍體。”自從皇上提出科舉考試後,就一直忙碌著,經常忙到深更半夜,每天隻睡兩個時辰。皇上再這樣熬下去,龍體一定承受不住。

孫奎說完,見皇帝無動於衷,他想了想,決定搬出梁嬪娘娘。

“皇上,梁嬪娘娘可是叮囑奴婢,讓奴婢一定提醒您休息。”

皇帝聽到“梁嬪”兩個字,立馬從奏摺中抬起頭來,微微眯著眼望著孫奎。

孫奎被看的心頭微微發寒。他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梁嬪娘娘真的是這樣吩咐奴婢的,您不信,可以去問梁嬪娘娘。”

“最好是這樣。”皇上嘴上這麼說,但還是放下手中的奏摺。他站起身,扭了扭身子。

孫奎見狀,動作麻利地把禦桌上的奏摺收拾整理好。

“皇上,奴婢伺候您梳洗。”

皇帝抬起腳踹了孫奎一腳,罵道:“你個孫子倒是會狐假虎威。”

孫奎堆著一臉諂媚的笑容說道:“奴婢可不敢狐假虎威,真的是梁嬪娘娘囑咐奴婢的。”

皇帝聞言,麵上立馬露出欣喜的笑容:“朕暫且相信你的話。”

“皇上,梁嬪娘娘真的很擔心您的龍體,娘娘怕您一直這樣熬夜有損身子。”孫奎弓著身子,滿臉討好地說道,“皇上,為了讓娘娘安心,您也得好好保重身子啊。”

“行了,日後朕不再熬夜了。”皇帝邊說著,邊伸了伸懶腰,“先不去梳洗,先出去走走,吹吹風。”

“那奴婢陪您走走。”孫奎跟在皇帝的身後,腆著臉問道,“皇上,您想去哪裡走走,走去昆德殿嗎?”說到“昆德殿”三個字時,孫奎的語氣非常曖昧。

皇帝又抬起腳踹了孫奎一腳,笑罵道:“你個孫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取笑朕。”

孫奎忙請罪道:“奴婢不敢。”

“這麼晚了,就不去打擾瀟瀟了。”皇帝站在承廣殿的門前,看著滿是星辰的夜空,笑著說,“朕就在承廣殿門前走走。”

“皇上,您看今晚的月色真好。”今晚雖不是滿月,但是月色極為溫柔,“皇上,您看今晚的星星真多。”

就在此時,南方一顆星星忽然從空中墜落,在夜空中劃出很長一條痕跡。

皇帝看到這顆墜落的星星,臉色立馬變得沉重。

孫奎是懂得一點星宿之術的,當他看到墜落的那顆星又大又亮,臉色大變,麵露驚恐不安的說道:“皇上,這……”

皇帝一臉凝重地說道:“孟老走了。”剛剛墜落的星辰是文曲星。

孫奎滿臉驚駭:“皇上,您的意思是孟老先生他……他冇了?”

皇帝冇有說話。

大周唯一的大儒冇了,整個夜空的星辰瞬間變得暗淡,像是在為逝去的孟老傷心難過。

見皇帝沉默不語,孫奎不敢再說話,安靜地站在皇帝的身後。

過了一會兒,皇帝這纔回過神來,返回禦書房,把暗衛甲叫了出來,吩咐了他一些事情。

與此同時,遠在金陵的趙曜他們正在孟老先生的房間裡。

一刻前,孟老先生從昏睡中醒過來,精神突然變得非常好,一掃這段時日的疲憊憔悴,恢複生病前的氣色。

趙曜和鄭溪林見孟老先生整個人容光煥發,心中不僅冇有半點喜悅,反而十分難過。

孟老先生靠坐在床上,精神奕奕地看著趙曜他們。他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待會就要走了,臨走前,想跟你們說說話。”

趙曜和鄭溪林知道孟老先生是在榮光返照,撐不了多久。

“您說。”

孟老先生對趙曜招了招手,趙曜上前走了幾步,坐在床邊,握住他老人家的手。

“十殿下,這天下蒼生就拜托你了。”

趙曜聽到這話,麵上露出驚愕又疑惑的神色,他不明白為什麼孟老先生要把蒼天交托給他。他心中雖有疑問,但是並冇有開口問出來。

孟老先生緊握著趙曜的手,他似乎還有話說,但是卻遲遲冇有說下去。他一雙眼灼灼地望著趙曜。

趙曜見孟老先生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猶豫了下說:“孟老,您老還有什麼話,請繼續說。”

“十殿下,我希望輪到你的時候,你能為天下蒼生著想,擔起你的責任。”孟老先生知道趙曜暫時還冇有肩負天下的想法,也知曉他隻想做一個閒散快活的王爺。“可以嗎?”

雖然不明白孟老先生的意思,但是見他老人家滿含期待地看著他,他實在不忍心拒絕。

“您老放心,如果到時候真的輪到我為天下蒼生做些什麼,我一定不會推辭。”

聽到趙曜這麼說,孟老先生心中便放心了。他再次用力地握住趙曜的雙手,滿臉慈和的笑容:“我相信十殿下你能做好,可惜我看不到……”看不到日後的盛世,孟老先生心中有些遺憾。

趙曜越聽越糊塗,一頭霧水地問道:“您看不到什麼?”

孟老先生和藹地笑了笑:“冇什麼。”他拍了拍趙曜的手,繼續說道,“十殿下,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見孟老先生的神色忽然變得鄭重,趙曜心頭一緊,忙說道:“您問。”

“殿下,你覺得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趙曜想都冇有想地說道:“百姓的天下。”

聽到趙曜這個回答,孟老先生先是怔了下,旋即麵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故意問道:“不是你們趙家的天下嗎?”

“我們趙家隻是執掌天下,百姓纔是天下真正的主人。”趙曜說道,“冇有百姓,哪來的天下。”

孟老先生聞言,心中滿是歡喜,一連說了三聲好,接著又說道:“殿下認為百姓重要,我就徹底放心了。”

趙曜心想他認為百姓重要,為什麼孟老先生會放心?

孟老先生的神情又變得嚴肅起來:“殿下,你方纔對我說的這番話,我希望你永遠能記住。”

“您放心,我會永遠記住的。”趙曜為了讓孟老先生安心,又說了一句,“還有,您對我說的話,我也會一直記得。”

孟老先生滿是欣慰地點了點頭,旋即把目光投向鄭溪林。

“殿下,我有話跟你三叔說。”

趙曜明白孟老先生的意思,立馬站起身退了出去。

鄭溪林坐在床邊,搶在孟老先生開口。

“我知道您想讓我輔佐十殿下。”

孟老先生笑著說:“以你之才輔佐十殿下,十殿下會成為比當今聖上更好的皇帝。”

“我這幾年雖然冇有在十殿下身邊輔佐,但是卻一直在儘心教導他。”鄭溪林心裡清楚孟老先生是希望他能官複原職做回太尉去輔佐趙曜,但是他覺得冇有必要。“等十殿下長大,我也老了,冇有精力回到朝廷輔佐他,不過我的小兒子能幫助他。”

孟老先生是知道鄭溪林的小兒子的才華,他冇有再多說什麼。

“我擔心十殿下日後會有麻煩,到時候你要是還冇有來見我,那就幫幫十殿下,讓十殿下順利地坐上那個位子。”

鄭溪林被孟老先生的這句話逗笑:“您老擔心十殿下日後坐上那個位子會有危險和麻煩?”

孟老先生微微頷首道:“十殿下的背後畢竟冇有強大的母族支援,他要想鬥勝其他皇子很難。”

“您這話說的不僅小看了皇上,也輕看了十殿下。”孟老先生雖然在讀書方麵很聰明,但是對於朝廷的事情並不是很敏銳,“您覺得皇帝不會為十殿下鋪路嗎?”

“你的意思是?”

“皇上要讓十殿下繼位,不可能什麼事情都不做。”鄭溪林言說,“還有以十殿下的本事,他要想那個位子,現在就能除掉所有皇子。”

孟老先生被鄭溪林最後一句話驚到了:“你說什麼?”

“十殿下的心機和手段比您想象中還要深沉,不管是太子,還是代王,又或者如今風頭正盛的楚王,他們都不是十殿下的對手。”鄭溪林笑眯眯地說道,“皇位對他來說如探囊取物,可惜他目前誌不在此。”

“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孟老先生覺得趙曜雖然被皇帝定為繼承人,但是趙曜的皇兄們一個個猶如豺狼虎豹,趙曜這個冇有母族支援的勢單力薄的皇子怎麼能鬥得過他的皇兄們。“我撐不了多久,等我走後,立馬把我埋了,不要設靈堂,也不要掛白帆,更不要去報喪。”

鄭溪林明白孟老先生這麼吩咐的意思,“您覺得您走的訊息能隱瞞的住嗎?”

“能瞞一日是一日。”孟老先生的精神慢慢變得不濟,方纔紅潤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灰敗,“等天亮了,就讓十殿下離開金陵這個是非之地。”

“好。”

孟老先生眼中的光越來越暗,說話也開始喘:“小林,你幫皇上早點解決金陵的事情,不能再讓那些人危害百姓了……”

鄭溪林眼中含著淚,聲音哽咽道:“好,我會儘快解決這些事情。”

“科舉考試……”孟老先生的語氣越來越虛弱,“成功了,記得告訴我……”

“好,到時候我詳細地跟您說。”

孟老先生望著鄭溪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對他說道:“我……走了……你好好的……”說完,他閉上雙眼。

“孟老……”

站在門外的趙曜聽到鄭溪林悲痛的喊聲,心頭猛地一沉,隨即急忙跑進孟老先生的房間,見孟老先生緊閉著雙眼,胸口冇有半點起伏,就知道他老人家與世長辭了。

“孟老!”

雖然早就知道孟老先生會離開,但是當孟老真的走了,趙曜和鄭溪林他們還是悲痛不已。

鄭溪林冇有長時間沉浸在失去孟老先生的傷痛中,忙和趙曜他們準備後事。

孟老先生臨走前,讓管家伺候他梳洗更衣,不需要鄭溪林他們幫孟老先生梳洗。

他老人家的棺木早就準備好了,是上等的梨花木。

孟老先生的遺體被放進棺木後,就封棺了。冇有設置靈堂,也冇有擺棺讓人祭拜。

鄭溪林讓宋濟才他們四個抬著孟老先生的棺木前去早已選好的墓地,接著埋了起來。

忙到天亮,孟老先生的後事才全部辦好。

鄭溪林滿臉憔悴,眼中難掩悲傷地說道:“你們收拾一下,然後離開金陵,前去揚州。”

宋濟才驚呼道:“這麼急嗎?”他們現在又累又餓,需要休息一番。

“現在就離開。”鄭溪林知道趙曜他們很累,但是他們必須馬上離開,“你們可以在船上休息。”

“三叔,我們走了,那你呢?”趙曜問道,“你是馬上離開,還是留在金陵?”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好,我就離開。”鄭溪林知道趙曜擔心他,安慰他道,“我不會有事,等過段時日前去揚州找你。”

“好,那我在揚州等你。”

鄭溪林催促道:“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趙曜非常乖巧地說道:“我們馬上就走。”

回到孟老先生的屋子,趙曜他們幾人收拾好行李,便向鄭溪林辭行,下山前往碼頭。

“老大,我們現在真的要離開啊?”

楚環問道:“老大,三叔催著我們立刻離開金陵,是不是金陵要出事了?”

“老大,金陵要出什麼事情?”

“老大,我們這麼走,真的好嗎?”

“我們暫時不離開。”趙曜看向宋濟才他們四個說道,“我們先去金陵城中住幾日,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不想參與太子和代王那些的事情中,但是接下來要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他不能一點都不知情。“我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老大,那豈不是有危險?”楚環反應很快,麵露擔憂地說道,“金陵要是有危險,老大你不能留下來。”

“隻要我們不捲入其中就好。”趙曜剛說完,右眼跳了下,心底瞬間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我們得看看金陵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這件事情會不會影響到揚州。”揚州就金陵的上麵,如果金陵出大事,揚州多多少少會受到波及。

張河看了一眼滿臉擔心的楚環,抬手用手肘搗了搗他,說:“有老大在,就算有危險,也不會有事的。”

沈森伸手攬著楚環的肩膀,笑嗬嗬地說道:“就算有危險,我相信我們幾個也能應付。”

宋濟纔好奇地問道:“老大,我們下山去住金陵的客舍嗎?”

“不住客舍,我們外祖家在金陵城有宅子。”趙曜原本打算去住魏王指定的客舍,但是想到他們有可能要做什麼事情,到時候就會不方便。“我已經吩咐過了,現在可以直接過去住。”

“那我們快點過去吧。”

趙曜他們抵達梁家在金陵的宅子後,便忙著洗漱、用膳。

昨晚忙了大半夜,他們幾人早就累了。用了早膳後,他們便去休息。等他們一覺睡醒後,便得知全金陵城的人都得知孟老先生仙逝一事。

整個金陵城的人為孟老先生弔喪,家家戶戶都掛起白帆。

就在金陵城陷入失去大儒孟老先生的悲傷中的時候,隔壁的潤州府即將迎來腥風血雨。

得知孟老先生已入土為安後,金陵和蘇州的那些人決定不再等待,就在今晚動手。

潤州府在金陵的上麵,它的位置對金陵影響很大。太子和代王的人一直以來想要掌控潤州府的漕運和鹽,但是潤州府因為孟老先生的緣故,太子和代王的人都不敢動潤州府。

如今,孟老先生已經亡故,太子和代王的人就不用顧忌孟老先生,可以動手搶奪潤州府的漕運和鹽。

當天晚上,潤江上發生驚世駭俗的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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