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學
-
高樓鎮小學在小鎮的東北角，從西後街到學校要穿過中大街後，沿菜市口大街向東走過一片冬小麥地，再跨過鬆樹林旁的古黃河上的一座小橋便到了學校。
學校裡總共前後三棟青磚黛瓦的校舍，是由江平縣縣長王凱汝先生在解放前自籌資金重建的。
王凱茹縣長出生在高樓鎮一戶有錢的開明地主人家，上過洋學堂，
接受過新思想的教育，從不剋扣佃戶的工錢，若誰有難處他會都慷慨地伸出援手。他
有一顆愛國之心，在抗日戰爭時期，他一邊打理自家的產業，暗中資助新四軍，還曾掩護幫助救治過新四軍的傷員。在解放戰爭時期他支援和讚同**的主張，擁護**的綱領，對國民黨反動派的一貫腐朽作風
深惡痛絕，為解放事業做過貢獻。解放後，他把全部家產獻給了江平縣人民，被人民推舉為江寧縣縣長。
建國以後，這所學校敞開大門免費接收方圓十裡八鄉的窮苦人家適齡兒童，仝蘭芝的二妹就是這一時期進了學堂。
高樓鎮小學
每天的朗朗讀書聲，成了小鎮最動聽的旋律！
冬至前幾天，蘭芝得到爹、孃的同意，和二妹早早地揹著自己縫製的書包，一路小跑來到了學校。站在學校門口，看著陸陸續續走進去的學生，想到自己也將成為其中的一員，仝蘭芝心裡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感覺像做夢一樣。
“大姐！快走呀。”二妹仝蘭群拉著大姐的手，歪著紮著兩根小辮的腦袋大聲催促著。仝蘭芝緩過神來跟著二妹步入學校。
仝蘭芝拿著識字班教員的推薦信找到了黃老師。
黃老師以前是私塾先生，解放以後被吸納到學校任語文老師，四十多歲，還留著半長不短的頭髮，鬍鬚好像是剛修理過的，
中等個子，穿著一身土布黑色長棉袍，黃辣辣清瘦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黃老師接過仝蘭芝手裡的推薦信，一雙圓豆般的眼睛時而透過鏡
看了又看推薦信，時而目光越過鏡片審視著仝蘭芝，仝蘭芝緊張的雙手擺弄著書包。
\"嗷！想讀書，多美的事呀，歡迎你，從識字班來的高材生。識字班的老師說你很聰慧，學校裡可不比在識字班，這裡學習任務緊，你又來得晚，要好好努力才行謳。“
黃老師和藹的慢慢地說。
“嗯！俺知道呢，俺會加倍學習的。”仝蘭芝使勁地點點頭，緊抿著雙唇。心裡暗暗地想：都說過去的私塾先生很厲害，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可親了？
黃老師領著仝蘭芝來到混合大班教室，黃老師走進去和正在講課的一名女老師耳捂了幾句，便退出來對仝蘭芝說:“仝蘭芝同學，你可以進去上課了，現在是王老師正在給三年級的學生講算數。”
王老師三十多歲，圓圓的臉，略顯有些厚的嘴唇微微的往上翹著，剪著齊耳短髮，上身穿了一件藏藍色的對襟棉襖，腿上的褪色的藍布棉褲看去有些單薄。
王老師停止講課，放下手裡的書本，迎上來領著仝蘭芝到最後一排課桌上坐下。轉身又回到了講台繼續講課。
仝蘭芝坐到板凳上，從書包裡拿出鉛筆和一本用白紙裁製縫訂成的本子，邊聽著王老師講課邊打量著教室。
黑板的上方牆壁正中懸掛著**的畫像，**正用慈祥的目光看著大家。黑板上寫滿了字，教師朝南的一麵，太陽光從三扇裝有玻璃的窗戶裡射進來，老師和同學們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仝蘭芝是第一次坐在這樣正式的學堂裡，心裡不免有些緊張，認真得聽著老師講課。
同桌的三年級小同學看她還冇有課本，就把自己的書放到課桌中間兩個人一起看。
這個班是三、四、五年級的混合班，男生明顯的比女生多，同學都好奇的偷偷的扭頭看著仝蘭芝，心裡麵想：這麼大的姐姐也來上學呢！
仝蘭芝也友好的與同學們用目光交流著。
王老師提高了嗓門兒，提醒大家，上課時間不要分心。王老師放下手中的課本，又拿起另一本書說：“四年級的同學注意了，現在講應用題，請打開書本第15頁。”
嘩嘩嘩，一陣翻書的聲音。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來，王老師停止講課，微笑著說：“同學們！下課鈴響了，同學們再坐一會，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新同學，她叫仝蘭芝，她插到我們班讀三年級，我們一起鼓掌歡迎新同學。”
同學們立刻嘩嘩的鼓起掌來，異口同聲的讓讓著：“歡迎新同學。”
王老師說：“仝蘭芝同學小時候生活在舊社會，因為家裡窮上不起學，特彆是女孩子想上學那就更不容易！新中國，五星紅旗下，今後不再會有上不起學的事！我們要感謝**感謝**。**他還把識字班辦到了咱們的的家門口，讓咱們的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哥哥姐姐都實現了讀書識字的夢想！仝蘭芝同學就是從識字班來的同學，她想讀更多的書，認更多的字。雖然在你們麵前她是大姐姐，但是讀書學習是一輩子的事，什麼時候努力都不算晚，
而且她願意和你們成為同學。仝蘭芝同學來的晚了些，落了一些功課，望同學們積極的去幫助她。”王老師話音剛落教室裡響起了掌聲。
下課後王老師讓仝蘭芝隨著他去領書本。
老師們的辦公室在教室的隔壁，四張舊辦公桌圍成一圈。正牆上也貼了一張**畫像。
王老師把三年級課本遞到仝蘭芝手上說：“仝蘭芝同學，高級小學上的功課不比識字班，你來的又晚，你要加油繼續努力，有問題隨時來請教。”
仝蘭芝小心的把書本兒抱在胸前點著頭。
“呀！你就是那個在識字班表現優異的仝蘭芝？”
一個穿著碎花棉旗袍，正在改作業的女老師猛地抬起頭來問。
仝蘭芝點點頭小聲的回答道：“嗯！是俺呢。“
劉老師驚喜的看著眼前的新同學，她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走到仝蘭芝麵前，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姑娘：紅底黃花棉襖，襯托著她那俊俏的瓜子臉紅撲撲的，劉海下彎彎的細眉，一雙靈氣可人的瞳眸通透的像黑寶石，更有那垂在腰間的烏黑髮亮的大辮子格外引人注目。
劉老師接著問：“聽說你不光識字快，還會唱歌呢。“
“老師！俺唱的不好。“仝蘭芝害羞地對圍著自己轉圈的劉老師說。
“劉老師！你轉圈看什麼呢？”王老師打趣地說。
劉老師不好意思地笑著回到座位上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同學了呢。”大家都被劉老師的話逗笑了。
仝蘭芝看看王老師，又看看劉老師，忐忑不安的說：“老師不要笑我年齡大，我做夢都想讀書呢。”
劉老師朝仝蘭芝擺擺手說：“對不起！不是在笑你，大家在笑我呢，你千萬彆多心。學校的宣傳隊歸我管，下午你放學後來找我，加入我們學校的文藝宣傳隊吧。鎮上陽曆年有個征兵動員大會，我們學校有演出宣傳任務，給你安排個獨唱好不好？”
仝蘭芝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個紮著兩根齊肩短辮、圓臉大眼睛的年輕漂亮的老師，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兩隻手不停地搓著書本兒，不好意思的又低下頭。
“我叫劉光華，
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叫我劉姐也行，不要那麼緊張。”劉老師微笑著自我介紹道。
仝蘭芝又看了看劉老師，劉老師親切和藹的語氣使她不覺放鬆了許多。她怯怯地說：“劉老師！你給俺安排什麼學習任務都行，隻是俺放學後要先回家做完家務事，再趕回來排練節目，行嗎？”
“管呢！”劉老師也開心地笑著說：“我就住在學校，你做完家裡麵事再來不礙事。”
中午放學後，蘭芝和二妹一邊走一邊在路上撿了些柴火。回到家後立馬幫母親生火做飯，蘭芝又抽時間去挑了一擔水，
擦洗完畢，背上書包，提起娘給爹和三哥準備的午飯，來到中大街自家的店鋪裡，開心的給爹說著學校的事。這一切對於仝蘭芝來說都是那麼的新鮮，有趣兒。
下午到了學校，蘭芝就比上午適應了許多。同學們也都好奇地圍上來和蘭芝說話。蘭芝也虛心地向同學們請教不懂的問題。
晚上放學回到家，蘭芝照樣是做了一堆家務，著急地給娘打了招呼，便一路小跑地回到學校。
學校大院裡空空的，
混合大班的教室亮著燈，裡麵傳來了歌聲：“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
仝蘭芝輕輕的開門進來，跑到同學們後麵跟著唱起來。劉老師站在前麵，正專心指揮著有十幾個人的合唱隊。
劉老師看到仝蘭芝進來，走過來把她拉到一邊，說：“仝蘭芝，你獨唱的歌曲我給你選好了，到時候和識字班的同學一起在征兵大會上演出，嘻嘻！這一下識字班的節目可就比不過我們嘍。”
仝蘭芝略有些害羞的說：“老師！你說讓俺唱啥俺就唱啥！”
劉老師看著爽快的仝蘭芝，高興地說：“你會唱‘八月桂花遍地開‘
嗎？”
仝蘭芝說：“劉老師！俺會呢，在識字班唱過。”
劉老師拍著手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兒，看著仝蘭芝說：“太好了！這幾天俺們好好再練練。我再指導指導你，到時候就看你的了。來，俺們現在就開始。”劉老師伸手在仝蘭芝肩上拍了一下。
仝蘭芝站立好清清嗓子，有些緊張的抓過大辮子在手裡揉搓著，她從心裡也喜歡上了這個年輕漂亮、活潑可愛的老師，她調整好情緒放聲唱起來。
倆個年齡相仿的師生倆，隻用一天時間，就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晚上，蘭芝興奮地找來桂香，開心的與她分享學校裡的事，桂香懷裡抱著小弟弟，滿眼都是羨慕地看著蘭芝。
“桂香！
你們識字班明天準備的什麼節目？”
“還和上次的一樣，大合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
明天你們肯定比不過俺們了。”蘭芝有些得意地笑著說。
“那還不是因為鎮小學有了你？蘭芝姐！俺真羨慕你。“
仝蘭芝很快融入到了這個大集體，在大混班裡學習，學好三年級課的同時，還能聽到四、五年級的功課，最大限度地拓展了蘭芝的視野。
仝蘭芝也非常珍惜這個學習機會，她加倍努力地學習，課堂上經常會出人意料的主動舉手回答四，五年級的老師的提問。同學們和老師都喜歡這個愛學習，又愛唱歌的“大”
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