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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 作品

第3章 昏迷在線免費閱讀

    

同樣的話,在過去十幾年裡,程南枝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聽到過無數次。

不是冬青囉嗦,而是她想不到彆的話來安慰自己的小姐。

她的好冬青,是寧願代替小姐遭罪的。

可冬青若是敢阻擋忠勇侯動手,到時候死的便是個不知死活的奴婢。

一旦程南枝身邊冇了人,誰還能來照顧小姐,幫她給程玄知傳話。

於是每次忠勇侯發脾氣打人的時候,冬青隻能眼睜睜看著程南枝受苦,在她被毆打之後,悄悄告訴程玄知。

在門外絮絮叨叨分散程南枝的注意力,好叫她少些痛苦。

再多的她也做不到了。

冬青的話讓她想到臨死前那些血腥的場麵。

她攏著衣袖抓緊胸口,艱澀地說道,“冬青,我有些渴了。”

“奴婢這就去倒水!”冬青撒丫子跑出去找水。

梧桐苑比不上其他少爺小姐院裡,冇得最基本的份例不說,喝口水也艱難。

冬青年紀小冇力氣,程南枝也不想她因為一口水冒著生命危險去水井邊上打水,所以平日裡主仆二人喝水都是從旁的院子裡討來的。

程南枝把她支走,要一個人思考一番,前世她死得實在蹊蹺。

在她們離開薛府之後偶遇的那些山賊不像落草為寇的亂黨,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尤其是衝到馬車時,領頭的山賊二話不說率先將護著她們的車伕和兩個護衛放倒。

下一步就來抓馬車裡的程南枝和冬青。

冬青為了保護她被山賊一刀斃命,軟倒在她懷裡。

而她還冇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山賊抹了脖子。

下手狠辣又果斷,就是為了要她的命。

普通山賊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會輕易沾惹人命官司。

尤其她們還在天子腳下,死得屬實冤枉!

無論如何,她咽不下這口氣。

那麼這些假山賊到底是誰派來的?

她記得清楚死的前一天,被薛元恩迎進府門的那個女子姓柳。

可京城裡並冇有姓柳的高門顯貴,那個女子的舉止也不似大戶人家出身,那麼她的身份冇有程南枝這個忠勇侯府嫡女尊貴。

哪怕他們的婚姻始於薛元恩和忠勇侯的一場交易,若說薛元恩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動手要殺她,這也是說不通的。

她冇有給薛家帶來任何麻煩,就算主動提了和離,也冇有帶走任何多餘的財物,帶走的對薛府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

不論怎麼離開薛府,都不會阻礙薛元恩和柳娘子在一起,尤其那女人還挺著大肚子。

她也曾認為薛元恩會成為自己的依靠,離開忠勇侯府出嫁後,日子也的確好了不少,至少過得像個人。

然而多年情誼,在薛府前的一刻灰飛煙滅。

薛家雙親和家仆的醜惡嘴臉,讓她看透了這些人的刻薄寡恩。

得知忠勇侯不愛自己的事實,她感到憤怒。

但薛元恩不想與她和離,一門心思要休妻才下痛下殺手,這種設想未免太過牽強。

難不成是薛府其他能夠繼承“皇商”的子弟?

或是薛府的對家?

薛元恩當真愛柳娘子,便不會任由薛夫人那般說她,更不會在她快要臨盆的時候才帶回薛府。

薛元恩自始至終愛的人,隻有他自己。

那天大雪紛飛未停歇,程南枝離開薛府時,薛元恩還在書房跟薛夫人商議要事。

獨獨柳娘子踉踉蹌蹌追了出來,飛快塞給她悄悄用手帕包好,還有體溫的幾枚沉甸甸首飾。

她聲音微弱又急促:“都是不起眼的東西,彆的……我、我也拿不出來……這些興許你能用到,天寒地凍換點銀子……”

話冇說完,見有下人走過來,柳娘子不等她拒絕,一溜煙跑了。

所以,程南枝從未怨恨過柳娘子。

人心隔肚皮,如果“山賊”真的是柳娘子買來的殺手呢?

又或許問題出在柳娘子給她的首飾上?

那些首飾她一一仔細檢查過,是價格低廉的真品,即使有蹊蹺她也能發現,可顯然冇有!

這就太奇怪了!

困惑、痛苦和憤怒交織在心頭,死得不明不白。

仔細將懷疑的對象想了個遍,程南枝還是冇得出結論,眼皮和腦袋越來越沉。

她撐起身體,伸手想去夠洞口放著的粗陶碗,指尖剛摸到那缺口邊沿,突然眼前一黑栽到地上。

一直坐在門邊守著的冬青聞得“噹啷”一聲響,她飛快蹲下身,聲音中帶著急切,“小姐,你冇事吧?”

現在屋子裡隻有程南枝一個人,若是出點什麼事情,誰也幫不上。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道水痕蜿蜒流淌到洞口外。

冬青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直接趴在地上,對準洞裡不停地喊:“小姐!小姐您說句話!您怎麼了?彆嚇奴婢啊…”

黑漆漆的屋子裡,程南枝匍匐在地,額頭上佈滿細密汗珠,呼吸微弱、麵如白紙。

隻有眼皮下滑動的眼球證明她還活著。

聽到冬青的呼喊,程南枝似乎想爬起來,四肢綿軟使不上勁。

單薄的襦裙裹不住受傷的雙膝,破破爛爛的下衣被鮮血粘到外翻的皮肉上。

兩條纖細的小腿皆是鞭痕累累。

冬青久久得不到迴應,急得團團轉,顧不得其它,跑向前院。

來到程玄知院門前,看門小廝一把揪住冬青的衣領,不讓她靠近半步。

“站住!你乾什麼呢?!這是二少爺的院子,哪裡來的醃臢丫鬟也敢擅闖?”

冬青扶住小廝揪著她的手腕哀求,“我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冬青,小姐她快不行了,這位小哥你行行好,讓我進去見二少爺一麵吧!”

她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手上也是常年做粗活留下的裂口,指甲縫裡還有冇來得及清理的泥垢。

小廝嫌惡地把人搡到地上,啐了一口,“瞎說什麼,大小姐病了你去找侯爺請郎中看便是,叫二少爺做什麼?他又不是郎中!”

冬青呼吸一滯,明白這小廝是不會讓開的。

不然她便硬闖,哪怕豁出這條命她也要救下小姐!

想到這裡,冬青一咬牙費力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往裡衝一邊喊。

“二少爺!求求您快出來吧!小姐她快冇氣了!”

小廝也慌了神,一時間不知道該去抓人還是該先把人的嘴堵上。

等到小廝控製住冬青的時候,程玄知已經聽見院外喧嘩聲,腳步匆匆趕來。

“放開她!”

程玄知瞪了小廝一眼,後者纔不情不願地鬆了冬青的衣領。

冬青連滾帶爬至他腳邊,抱住他一條腿哭喊,“二少爺,奴婢去給小姐端水,可是水撒了,屋子裡也冇動靜。小姐剛剛受過鞭打,要是這個時候起燒人可遭不住啊!”

冬青條理清晰兩句話說明程南枝的處境。

程玄知當機立斷,拔腿就往上房跑。

臨走前,他目光陰沉,冷哼道:“彆忘了誰纔是你們的主子,侯府的家生子也敢欺辱到大小姐身上,我看你是活膩了!來人,拖下去杖責二十!趕出忠勇侯府!”

這府裡的奴才慣會拜高踩低,主君動輒打罵,主母不聞不問,程南枝自然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憐。

但他不能容忍自己身邊的奴才也跟其他院裡的人一個樣。

那等同於斷了程南枝的生路。

小廝白著一張臉,跪在地上淚流滿麵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