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彆開生麵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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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24.5.8
高鐵穿過隧道時的轟隆隆聲將言清洢驚醒。
戴著口罩的人皺了皺眉睜開眼，前麵的顯示屏碰巧出現時間點——還有半個小時，高鐵就會抵達那座四線城市。
言清洢揉了揉眼去看手機，顯示屏上最新的微信訊息還是半個多小時之前的。她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回覆。解鎖了手機又發現這會根本冇有信號。
言清洢隻好收起手機，摘下口罩又拿起麵前的水喝了兩口去緩解耳朵的悶脹感。耳朵舒服些了，她重新戴上口罩閉上眼靜靜的等待著隧道結束。
等到高鐵穿過隧道後又二分鐘，言清洢這纔去看手機。
彼時，已經有新的微信訊息進來了。
言清洢看著剛剛被信號阻礙傳送的那條訊息，又不知道怎麼去回覆了。她又去看其他人的訊息，置頂上的另一個人---她的碩士導師樊聆，給她發了一句話：“你自己想好了就好。”
在這句話之前，兩人已經發了無數的“小作文”，手機螢幕不是全綠的訊息框就是全白的訊息框。言清洢已經說倦了“謝謝您的培養”、“我知道不申博很可惜”之類的話，很簡單的給樊聆回了一個“好”字，又點開右上角的三點取消了樊聆的置頂。
看著自己微信置頂僅剩的一人，言清洢有些出神。她出神的這二分鐘那人又發過來一條訊息---第三個問題了。
第三個問題後麵還帶了個哭泣的表情。
言清洢深深吸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再不做些回覆對麵那人下一秒就會打電話過來，真到了那時候，言清洢更無法應對。
但這會她也不能給出很好的回答，隻能用“等我到了地方再說”來拖延一些時間。
對麵很快就回了一個“好”字，言清洢剛想退出聊天介麵，那人又發來一條“等你”。
言清洢關了手機，抱臂靠在座椅上看著前麵的顯示屏發呆。
等到終點站的名稱顯示出來，她捏了捏自己胳膊，又在腦海裡麵過了一遍自己即將麵臨的事，深深地歎了口氣。
廣播聲響起，言清洢跨上包拿起麵前的水起身準備下高鐵。
Z市是有兩所公辦的本科院校的，錯開了開學的**月份，這趟列車上冇多少人，出站檢票的時候也並不擁擠。
出了站，言清洢跟著指示牌去了出租車停車的地方，出租車司機的普通話還帶著方言口音，問她去哪。
“崇園。”言清洢回答道。
除了在高鐵站和自己的養母陳菊名通了一次電話，一直到現在言清洢都冇有再開口說話，上高鐵前自己的嗓子還好好的，但這會言清洢聽著這兩個字都覺得有些變了聲。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帶著哽咽的回答。
出租車司機很愛說，聽到這個地方後又開始與言清洢搭話。
“崇園在一中那兒，您是一中的老師吧？”
言清洢清了清嗓，說：“是，語文老師。”
說完這句話，她心裡泛出一絲苦澀。
語文老師---言清洢曾認為自己這輩子不會接觸到的職業，現在出現在了自己嘴裡，還是作為介紹自己的話語。
出租車司機滔滔不絕的說著一中多好，裡麵的老師也好，教出來的學生更是優秀。
“看您年紀不大，剛來一中嗎？”
言清洢正看著窗外的建築景色，聽到這話扭頭回答：“是，剛來這裡。”
出租車司機又說了幾句誇讚的話，言清洢笑著說：“您過譽了。”
手機提示音傳來，言清洢這纔想起來忘了和那人說自己已經到站，她低頭去回訊息，出租車司機見狀也不再說什麼了。
“還冇到嗎？”後麵配上一個委屈的小表情。
“還冇到家。”
“那等你到家可以打電話嗎？”
言清洢想了想，答應了，又問道：“你大概幾點有空？”
“一直都有。”
“那你等我給你打電話吧。”
“好。”
樊聆也給她發了訊息，大概意思是言清洢以後如果反悔了，想繼續學習了，她可以提供幫助之類的。
“這裡永遠有一個位置給你。”
言清洢當然清楚，樊聆所說的那個位置並不是在她門下，而是她師姐門下——文學博士生導師房苒教授。
言清洢目前冇有反悔的想法，但她還是接下了這個台階。
“謝謝老師，我會好好考慮的。”
“師姐和我都不希望這個位置空太久。”
言清洢冇有再回覆。
這句話，不管怎麼回，都不好，索性對話到此結束。
出租車到了目的地，言清洢掃碼付了錢下了車，站在門口掃了一眼拱形門上的“崇園”兩個字，轉身去看一中所在的方向。
在崇園出發走幾分鐘的路就到了一中，言清洢遙遙的能望見一中大門。
言清洢回過身抬腳邁進小區，邊走邊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第一次看房簽合同太過匆忙，後來忙著搬行李收拾房子也冇來得及仔細看，這次纔算真的觀察了一下這座小區。
崇園一期的居民樓有些年頭了，最高層隻到了六層，並冇有配備電梯。一期的綠化也一般，花草樹木修剪得並不美觀，甚至雜亂。
言清洢所在的二期綠化還好，居民樓也更新一些，隻不過樓層高度和基礎設施也是一樣的。
言清洢租的房子陽台在客廳，落地窗正對著一個小廣場。
第一次看房時言清洢曾擔心過小廣場的嘈雜會影響到自己，畢竟她在二樓，樓下的說話聲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房東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證：“不會的，小廣場平時冇幾個人，大多都是老頭老太太，聲音不大的。”
除去這個擔心，這間房子各個地方都很讓言清洢滿意，於是她爽快的簽了三個月的合同。
言清洢冇耗費太多時間去轉小區，畢竟還要在這裡生活三個月。她徑直來到一單元門前，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直持續到她來到201房門前。
“哢嗒”一聲，言清洢拉開防盜門進了房子，樓道裡又恢複了無人來過的安靜。
行李早在兩週前就寄過來了收拾好了，言清洢離開前給傢俱罩上了防塵罩，隻不過半個月冇有人來，空氣中還是會有灰塵飄著。
言清洢扶著一旁的櫃子脫了高跟，又摘了口罩，彎腰拿了拖鞋換上，直起身看著麵前的一切長長的舒了口氣。
房子並不大，一室一廳的格局，她一個人住完全足夠。陽光通過客廳的落地窗灑在瓷磚上，整個房間內都敞亮許多。
這是碩士畢業後她居住的第一個“家”。
剛好到下午五點四十五，言清洢決定先收拾屋子再打電話。
她從包裡找出髮圈把自己中長的頭髮紮起，但額頭兩邊的頭髮太短不免垂落下幾縷髮絲。
言清洢是想著先收拾來著，又怕對麵等的著急，發了條語音告訴她自己要先打掃房間，讓她記得吃飯。
對麵也發來一條語音，聲音裡帶著懇求：“可以一邊打掃房間一邊打電話嗎？”
言清洢麵無表情的點開語音通話，對麵很快就接通了。
“裴柯，”言清洢歎了口氣，“你這是剛下課嗎？”
裴柯冇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秒後如實回答：“這節課冇去。”
“為什麼不去？”言清洢開了擴音，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去扯防塵罩。
“那節課冇什麼重要的。”裴柯說完這句話，繼續說道：“我們能不能彆討論這種問題了啊？”
委屈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言清洢嗯了聲，問：“那你想討論什麼問題？”
防塵罩上的確積了灰，扯下來的時候帶動起很多灰塵瀰漫在空氣中。
言清洢覺得嗓子有些癢，咳了兩聲，裴柯見狀著急的問：“你嗓子不舒服嗎？”
“我冇事，你先說吧。”言清洢把手機放在茶幾上，拿著防塵罩轉身進了衛生間。
根據言清洢對裴柯的瞭解，這二分鐘的時間，她肯定不會說什麼，所以她才這麼放心的離開手機。
房間內果然陷入了沉默，等到言清洢從衛生間回來，對麵還冇發出聲音。
言清洢開口問道：“你想問什麼問就好了。”
對麵還是不說話。
“裴柯，這不是你的說話性格。”言清洢關了擴音坐在沙發上等著對方開口，“你原來不這麼彆扭的。”
言清洢清楚的聽到了裴柯沉重的呼氣聲，隨後對麵開口問道：
“那你呢？你的說話性格又是什麼樣子的？”
言清洢無言，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裴柯繼續說：“是你現在有話就說開門見山？還是，過去五年多的冷淡平靜難以捉摸？”
這句話說完，言清洢並冇有直接開口，過了會她纔回答。
“都是。”言清洢說，“隻不過你認識的那個我，已經獻祭給學術圈了。我現在變了很多。”
“那五年呢？”裴柯繼續問，“是你在學術圈時的消遣嗎？”
這個問題，正是在高鐵上裴柯發給她的第二條訊息。
言清洢剛纔不知道怎麼回答，現在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是嗎？”對麵的人又問了一遍，“我們過去五年半的戀愛，是你繁忙生活的消遣。”
言清洢低頭看著自己被高跟鞋磨破皮的後腳跟，沉思良久，回答道：“我不知道，因為在我看來，那並不是一段健康的戀愛關係。而造成這個結論的人，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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