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獅子大張口
-
隻是威再怎麼果斷，想完全斬斷與夷郎的關係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夷郎這兒前腳剛被收拾，威便後腳趕到，顯然威在夷郎身邊頗有耳目，若此次當真是狄戎入侵，甚至奪得城邑，隻怕威便會就勢投靠了狄戎了吧。
對於威的庶子夷郎所作所為，威究竟是靜觀其變還是暗中推波助瀾，情況相當難證實。
不過不管如何，此次事件之後，郭猛都能趁勢藉機將威調走，對威全家暫時軟禁，將這頭猛虎調離經營多年的老窩，這對郭猛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
“瑾聽公子發落。”
對於郭猛的安排，威雖有不捨，卻不得不成行，畢竟郭猛身旁的妾室，據說可是白羊部的嫡女。
至少從其輕易調來兩千多本部部眾冒充犬戎之舉，足可看出這位妾室對白羊部的威望和掌控力，這可不僅僅是嫡女身份就能做到的——狄戎們可不認這個。
內有糾統領的數百虢國國人，外有兩千多白羊部眾，外加驚疑不定的鄭邑國人，威要拚死一搏，難度實在太大了。
罷了罷了，就這麼做個富家翁吧。
甚至為了安撫威，這次裡通外敵的夷郎也未斬殺示眾，隻是郭猛提出了一個要求。
“若汝不想終老於牢獄之中，便將與犬戎勾連之密語告知。”
很顯然，這是郭猛的試探，若夷郎在威勸說下仍執意不肯說出如何與犬戎的聯絡方式，那麼勢必在未來牽連影響到威和其子女在郭猛治下的地位，想必威應該能想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
但如果夷郎將這一切說出，很顯然郭猛便會派出心腹偽裝成夷郎的秘使誆騙狄戎，不管此計成與不成，日後威在狄戎中必將信譽掃地，不管此次夷郎所為是否是威的主意，日後威要再聯絡狄戎，狄戎勢必疑慮重重，勢必不如此次這麼順暢了。
或者這纔是這位尚未及冠的虢國公子真正的想法吧？
隻是，這個小公子當真是才十六歲麼？
……
數個時辰後郭猛便得到了與犬戎聯絡的密語和信物。
“居然是這麼一把小巧的金刀。”
把玩片刻的郭猛便讓人請來了安——這是毛遂的又一位親戚，據說是其遠房的堂兄，當然毫不意外，這也是個庶子。
“汝當真知曉此行凶險？”
“真如吾堂兄所言，風浪越大魚越貴，某早已想好。”
郭猛頓時另眼相看。
隻是此事不可聲張，而今日之事雖郭猛將相關人員控製，甚至出城秋收鄭邑之人也嚴密控製，隻允許虢國國人代為收割，雖然如此一來秋收人手劇減，能不能在黍麥過熟前儘數將其收割乾淨，那便很難說了，然而郭猛哪怕會誤了秋收也在所不惜。
對於鄭邑國人怨言，郭猛則以財帛誘之，多少緩解了國人的不滿。
……
“汝家公子所獲訊息當真？”
“千真萬確。”
犬戎帳中頓時空氣似乎凝固住了，所有人都不敢輕易發出聲響。
“來使辛苦，且下去休息一番吧。”
當安剛剛離開營帳，裡頭便吵成一團。
“立即南下吧，否則彼子再往鄭邑運入兩千隻弩，汝等即便能拿下鄭邑，又要多死傷多少健兒？”
“若有城牆屏護，這弩上弦慢之弱點便不成其為弱點，汝等必將付出數倍代價。”
“豪帥，打吧。吾等白災之後急需糧食，否則這牲口和部眾便無法維持了。”
雖然帳中一致要求儘快南下，莫要失了機會，但頭人仍有疑慮。
“為何夷郎換了前來勾連之人。”
“此子方纔不也說了麼，那人所騎之馬失了前蹄，自己不慎落馬折了大腿，冇有數月是來不了了。”
“豈有如此之湊巧？”
雖然頭人心頭仍有疑慮，但是還是為手下諸部首領所勸服。
於是犬戎大軍終於南下。
烏氏和朐衍戎也隨之南下，就連西申國也不甘落後，亦是傾巢而出。
一時間整個關中北地狼煙四起。
而芮國和梁國更是立即派出使者攜帶重金求郭猛出兵救援，梁國的使者且不說，芮國此番厚著臉皮再度來求援，直接便被郭猛拒之門外。
“吾家公子事務繁忙，請使者趕去虢國國都上陽城求援吧。”
當初拒絕了郭猛“借”城邑的打算，現在北地狄戎南下便立即想到讓瑕邑出兵救援了，芮國國君的骨氣呢？乾嘛不硬氣到底？
而芮國國君派出的使者隻能以利誘之。
“若公子能派兵來援，吾國國君當贈予公子五匹寶馬，白玉十雙……”
郭猛不禁啞然失笑，就這點禮物，當真把郭猛當叫花子麼？當然也不怪芮國國君，周邊哪個勢力會想到郭猛攜擊敗蕩社之戎的威風，居然與安邑封君狐會秘密勾搭，將大量安邑之鹽銷往關中，取得瞭如此之多的財帛？
畢竟這個時代雖然很多國君知道安邑之鹽利極大，但是大到什麼程度，其實各國國君和貴族們其實是缺乏真正的認識的。
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芮國，同樣也冇能真正認識到瑕邑的實力已經在擊敗蕩社之戎的短短大半年時間內，充氣般增加了數倍不止；當然就算郭猛當真把這實力告知芮國，也會被芮國當成是虛張聲勢罷了——畢竟瑕邑的實力增加已經超出了各國的想象力。
“告知汝之國君，若要瑕邑出兵，需準備三千輛戎車的軍糧，否則恕瑕邑無力支援。”
“三千輛？芮國哪有如此之多的軍糧啊？”
“芮國既有糧食送與狄戎退兵，卻無糧食請吾軍出兵，既然芮國寧可將糧食贈與狄戎，何苦再來戲弄於吾軍？”
提出三千車軍糧乃是郭猛詢問繚之後，大致估算出既能讓芮國國君大出血，又不至於說超過芮國的國力承受的數字，並非一味的獅子大張口。
隻是讓郭猛驚奇的是，為啥才三千車軍糧就能讓芮國國君大出血了，如果按一輛戎車能拉四百斤糧食計算，這也不過十二萬斤的糧食罷了，按一畝地產兩百斤糧食計算，不過是六百畝地的出產罷了。
不過此言卻讓繚啞然失笑。
“公子可否知道芮國之地多為鹽堿之地？”
鹽堿地？郭猛心頭一震，忽然明白自己當真被後世的“關中糧倉”之言給誤導了，關中確實是糧倉，隻是此刻可未必是。
“芮國僅有國都芮邑附近因能就近引渭河之水灌溉，糧產頗高，其餘之地無法以河水沖刷，土地苦澀，黍麥種於此地之上，所產糧食寥寥無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