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圖書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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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食堂通往辦公室的路上，恰好是單位的圖書館。孫秦看了看時間，此刻距離下午的第一個會議還有整整兩個小時，而會議地點就在圖書館旁邊那幢辦公樓。他略一思索，微微轉了個方向，走進圖書館。圖書館大廳裡是一個巨大的LED螢幕，用於播放各種A型號和C型號的飛行模擬視頻、研製和試驗過程中的畫麵，以及一些新聞報道與領導講話。此時，他恰好看到A型號飛機的模擬飛行。螢幕上，一架披著公司名稱和logo塗裝的A型號飛機姿態優雅地從上海虹橋機場起飛，越過蒼茫大地，往南方飛去。白雲掩映當中，他能依稀辨識江南的密佈水網，嶺南的山巒起伏，以及最終目的地附近的蔚藍大海。自豪的情緒油然而生。“這是我參與研製的飛機呀……”一架載客的飛機，真是讓人一日千裡，幾個小時之內體驗完全不同的氣候與地貌，正是因為有了它，曾經讓人類都摸不著邊際的這顆藍星才變成了前所未有的地球村。然而，造這樣一架飛機，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以及時間，也不是一般產品，甚至是工業產品所能比擬的。經曆過A型號的適航取證過程，孫秦深刻地認識到，造飛機的成本遠遠不止將飛機造出來所需要付出的努力，還包括如何向民航局這樣的政府監管機構證明飛機的研製過程符合規章，符合流程。不但要把事情做對，還要證明自己把事情做對。後者往往更難，更耗費精力。有冇有可能將這整個流程都簡化，用更加輕量、低成本和短週期的方式，把飛機造出來呢？孫秦已經不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了，但不知為何，當他在圖書館裡看到這段視頻，這個問題又無法抑製地從記憶深海中湧上水麵。在螢幕前駐足片刻之後，他來到一樓的期刊專區。每次來圖書館，他都會來這裡。這裡放置著研究院訂閱的國內外各種行業相關的雜誌、報紙和期刊，是很好的瞭解全球行業發展動態的渠道。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懶，不願意爬樓去二樓讀書。他來到最新一期的《國際航空月刊》麵前。這是一本英文雜誌，在航空領域十分權威，享有全球盛譽。不出一秒鐘，封麵和頭條文章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空中出租車啟航，科幻電影中的場景還要多久成真？”醒目的粗體文字之下，是一張頗具科技感的合成圖。圖裡顯然是類似於上海或香港那樣的現代化大都市，高樓大廈之中，一架輕巧的飛行器在空中穿梭。整個形態更像一部裝有小型旋翼的汽車，但冇有底下那四個輪子。他如獲至寶地抓起這份雜誌，快步找到一個就近的座位坐下，瞪大了眼睛讀起來。不知不覺間，一個半小時過去了，而他也讀完了這篇整整10頁的深度報道。從紙麵上抬起頭來，孫秦的雙眼雖然有些發紅，卻充滿了激動。“一個新的時代要來臨了！以後的城市交通，尤其是像上海、香港那樣超大型城市的城市交通，一定會從現在的二維走向三維！而實現這一環的關鍵，就是這種新型的飛行器！”報道當中叫做eVTOL（電子垂直起降飛行器）的事物，他並不是初次聽說。事實上，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在單位圖書館的雜誌和刊物當中和一些媒體上讀過一些零零散散的報道，網上也時不時會有一些文章。但這篇報告，無論從廣度，還是深度，都遠甚於他此前所接觸過的材料，將eVTOL的來龍去脈說得通通透透。而觸發這篇報告的契機則是eVTOL的先驅者，於2009年成立的美國BiyoTaxi公司，剛剛在前陣子完成了A輪融資。對於任何新興事物，永遠都是資本市場最敏感。而能夠獲得A輪融資，也說明eVTOL已經初步得到了資本市場的認可。儘管它還冇有一個統一的中文譯名，低空航空器、低空飛行器、飛行汽車、垂直起降飛機......叫什麼的都有。除去美國之外，歐洲也已經有了一些eVTOL的初創企業，隻不過，大多數還處於更早期的探索階段。反觀國內，大家的精力更多地聚焦在大型民用飛機研製追趕國際先進水平之上，關於eVTOL的研究雖然已經有人在開展，卻並無真正的商業化企業出現。我能不能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呢？如果去乾這件事，是不是就不用為到底能不能當上副部長，要不要離開A型號去C型號，會不會得罪領導等一堆事情煩惱了呢？！想到這一點，孫秦既興奮，又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衝動。他決定再思考和調研一段時間。而且，這件事，光自己一個想是不夠的。一個人的思維定勢和看問題的角度過於單一。孫秦決定找人一起商量商量。他想到了李翔。這個團隊成員跟自己年紀相仿，同一批加入研究院，又一起在A型號上同甘共苦，屬於自己十分信賴的同事。儘管自己是個室主任，李翔從來都是直呼自己名字，彷彿冇有任何不妥。而孫秦也並不在意。最重要的是，李翔能夠給人一種十分難得的鬆弛感。好容易熬到下午的會開完，已經過了下班的點，到了晚飯時分，他叫上李翔：“晚上一起去旁邊烤個串？”“好啊，我也正想問問你中午跟厲總聊得怎麼樣呢。”李翔爽快地答應。兩人點了幾十串各式種類的串，又一人一瓶啤酒，很快便聊得興起。李翔一口擼掉一串牛板筋，咬牙切齒地嚼著，還不忘發問：“中午跟厲總聊什麼呢？我猜，是不是她不讓你離開A型號？”“還真被你猜中了，不過，我原本也冇打算離開。”“哦？”李翔挑了挑眉毛：“明眼人都能看出來，C型號纔是未來啊，畢竟她還冇首飛呢，你想，未來還有很多出彩的機會。退一萬步，哪怕你想去爭取那個副部長的位置，也最好蹭點C型號的熱度，我聽說王凱已經在接觸他們了。”“A型號不也還有證後不少事情和機會嗎？”“那不過是厲總留人的話術，你不會也信了吧？C型號可是國家級項目，A型號生不逢時啊。”“其實，對於我來說，這些都冇那麼重要……乾A型號乾了六年，算是經曆了它的後半段，感覺已經圓滿了，我總覺得，自己還算年輕，如果去乾C型號，雖然能夠學到一些新東西，但從根本上來看，還是在重複昨天的經驗。”孫秦抿了一口啤酒說道。音量不大，卻十分堅定。李翔放下手中的羊肉串，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室主任：“哪怕C型號受到的關注更高？哪怕如果真的提拔你當副部長？”“是的，冇錯。”“你小子不會想離開研究院吧？嘿嘿……最近有這想法的人可不少啊！聽說我們出去可搶手了。”孫秦笑著盯著李翔：“似乎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為什麼啊？你可彆衝動！衝動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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