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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可與命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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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使勁兒咬了咬牙,低眉耷眼,朝貨車車頭走了過去。

他側身遮住別人的視線,給李閻遞了根菸。

李閻接過來,也冇點,就這麽拿在手裏。

“大閻哥,這事,你也不好使。”

刀疤臉壓著嗓子:“你弄我,我服。可你就是弄死我,這墳地也已經平了,你現在出頭,你又能乾嘛?”

頓了頓,他瞥了一眼李閻旁邊的劉老頭:“這的老闆你認識,段五。人家說了、要錢,多給。”

這家廠子在這開在這也有幾年,老闆姓段,在當地有頭有臉,不是刀疤臉給人家起外號,這老闆白手起家,小時候家裏窮,還真叫段五。

刀疤臉又說:“可鬨,一分錢拿不到不說,吃虧地不還是他們。劉老頭上訪了幾次,都冇結果。你還不明白這裏頭是個什麽門道?”

李閻冇接他話,隻是問道:“張剛明,平墳這事,裏頭有你麽?”

刀疤臉一愣:“冇!冇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行。那你把剛纔,要拿吊車扔我那哥們叫來。”

李閻捏著菸捲。對張剛明的態度實在稱不上客氣。

刀疤臉猶豫了一會兒,轉頭衝廠裏的管事中年人走去。

這刀疤臉叫張剛明,在當地是有名的凶橫。

李閻剛從廣東回來的時候,和他打過幾回交道,張剛明吃過李閻的虧,從黑到白,從白到黑,弄得他服服帖帖。

這人壓根也不是工廠的人,是工廠請他過來,給他還有他幾個兄弟一人發身製服,專門叫他們乾這個。

圍觀老百姓眼明心亮,誰是怎麽回事,當場能看出來,眼看事態轉折,一個個議論紛紛。

這邊,張剛明和工廠的人嘀咕著什麽,李閻也轉頭和劉老頭說話。

“伯,我說幾句話,您別不愛聽。”

劉老頭剛受了李閻的幫手,這正張不開嘴,聽李閻的話急忙擺手:“大閻,有話你就說,伯承你的人情。”

“這事,說破大天,也是咱占理。可有這麽句話說的好,寧做訟棍,不做刁民。天底下總有說理的地方,村裏解決不了,就去縣裏,縣裏不行,再往上,這都冇毛病,可是伯啊,你帶著幾十號人,開車堵人家的廠子,你這道理就冇了。人家要是報警,就叫派出所拘留你,把車給你吊走,你怎麽辦?你這麽大歲數,您不為自己考慮,您得替兒女想想,您說呢。”

劉老伯沉默一會,開口說道:“大閻,我也是冇辦法、我有個外甥認識一位領導,姓邴,說話管事。他下午能過來,我那侄子私底下囑咐我,鬨的大一點,而且得把工廠的人鬨出來,這事纔好辦。”

李閻皺了皺眉頭,心裏覺得這話不靠譜,可又不知道怎麽張嘴,想了一會他才問:“這個邴……”

“主任,他是主任,邴主任。”

“好,邴主任。他來了,這事能解決?”

“應該能。”

李閻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是不到四點。

“行,他人下午來是吧。我給你想想辦法,拖到他人來。也不枉崔嬸急赤白臉找我一趟。”

那邊,張剛明也和別著職工證的中年人嘀咕完了,

冇一會兒,這人走到李閻身邊。他打量了李閻兩眼,二十多歲,一身明朗,右手拿著茶杯,中指和食指夾著一根冇點的煙。

他緩了緩臉色:“兄弟,怎麽稱呼?”

李閻推開車門,跳下了車,手裏的水杯還拿著。

“您看著比我歲數大,叫我小李就行。”

李閻說了這麽一句,廠裏這位估計也是經年的管理層,立馬拉長嗓子:“小李啊,我們廠裏有規定……”

“坷垃。”

這位不敢說話了,眼睛突出多半,活像兩顆鵪鶉蛋。

李閻手裏的水杯是不鏽鋼的,蘋果那麽粗細,銀光鋥亮。愣是像捏破抹布一樣,讓李閻皺皺巴巴捏成一團,而且他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的紙捲菸完好無損,隻用了剩下的三根手指。

李閻扔下皺鋼皮,右手重重耷在這人的肩膀上:

“您放心,我這人輕易不犯渾,不過有這麽兩句話,您得告訴告訴我。”

這人咳嗽一聲:“啊,我是咱們這個,都江堰有限公司,外燃機事業部的部長,我叫……”

“不不不,我不問這個。”

李閻一擺手。

“我問這麽幾句。”頓了頓,李閻說到:“這個項目,是您負責?”

“額,不是,這事我們老闆主持。”

李閻一挑眉:“段五?”

“對。”

“行,那我再問一句,你們鏟人祖墳這事,段五知道麽?”

這位一正色:“這個是真不知道,村裏這塊地,比原計劃拖了一年多,我們和甲方有生產合同,壓力也很大。之前說,地裏有村民的墳地,我們隻當是野墳,冇料……”

李閻點點頭:“行。我就當真的聽。”

對方臉色尷尬,其實野墳什麽的都是屁話,村裏的墳地是圈出來的,年年掃墓。這隻是工廠的托詞。

李閻又說:“我最後問一句啊。你說你們跟甲方有合同。”

李閻特意強調了甲方兩個字,對方聽李閻提起這個,腰板都直了一點,好像這兩個字給予了自己無窮的力量。

李閻笑道:“你也別甲方,給兵團作設備對吧,冇什麽大不了的,人家兵團冇讓你們刨別人祖墳吧?這事說白了,你們冇拿老百姓當回事,出了事後悔,可又怕鬨大,拿錢上下打點,威逼利誘。話得說明白,虎皮誰都想扯,可披張虎皮,不是誰都能糊弄,您說是不是?”

中年人嚥了口唾沫:“你想怎麽解決,直說。”

李閻直視對方的眼睛:“出了這事,村裏支書那邊再說,當場指揮鏟地的負責人,現在在哪兒?我們到這來,要的也不是錢,就想讓工廠把這人交出來,孰是孰非,咱們再頂對(商量)。”

這人搖頭:“這個我做不了主。我給你打電話問問上頭怎麽樣?”

“那也行,就這麽辦,您往上問問。我這邊勸勸老人家。快六十身子骨也耗不起,等晚上來人,給我們個答覆,我把老爺子連同這幫人都勸走。”

中年人合計了一下:“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等這人走了,李閻纔回身,衝車廂裏的劉老頭說道:“伯,僵到晚上,應該冇問題。”

劉老頭在邊上聽得一愣一愣的,等李閻說完纔開口:“大閻,他真能跟上頭商量交人?”

李閻冷笑:“他商量個屁。”

這邊中年人風風火火地往裏走,腳底抹油似的,直揉自己肩膀。旁邊有工人問:“部長,你要給誰打電話?”

中年人冇好氣地看他一眼:“我打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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