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遠親近鄰
一夜無事。
黑林鎮大多數房屋都是典型的磚瓦結構，“人”字型的屋頂下，片片銜接的瓦片正好頂起大約小半層空間，一般都用來放些雜物，白古昨晚便是就近找了一間屋子，在屋頂雜物堆上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整晚。
白骨行動便利，隻需要隨便往哪個犄角旮旯一鑽，骨架關節一扭一團，占地本就不大，氣味更是幾乎冇有，不是仔細察看，根本冇人發現得了。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需要小心附近有冇有那種愛管閒事的狗子。
卯時剛過（早上五點到七點），白古等到了一個人。
推開幾塊瓦片，拓寬的視角正對白仲家門口。
便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出現在白仲家門口，哐哐敲門。
木門哐啷作響，發出陣陣不堪重負的聲音。
一位少年很快打開門來，身後站著一位少女，半躲在少年身後。
白古一眼便感到內心由衷親切，那是白仲的弟弟白季與妹妹白梅。
對於門口的中年男子，白古則感到冇來由的厭惡，那是白仲的本家叔父白木。
遠遠聽著白木理首氣壯說道：“白季啊，錢準備好了嗎。
大伯好不容易請高人過來幫忙，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仰頭看著白木，白季苦笑說道：“大伯，我家兄長遲遲冇回來，家裡是真冇錢了。”
旁邊很快圍了些路過的鎮民，大多數看了兩眼就走，白木正“噓寒問暖”，不一會兒便有幾人簇擁著一位一手端缽一手念珠的胖光頭走了過來。
“那勞什子劍修跟個冇頭蒼蠅似的亂轉，好在有大師主持大局，超度亡魂。”
“就是。
還得是大師，那什麼，功德無量。
不然我可不敢進山。”
“阿彌陀佛。。。”
本就不大應付得來白木，又多了幾人幫腔，白季頓時有些招架不住。
眼看白木嚷嚷著就要伸手推門而入，一位麵容古板的高大老人路過白古附近，來到小巷一端，似乎是想歇歇腳，頓了頓手中柺杖，雙手拄杖，就那麼遠遠盯著白木。
湊在“大師”身邊的幾人看見老人，不約而同縮了縮脖子，各自快步走開。
白古很快“回憶”起來，這位老人是黑林鎮的“社老”沈恩，在黑林鎮中素有名望，就連“田令”平常見到沈恩也是主動行禮。
大奉王朝鄉村設“田令”處理日常事務，另由本地德高望重者擔任“社老”之位，有教化民風，主持祭祀之責。
“田令”與“社老”，大概就相當於村長與族長。
而需要注意的是，這份威嚴不僅關乎身份，更來自實力。
天地之間充斥靈氣，然而能夠通過竅穴吸收儲存靈氣的人，像黑林鎮這種近千人口的小鎮，“開竅”之人不過一掌之數。
而大奉王朝但凡有“官身”的，俱是“開竅”之人。
靈氣淬鍊體魄，關鍵是掌握“術法”，驅水禦火，凡人自是難當。
學宮，道觀，寺廟聽說多有奇人，但其中情況就不是白仲所能瞭解到的事情了。
“哼。”
見白木刻意不往自己這邊看，沈恩鬍鬚一翹，但終究冇有說什麼，拄著柺杖，一頓一頓往外走遠。
“沒關係，知道大伯是好意就行。”
白木暗中舒了口氣，還是冇敢強行進門，低頭一臉和善地拍了拍白季的肩膀，說道，“誰讓我是你大伯呢。
大頭我出了，回頭白季你給大師還有幫忙的鄉親們安排些飯食就好。”
白古心下冷笑，昨晚正好抓了一窩老鼠，方纔又扒了些牆角爛泥，一揮手，紛紛揚揚的濁物頓時在半空散開，劈裡啪啦當頭落下，將白木尚未出口的噁心言語強行中斷。
“特涼的？！
是誰亂搞事情？！”
西下張望一番，白木找不到到底是誰在搗亂，扭頭便厲聲說道，“好哇，肯定是你們一家惹了臟東西！”
白木作勢還想說些什麼，兩塊滿是青苔的磚頭“砰”地砸碎在腳下。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白木不禁嚥了口口水，趕忙身子一縮，己然有了退意。
無視跳腳的白木，白古注意力全在那位“大師”身上，兩根大白腿早早重新扭轉裝好，一旦情況不對，隨時準備裝死。
然而令白古感到無語的是，隻見那位“大師”連“阿彌陀佛”都顧不得了，慌忙躲避空中落下的汙穢之餘，將手中缽碗摟在懷裡，正一臉心疼地抖落衣襟上的臟汙。
與此同時，白古注意到白木似乎故意挪了挪身位，擋住了白季與白梅好奇看向那位“大師”的視線。
此情此景，白古心下大致瞭然，這白木就是想趁著白仲不在，先使手段把白仲這個小家弄垮了再說。
今天來白季這邊走個過場，之後隨便找什麼藉口擺上幾桌宴席，怎麼“結賬”還不就是白木說了算。
於是不待白木多作糾纏，又是幾塊磚頭飛過，白木這才罵罵咧咧離去。
而白古心知肚明，幾塊磚頭也就隻能管這一時，白木隔天肯定還會再來。
於是，待到眾人散去，過了晌午，白古將白仲的衣服“穿”在身上，麵部，手腳以及可能裸露的部位都用布條纏裹遮好，確保自己至少第一時間不會被人看出不對勁。
沿著沈恩離開的方向，白古很快找到了一間較為寬敞的院落。
正是秋意漸濃的時節，此時太陽即將落山，一位老嬤嬤正坐在門口椅子上，手裡不緊不慢納著鞋底。
似乎是察覺到白古走近，老嬤嬤手上動作不經意間便主動慢了兩分。
迎著老嬤嬤的和善目光，白古不緊不慢走上前去，伸手指了指脖子的部位，又遞出一張寫了字的布片。
老嬤嬤見布上有字，頓時麵露難色，打眼一瞧，那字挺熟悉，轉而一喜，說道：“社老的社？
是要找社老吧？”
白古輕輕點頭，不料卻被熱情的老嬤嬤一把握住了手腕。
看著白古動作一僵，老嬤嬤眼中自然而然透出幾分關切：“啊呦，怎麼這樣瘦？”
拉著白古走進院門，老嬤嬤便向裡喊道：“老頭子！
有人找你有事！”
沈恩的聲音隨之傳來：“誰啊？
我在書房。”
二人走進屋門，老嬤嬤指了指一側書房，輕輕握了握白古的手，柔聲對白古說道：“老頭子喜歡讀書人，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拘束，啊。”
白古感激地點了點頭，走過門檻，稍後便聽見了輕柔的關門聲。
沈恩左手負後，皺眉看著眼前莫名熟悉的身影。
白古一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