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章

 

但，夜幕落下時，他還是忍不住去了相府。

寧馨閣，賀梔寧正坐在書案前畫設計稿，聽到窗戶傳來熟悉的動靜，她連忙放下筆，小跑過去推開了窗戶。

“外麵冷，快進來。”

蕭玄璟嫻熟地翻窗而入。

摸到他衣袍一片冰涼，賀梔寧趕緊拉著他坐到了火爐前，順勢解釋起白日賭坊的事。

“那間賭坊背後的東家是蕭文策，我和他有些恩怨，所以纔會對他的產業動手。”

她以為蕭玄璟會刨根問底，卻隻聽到他淡淡“嗯”了一聲。

賀梔寧轉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盯著火爐，目光平靜，倒映在眼底的火光卻越來越冷。

默了一會兒，她低低問道：“玄璟，倘若我說，我不止要他權利儘失，還要他的命，你……會阻止我嗎？”

聽到這個問題，蕭玄璟一點都不意外。

扭頭時，正好撞上賀梔寧的視線，那雙烏黑的雲眸依然澄澈明亮，卻多了一絲冰冷的光芒，還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他的心狠狠一震。

伸出長臂將她攬入懷裡，大掌覆在她微僵的脊背上安撫著。

“阿寧，我說過，無論你做任何事，我都讚成。”除了離開他。

賀梔寧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小臉貼在他的胸口，仰頭盯著那張無死角的俊顏，眸子裡含著一絲不確定：“可，他是你的親皇侄。”

蕭玄璟與皇上是親兄弟，兩人感情深厚，而蕭文策又是皇上的嫡長子，深受皇上重視寵愛。

她與蕭文策的仇不共戴天，也一定會讓蕭文策血債血償，但有一日他的親皇侄死在她手上，他會為此難過麼？會因為蕭文策是皇上的心頭肉，從此對皇上心懷愧疚麼？

雖然最是無情帝王家，雖然蕭玄璟從不是一個輕易被感情左右的人，可……她依舊害怕，將來這會變成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根刺。

她眼中的憤恨與為難，看得蕭玄璟心頭驟然一緊。

真是個傻姑娘……

抵在她脊背上的大掌挪到她的小臉上，指尖輕柔地摩挲著，薄唇勾起，語氣寵溺：

“在我蕭玄璟心裡，阿寧是最重要的人，永遠都是。”

如果冇有她，這世間便冇有蕭玄璟。

饒是母後，也比不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低沉有力的話語，一字一句給足了她安全感，賀梔寧心底掀起一片波濤，某些痛苦不堪的記憶也隨之湧入腦海。

須臾眼眶一酸，嗓音啞了幾分：“蕭玄璟，我，真的值得嗎？”

“阿寧是這世間最善良美好的姑娘，值得最好的。”蕭玄璟深情地注視著她，溴黑的星眸閃動著繾綣的光芒。

“可是我……”她哽嚥了一聲，“我之前那麼對你……”

他生來就是矜貴無雙的小皇子，是先帝最疼愛的皇子，有著疏風朗月的相貌，有著神秘莫測的武藝，還有一身的功勳和至高無上的權勢地位，更是東陵百姓敬仰的戰神。

而這樣一個如同九天之上神祇般的男人，卻願意為她低下高貴的頭顱，將所有的真心和偏愛全部給了她。

即便她一次次不把他放在眼裡，一次次給他難堪，甚至……他依然包容她，低聲下氣哄著她。

蕭玄璟知道她說的是她被他囚在王府的事。

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他的錯，且錯的離譜。

但倘若讓他再選擇一次，他還會那麼做，即便知道自己的行為近乎病態，即便會傷到她……

斂去心底瘋狂的想法，蕭玄璟慢慢低頭，薄唇在她的眉心貼了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