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嬉塵野 作品

繡樓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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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中黃沙肆虐,即使有樹木抵擋仍有不少從縫隙間來到城中。幾人冇坐一會兒,桌子上就鋪滿了一層金色細沙,隻得先行去休息。

路過隔壁桌,那人仍在滔滔不絕的講著最近的怪異事,當然講的最多的還是那美貌驚人,準備拋繡球選夫的城主之女。

一夜無事,第二天嫫婭來到江厭離門前:“神女,該繼續趕路了……”

門內悄無聲息,嫫婭發覺不對,叫來炎子武一腳踹開房門,房內空無一人。摸了摸床榻,一片冰涼,顯然是離去多時。

另一邊,一名少女穿著本地特色的服飾,悠閒地吃著胡楊燜餅,喝著奶茶。

幸好昨日從嫫婭那裡要了點錢,什麼救世主,虛的聽起來像是個拐賣團夥,她連自己都救不了何來那本事去救世。

“姑娘,在下可否與您拚個桌…”

溫潤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江厭離抬頭看到一抹挺拔的身影,來人好似鬆下鶴,山間玉,天上仙,雲中煙。隻是眼睛蒙上一絲白翳,像淺灰色的玉石,為他的主人增添了一絲破碎感。

江厭離環顧一週,很好,大把的空位,這種情況下詢問是否可以坐一個柔弱女子身旁,絕對,有貓膩!

男子好似看出對方的顧慮,唇角微勾“在下初來黃沙城,觀姑娘麵善纔出言詢問。”

江厭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是眼盲之人嗎?”

麵前有細弱的微風拂過,謝承彝聽聞對方的話並未在意,隻是溫和道:“在下雖眼瞎,但心不盲,甚至比常人更能看清一些事物。”

江厭離指尖輕旋著茶盞,零星的茶葉在其間飄忽,逸出清淡的茶香,一個用心看人間的瞎子,有意思“……隨你”

那人謝過,落座於對麵,點了份同樣的吃食。江厭離支著下巴盯著他,卻見他一舉一動間行雲流水,除卻眼中毫無光澤,的確不像個眼盲之人。

正午太陽火辣,四周卻忽然熱鬨起來,餐館內剛剛的空位現已坐滿,不同樣貌不同年齡的人齊聚一堂,相似的是幾乎都為男性。

“哎,不是我說,葉老漢,您都五十多了來湊甚熱鬨”

被點名的老頭冷哼一聲,撫著鬍鬚“城主貼的告示上寫著,但是單身皆可參與,本老漢不是單身嗎!”

那人被他的厚臉皮氣笑,諷刺道:“呸,五十多歲仍舊單身您還挺好意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老漢並未動怒,挑釁地看著眼前的大漢“老夫少妻,你莫不是怕這天好的姻緣落在老夫頭上。”

那大漢被他刺激的血湧心頭,揮起拳頭卻被旁人拉住“彆衝動,馬上就開始拋繡球了,莫要因這事失了接球資格。”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銅鑼聲響起,紅綢裝飾的喜慶繡樓上出現一抹倩影,穿著如血的喜服,手中拿著一個金絲銀線製成的精緻繡球,儼然就是那位城主之女。

不同的是,少女並非昨日那人所說的病弱無骨,紅色的麵紗看不清容貌,身若扶柳輕依靠在繡樓之人,伸出一截白玉藕臂,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勾住繡球的一根墜子。

她往左晃,人群就跟著左去,她又往右去,眾人連忙又往右趕。

江厭離挑了挑眉,這城主之女,跟玩狗似的。

“曉聲,彆玩了”威嚴的聲音響起,底下的人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

少女撇了撇嘴,聲音清靈帶著一絲撒嬌:“好的,爹爹。”

紅色的繡球高高拋起,人群頓時一片激盪,無數隻手如同海水漲潮時的浪花,帶著繡球來回跳躍。

“哎呦,誰踩老子腳了”

“啊啊啊,誰屁股懟爺臉上了!”

人群中不斷傳出罵聲,江厭離正淡定地喝著茶隻覺眼前飛過一抹紅影,低頭髮現一個精緻的繡球嬌俏地躺在她懷中。

哦豁,野生繡球。

“有人搶到了!有人搶到……額”報幕的人愣了一下,是有人搶到了,可是,這是一名女子啊。

江厭離連忙起身舉起雙手,腳尖一個巧勁將繡球甩向對麵那人,卻不料被一扇子擋住,最終落在桌子正中間,四週一片鴉雀無聲。

謝承彝眨了眨眼睛,彷彿對周圍一切一無所知。

江厭離:………我就說這瞎子有鬼

“這………”報幕的人有些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嘶,我看到了,那繡球本落在這姑娘身上。”

“不不不,那男子好像更快一步……”

葉老漢連連擺手“這女子怎能和女子結為姻親……”

“嘖,思想迂腐的老東西,落下即是有緣,那五十多歲的老光棍都能參加,女子為何不可,城主告示上可並未寫隻限男子。”開口的正是那大漢,他正看不慣葉老漢,連忙逮著機會刺他。

葉老漢被懟的啞口無言,這時城主也從繡樓上下來,一襲白衣書生模樣,端的是儒雅俊秀風範。

“既是繡球落中必是有緣,既然二位謙讓,不如與小女相處一二,也好有所定奪。”

江厭離環顧四周,估摸著自己要是拒絕出逃可能會被周圍嫉妒的人一頓胖揍,思索之下隻得答道:“也好,勞煩城主大人了。”

謝承彝學著她的模樣,也行了個禮,淡淡道:“勞煩”

二人隨城主離去,周圍看熱鬨的人也漸漸離去,但口中卻唸叨不止。

“聽說冇,今年繡球招親,招了個女子”

“瞎說什麼,那不是還有個男子嗎,城主之女必然選男子啊!”

“誰瞎說了”賣菜的嬸嬸將手中的菜一扔,雙手叉腰瞪著隔壁屠戶“親眼看到那繡球先落入女子手中,又被那不要臉的男子搶去,你才瞎說!”

嫫婭看著爭吵的兩人,眼神冷漠“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炎子武在一旁聽的起勁,正傻樂著,聞言問道:“什麼預感,你又不是卜者,預感啥呢”

“我猜,這位驚動一城人八卦之心的女子,是神女大人……”

“嘩啦”炎子武手中的瓜子落地,他們費勁吧啦找半天,結果那人去參加繡球招婿了?!

另一麵,江厭離也算是見到了傳說中擁有神人之姿的城主之女,的確所言非虛,但有一點是這女子不僅不病弱,反而麵若桃花,眼眸含著一汪春水,笑起來如清風拂麵。

見到城主上來連忙拉住他的袖口,羞澀地躲在身後“爹爹,怎麼上來兩位呀”

城主寵溺地笑到“可不是你扔的好繡球,一下子為父親招來兩名賢婿。乖女快來看看更喜歡哪位……”

女孩躲在他背後,大著膽子打量著兩人,一男一女,男子周身清冷如天上仙,女子一身散漫卻像凡間逍遙仙。

小心地覷了幾眼便害羞地不肯再看“爹爹,女兒更喜歡……喜歡姐姐……”

謝承彝抿唇一笑,帶著幾分鬆懈溫柔“是在下過於粗鄙不堪入目,恭喜城主求得賢婿。”

江厭離:……有人問過她的意見嗎?

“姐姐……你是…不喜歡我嗎?”少女觀她冷著一張臉,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

卻見對麵那人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溫柔:“怎麼會,可喜歡,喜歡的緊呢”

“隻是我並非城中人,父母媒約不可輕言,不如趁相處些時日再由我這位好友告知家中父母。”

城主撫了撫鬍鬚“也好,也好,還是賢婿想的周到,既如此,小女住在繡鴛閣,賢婿就住在隔壁的定鴦樓吧。小友您……”

“在下成彝……”

“成彝小友就住在客房吧……”

這邊安排妥當,玉曉聲則親昵地挽住女子的胳膊,撒嬌道:“小女名為玉曉聲,不知姐姐叫甚,妹妹也好有個稱呼。”

“喚我江厭離即可。”

“好的,厭離姐姐”

……………隨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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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雖說並非豪華之家,也修建的頗為雅緻,怪石林立,曲觴流水,香花玉閣,彆有一番趣味。

玉曉聲纏繞在江厭離身旁刷存在感,為她介紹周邊環境,蹦蹦跳跳像隻靈巧的小精靈。

看著這張巧笑嫣然的臉,江厭離不由得感慨:好一張精緻的美人皮。

夜幕降臨,在城主府用過晚膳,城主需要處理事物,玉曉聲需要研習女紅,隻剩兩人被早早地安頓歇息。

夜裡,江厭離被一陣嬰孩啼哭聲吵醒,推開院門卻發現一道慘白的身影,饒是她有所準備也被嚇了一跳。

“公子這是何意?”

謝承彝慘白著一張臉,半晌擠出一個笑容“……救救我”

江厭離望向他身後,幾隻有著嬰孩頭顱的狐崽正在靠近,嘴角留下粘稠的涎水,雙目貪婪。

連忙拉他進來,反手將門關上,男人的手腕一片冰涼,當真成了天上易碎的玉人。

“什麼東西…”

“約摸是與我體質有關”謝承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睜眼就發現它們在房梁上虎視眈眈。”

江厭離審視著眼前人,隻是不待她發問,房內突然傳出一陣聲響。

連忙警惕地望向身後,下意識將人藏起來,謝承彝感受到腕間的一抹溫熱,愣了愣神,隻是那人並未發覺。

“誰”

房間鬨騰的聲音靜了一瞬,一道倩影從門後走出,是玉曉聲,不同與白日,此時地她指尖烏黑,麵無血色恍若白紙,一張美人臉似人似狐,妖異萬分。

前有狼後有虎,江厭離皺著眉,所幸她隨身帶著儺麵,儺神覆麵,袖間寒光乍現,滑出一柄銀色法劍。

扭頭看向身後人:“找個地方保護好自己”

見男人點頭,江厭離熟練地挽了個劍花,玉曉聲見此,雙手落地,擬作狐態,俯首輕嗅,似是感受到威脅,不停地徘徊。

江厭離可不等她,縱身向前,手中法劍寒芒四射,狐鬼本想以掌抵擋卻不料往日堅硬如鐵的利爪,如今像極了豆腐一樣,被削去了半塊。

“啊!”狐鬼慘叫一聲,捂住掌心,麵容重新化作美人,柔聲道:“厭離姐姐……”

江厭離嘴角抽了抽,若是白日那個嬌媚的小姐她說不定會心軟,但現在她可是上身是人頭下身是狐狸啊,還斷了半個掌心血流不止,怎麼看怎麼可怕。

眼角對麵那人不為所動,她開始破口大罵,一張櫻桃小嘴裂開到耳邊,密密麻麻的肌肉紋理清晰可見,甚至在她張口時能看到肌肉的收縮跳動。

“我們世代生活於此,你卻殺了我的母親,如今又要來殺我,你們人類當真是厚顏無恥。”

嗯?江厭離挑了挑眉,將法劍收回,好好好,又一頂高帽子。“來來來,你說說我是如何殺你母親的……”

玉曉聲見狀連忙哭的梨花帶雨“我那可憐的母親,外出探望祖母的墳,卻不料遇到你們這群土匪,被打的魂飛魄散,好生惡毒!”

江厭離總算弄明白了,微微歎了口氣:“若是我冇記錯,殺了你親愛母親的應當是炎子武吧……小騙子”

她還想狡辯,江厭離卻已經不耐煩,一劍劈下,美人分為兩瓣,嘴還在蠕動,一道清淡的黑煙消失在黑夜中。

剛鬆了口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失聲尖叫:“我的小女!”

江厭離:呦,擱著演三打白骨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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