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米 作品

第17章 病中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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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宜行病了。

病得非常厲害,府醫來診過三四次脈,灌了有半斤藥材下去,這高燒卻一直不退。

府醫為怕擔責任,一趟趟的給主院彙報著,可是許老爹如今為大小姐的事情著急上火,顧不上她這邊;許宜聞倒是好心來看過幾次,但是也是束手無策。

顧氏更是一向不理會這個庶女,甚至還在拜廟的前一天讓顧嬤嬤來看看她是不是在裝病。

在看見許宜行燒的通紅的臉蛋,和瘦的隻剩一把骨頭的身子後,顧婆子心滿意足地回去覆命了。

於是大家也就知道了,二小姐是真的病了。

這病來勢洶洶,竟是從二小姐回來那日一直到月底都冇能治癒,人人都躲著二小姐院子,生怕過了病氣給自己。隻有司琴和司畫,衣不解帶,日夜伺候,哭腫了兩雙眼睛。

顧氏照舊在三十號那日去上香,顧嬤嬤陪著,出門用的馬都是最好的官場禮儀馬,這纔是許府的麵子呢。

許宜行暈倒後,隻覺得自己一會置身於數九寒天,哆哆嗦嗦的就像冇穿衣服站在雪地裡;不多會又覺得自己渾身發燙,好像被人潑了熱水一般難受,總之坐臥難安,直想要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身子難受還是其次的,更要命的是腦子裡麵的想法還不肯停歇,糾葛著、回憶著,生生要把她的心絞碎了。

許宜行的回憶被禁錮在大婚的那個夜晚,那個與白嬤嬤發生爭執的新婚之夜。

九月十五,孫國公府,婚房。

“你倆去給我拿點吃的過來,這一天,可餓壞我了!”許宜行早早揭下蓋頭,揉著自己發酸的腿。

一大早就起來梳妝、聽規矩,然後坐轎子來到國公府拜堂、敬酒,竟是好久冇覺得這麼累過了。

司武:“是,奴婢這就去孫府廚房看看,有冇有什麼小姐喜歡吃的東西。”說完快步跑走,許宜行想著,估計她也是餓壞了要去先吃點呢。

“司文你也去吧,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

“那怎麼能行!小姐還是趕緊把蓋頭蓋上吧,等會姑爺就要來了,恐怕會不高興呢。”

司文有些焦急,新孃的蓋頭自然是要新郎官親自揭開纔是,哪像咱們大小姐,一進房間就迫不及待自己扔了。

“他不高興?能娶上我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還敢不高興,哼!”

許宜行雖累,但是心情好極了。兩年了,自從她知道自己和孫子憂定下了親事,心思也漸漸往他身上撲,他不錯,很不錯。

孫子憂精於騎射,箭法更是一絕,就連幾個皇子的手下,與他切磋也是落了下風。

而且他長得嘛,身材勻稱、麵白髮黑,一雙桃花眼更是讓許宜行為之著迷,這樣的青年才俊,恐怕放眼京城也挑不出來幾個。

許宜行雖不是耽於兒女情長的性格,但是對於自己終身所托之人,也難免不會多加留意。越留意,就越覺得爹給自己談的這門親事真是挑不出毛病,果然爹最疼愛我了!

這兩年裡孫子憂也是一直警醒著規矩,不敢稍加逾越。每每在騎射場上見了麵,也都是遙遙相望,得了好的彩頭會先叫人送來給許宜行,隨她任意挑選。

孫子憂這般懂禮數,許宜行很是滿意,此子人品貴重,頗有前朝君子遺風啊。

如今終於能光明正大的做夫妻了,如何不讓人開心?一想到“夫妻”這兩字,許宜行竟是冇由來的羞紅了臉,竟然連白嬤嬤什麼時候進來、司文什麼時候出去的,都冇有注意到。

“大小姐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這一聲將許宜行從幻想中帶了出來,她看著白嬤嬤,有點不好意思:“嬤嬤幾時來的?我竟冇有注意到,真是該打!”

許宜行攙著白嬤嬤的胳膊,一同坐在桌旁,臉上淨是些小孩子氣。

“如今你也是成了親的人,有些事情,老奴也應當告訴您了。”白嬤嬤神情嚴肅,一點看不出來情緒,這倒是把許宜行整得有點摸不到頭腦了。

“什麼事情一定要現在說?這再過一會新郎官就該回來了,我。。。”

“不會耽誤您太久。”白嬤嬤很少見的打斷了許宜行的話頭,一味的嚴肅,很像小時候許宜行犯錯時,她要教訓她時的表情。

“好,那嬤嬤請講,我聽著就是了。”

“夫人曾經是大統領府唯一的女兒,想必小姐也是知道的。”

白嬤嬤說的夫人,自然就是許宜行的親孃白密兒。白家的先祖自從大夏皇帝建國以來,一直頗受信賴,從前白家的子孫,世代為皇帝鎮守邊疆,君恩深重。

也隻是到了先皇和如今陛下手裡的這二三十年,連年征戰頗多,朝廷武將死傷慘烈,就連曾經風光無限的白家,人丁也漸漸稀少。

先帝感唸白家功績,不忍讓其子嗣凋零,因此特命當時已經初露頭角的小白將軍,也就是許宜行的外祖父從戰場上撤了回來,專門執掌宮禁防衛。

也算是給白家嫡繫留了個後,不至於斷了根基。

先帝本是好意,誰知白祖父從小在沙場上長大,心中隻有建功立業。回到京中之後,隻覺得處處受限,不怎麼得意,竟然也心生揣測,覺得先帝是否是忌憚自己纔將自己召回,惶惶不可終日。

一時失意,漸漸冇了心氣,幸好夫人這時懷孕,一年後產下一女,取名為密兒,夫妻兩這才覺得生活終於有了盼頭。

好景不長,夫人產子後身子虧空,冇過幾年撒手人寰,白祖父陷入了悲傷之中,幾乎一夜白頭,為著密兒,纔沒有徹底消沉下去。

一直到密兒出嫁,竟也複製了她孃的悲劇,祖父備受打擊,這才一蹶不振直接駕鶴西去。

至此,白家的嫡係終於還是冇有了。皇帝悲痛於此,選了白家一個遠房過繼入族譜,照樣讓他做大統領,此人也便是許宜行的那位堂舅舅,現在的宮禁大統領白禦。

今日白嬤嬤重提此事,許宜行不知她是何意。“是的,我知道,娘是白家最後的血脈了。”

“小姐怎麼這樣說?您也是白家的血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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