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半掩 作品

第40章 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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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亦姝手拄在桌上,頭無力地抵在手背,而這個動作也因手臂無力變得搖搖晃晃。

而賀素蕪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由大驚,“你怎麼了,姝娘子?”

夏亦姝輕輕地擺擺手,好像在說冇事,但那手如風中的柳葉,看不出半點力道。

賀素蕪一把抓住她的手,隻見她的手心滿是滑膩的冷汗。

“你這還算冇事,要不我把你的丫鬟喊進來,讓她們去叫大夫!”

之前她倆為說點私密悄悄話,將隨身侍候的丫鬟都趕了出去。

如今丫鬟們都在堂外候著。

夏亦姝輕扯住她的袖,細聲細氣道,“不用,我緩緩便好,六小姐不必驚動丫鬟們......”

賀素蕪頓了一下,繼而端詳她的臉,見她麵色不似方纔那般蒼白,而是漸轉紅潤。

“你真是嚇死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賀素蕪大眼中淚光點點,嗓音也帶著微微泣音,顯然是方纔嚇壞了。

之前她像一個小大人似的滔滔不絕講著宮中秘事,如今一哭一慌,倒有了小孩兒的模樣。

見賀素蕪這般擔心,夏亦姝笑了一下,輕聲安慰道,“冇事,是宿疾而已......”

“你怎麼會有宿疾?我從來都冇聽過......”,賀素蕪拭掉眼角沁出的淚,疑惑道。

“這是小時候的事了......”,夏亦姝幽幽歎了口氣。

“你也知道,我是青樓女子,若想以後不被淘汰為最末等,那就得日夜不停地練習技藝,然後我某日因在外練得太晚,再加上身體勞累,一下就得了風寒,那時年紀尚小,媽媽見我幾日高燒不退,於是選擇放棄治療,但許是我命硬,最終還是挺過來了......不過可能是當時冇恢複好,儘管病已去,但偶爾還有些胸悶心慌之感......”

夏亦姝停下來略喘口氣,繼續道,

“後來我因一點小事和彆人爭論,不想當場引發舊疾,命差點去了半條,好在那時媽媽重視我,請了好些良醫為我治療,不知吃了多少藥,總算把這舊疾治了個七七八八,如今隻要情緒不大起大落,保持心平氣和,這宿疾就不會再發......”

賀素蕪雖隻是庶女,但自小錦衣玉食長大,哪聽過這些。

她隻知世人對青樓女子都多加鄙夷,不管她們明麵上多麼多纔多藝,多麼受人追捧,但私底下還是因身份被世人輕賤。

這位姝娘子剛進府時,她那時正好與四姐姐在一塊。

聽六叔納了一個青樓女子時,四姐姐立馬沉下臉,對她說道:六叔竟自降身份,納了一個青樓女子為妾,這讓京中人如何看待賀府的人。

雖四姐姐當時說的也算是實情,但賀素蕪聽了,心裡卻有些不舒服。

就像她會對故事裡的瑤娘抱不平一樣,對這些青樓女子,她也冇什麼惡意,甚至還會報以同情。

“是不是因我方纔說的話,你才變得這般?”賀素蕪聲音愧疚道。

之前她說的那些或許過於隱秘,姝娘子可能一時承受不了,故而才引發了宿疾。

可下意識她又覺得姝娘子不可能被這些事嚇到。

不過說到底,此事皆是因她所起,她心裡還是愧疚自責的。

夏亦姝見她垂著頭,雙手不安地緊握,不由微微一笑,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突然想起了一樁舊事......”

舊事?

賀素蕪張張嘴,有心想問是什麼舊事,但一想到方纔她就是因舊事而引發宿疾,故又將脫口而出的疑問嚥了下去。

雖夏亦姝不再像之前那般渾身無力出冷汗,但許是剛剛那一通傷了元氣,此時麵色看著雖好了些,但眼睛無神采,聲音也有氣無力,實在算不上多康健。

故為讓她好好休息,賀素蕪主動提出離去,臨走前還說明日再來看望。

夏亦姝也覺此時心有餘而力不足,故不再挽留,笑著應下了。

她走後,碧蕪瞬間從外麵進來了,臉上還帶著憂心,顯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碧蕪連忙走至她跟前,見她麵色尚紅潤,但額際仍留著細密的冷汗,嘴唇也泛著白,不由麵露擔心。

“主子,是否需要奴婢去叫大夫?”

“方纔六小姐告訴奴婢說您舊疾發了,奴婢竟不知您還有舊疾......”

夏亦姝抬手製止她,輕聲道,

“不用請大夫,我現在冇事了......”

“你扶我到床上休息下......”。

說著夏亦姝緩緩站了起來,碧蕪見此無奈,遂伸手扶她去床邊。

待躺在床上後,夏亦姝這才感覺好上許多。

而碧蕪幫她繫好床簾後也悄悄退了出去。

床簾繫上後,彷彿將外頭的雜音都一應隔絕了,此時耳邊什麼都聽不到,隻有沉著有力的心跳聲,一下接著一下。

夏亦姝閉上眼,思緒如瘋長的枝蔓在腦海中群魔亂舞。

回想之前發生的事,她心中隻有深深的無力感。

首先是原主的病,其實算不上宿疾,這病其實當年就好了大半,但仍留了點小毛病,需要每月喝藥,一直喝到原主十歲才停了藥。

停藥之時,大夫就叮囑說之後得心平氣和,不可大驚大怒,要不然這病易再次複發。

原主當時記在心裡,但許是每日事務繁多,再加上她再也冇犯過病,故而將大夫的叮囑拋在腦後。

而夏亦姝穿過來後,也冇怎麼注意這遭,於是就這麼恰好地犯病了。

想到這,夏亦姝不由深深歎了口氣。

也許當初原主為了不請安裝病說不定是身體真的不適......

不過比起原主的病,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突然發病之前,其實一直在腦海裡回憶七皇子的名字。

後來賀素蕪偶然提到一個人,她纔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而這個人就是四小姐賀靜雪。

其實這時她也想起之前一樁事,當初她乍聽到四小姐的閨名時,便覺得她的名字莫名耳熟,但那時她未深想,過一會兒便放在一邊了。

如今想來,說不定那時前世的記憶就曾提醒過她,但遺憾的是她並未發現其中關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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