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半掩 作品

第69章 施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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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蕪堂此時算得上安靜,或者也可以說不安靜,因這時堂內堂外隻聞得一種聲音。

在這聲音下眾人皆凝神屏氣,或是閉上雙目,不忍向外看去,或是事不關己,隻當個冷漠的看客。

可不管如何看待,眾人心裡都有個疑問:為何姝娘子都不吭聲呢?

是了,從開始到現在,大概打了十板......

每一板打下去,這聲音都像是拍在眾人心上,好似自己那處也跟著疼起來了。

所以這般痛苦的刑罰下,為何姝娘子就是不吭一聲呢?

如一條砧板上的魚肉,怎麼拍打都不會出聲。

有大膽的偷偷睜開眼往堂外看去,但卻大失所望,因她隻能看到一頭烏黑的青絲。

姝娘子的臉都埋在青絲下,隻能瞅到一點明晃晃的額。

瞅不到麵容,她不由心想,難道執板的人放水了?

其實若她看得仔細點,便可發現夏亦姝趴在木凳上的手已青筋蹦起。

她的手死死抓著凳沿,若湊到近前,還可看到有點點血跡從凳沿蜿蜒而下。

對夏亦姝的隱忍,執板的婆子心裡也不禁感到詫異。

在府裡,她們專乾這等事,手下不知經了多少人,就算是身體健壯的小廝,在捱了十板之後,都忍不住哀聲叫了起來,何況是這般體柔身軟的娘子。

所以見夏亦姝如據嘴的葫蘆,叫都不叫一聲,婆子心裡也犯了難。

她們怕被老夫人質疑打得輕了,又怕下狠了力,一不小心將人打死了,到時六爺怪罪起來,恐怕要拿她們出氣。

故來回斟酌間,她們也不知是再用點力,還是繼續以這樣的力度。

不過很快就有人幫她們做了決定。

“你們這是冇吃飯嗎!這般輕的力道,是給人撓癢癢嗎!”

老夫人忽然一聲厲喝瞬間將婆子們遊移不定的心思震了個七零八散。

原來老夫人見被打的人冇有如其他人一般大聲痛叫,內心懷疑是否是施刑的人在其中放水,於是便出聲厲喝。

而被厲喝住的婆子立即穩住心神,她們握緊板子,然後猛地往下拍去。

板子重重落下的刹那,隨之響起一聲悶哼。

之後板子每落一下,這悶哼聲便響一下。

見此,上座的人這才滿意繼續觀刑。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有人立在堂外大聲報數,聲音洪亮如喪鐘報曉,一聲一聲敲在在場人的心頭。

碧蕪無聲地流著淚,淚眼朦朧地看著趴在木凳上的人。

她此時已是一身血痕,臀部衣衫被血水浸透,變成深紅血衣......

碧蕪仍不能理解,當時主子為何要將罪責全攬在自己身上,還替她們背了二十的杖責。

自古以來,奴婢的命最為低賤......在主子眼裡,她們就如一工具,用趁手就留著,冇用了就捨棄。

所以在被趙管事抓住後,她已做好被捨棄的準備。

但,就如她始終不懂為何主子要冒著巨大風險出府,如今她也不懂主子在自身難保之時為何還要護著她們......

“......三十......”

當第三十板落下後,碧蕪眼睜睜看著夏亦姝血跡斑駁的手無力垂下。

她往日如青蔥般嫩白的手儘是深可見肉的掐痕,有的甚至還在不停地滴血。

此時她的手一動不動地垂在空中,似喪失了生機一般。

看到這一幕,碧蕪心中大慟,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她再也管不得其他,什麼老夫人的,什麼奴婢的。

她眼中此刻隻看得到那一人......

於是當婆子欲再次揚起板子往下揮去時,忽見一人猛地衝了上來,如母雞護著小雞一樣擋在夏亦姝身前。

她用身體護著夏亦姝,一麵擋住婆子的行動,一麵向堂內的老夫人哭喊道。

“老夫人,主子她已不行了......求您......求您放過她吧......”

不論是堂內侍立著的丫鬟,還是堂外執板的婆子,皆驚愕地看著忽而跑出來的碧蕪。

雖她們皆知夏亦姝的情況不太好,但冇有老夫人的命令,誰敢出聲製止。

如今這個丫鬟不要命似的跑了出來,還中斷了婆子的行刑,無異於扇了老夫人的臉麵。

故眾人都不禁偷偷向上座的老夫人看去。

......

賀文州走在燈影幢幢的廊道,微微橘光虛虛籠罩他身,為他周身添了絲暖意。

阿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著自家公子單薄的背影,心中不由為他感到酸澀。

近日來的傳言,阿均略有耳聞。

說實話,他挺願意看到小郡主成為二房的主母。

小郡主家世好,性格討喜,相貌看起來也不錯,跟自家公子站在一起也相配。

而且關鍵是小郡主還喜歡公子。

若公子得了這麼一位夫人,他在府中的地位必定水漲船高,而不是和以前一樣,跟個透明人似的。

可就如強扭的瓜不甜,雖小郡主對公子單方麵表示喜愛,但公子對她實則並無想法。

所以小郡主這段情註定是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

當然,小郡主現在還小,臉也白生生一團,還冇張開,說不定等她長成一個出挑的美人後,公子就會對她動心。

而且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朝夕相處下更易滋生感情。

所以就算此時賀文州對小郡主冇有感情,但誰能說得準以後呢!

起先,阿均也是這麼想的,但看到公子的態度和老夫人等人的偏向後,他便改變了想法......

對小郡主的頻繁相纏,公子自然以禮相對,言行間未有出格之處。

甚至為了避著小郡主,公子能一整天待在藏書室。

而小郡主命人送來的禮物公子也都一一還了回去。

這副態度不說直言拒絕,但婉拒之心也儘皆明瞭。

但小郡主是誰啊!

父親為郡王,母親為名門貴女,父家掌兵權,母家世代為官,她一出生,如同銜著金銀珠玉長大。

順風順水長到十歲,還從未有得不到的人或物。

往日的乖巧和順隻是在長輩麵前披的皮子,她的內裡其實嬌縱叛逆得很。

見自己的心意屢次被賀文州踐踏,小郡主心裡不由生了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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