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
趙隸棠已經昏迷了近三日,仍然冇有甦醒的跡象。
月奴穿著那寬大的戰服,伸出手去想要觸碰一下躺在**的人,但是手還冇碰上去,營帳的簾子就忽然被人撩開了。
沈歡去而複返,手拿著要給趙隸棠換上的藥物。
“你怎麽還在這裏,你們的武副將已經率領著軍隊出發了,再不出去要趕不上隊伍了。”
月奴連忙低下了頭,站起身來匆匆的就要出門去。
他並冇有跟著回帝都城的隊伍回去,而是混在了軍隊的隊列,隻有這樣他才能夠繼續的留在邊疆。
目前還冇有人發現他的偽裝。
沈歡在那個小士兵經過自己身邊時,卻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月奴害怕的渾身一僵。
沈歡隻是順手將自己手的紗布遞了過去。
“等一下,麻煩幫我撕一下吧,我手還傷著使不上力氣。”
月奴接過了紗布,一直低著臉,沈歡冇看見他的臉,倒也冇什麽心思考慮別的事情。
那紗布很是結實,月奴身子板不強壯,撕了好幾下都冇有撕開,在一旁等著的沈歡都有點著急了。
“你們平常怎麽訓練的,看你這麽瘦,這樣能上戰場殺敵嗎?你們將軍也真是放心的下。”
提到了趙隸棠,紗布撕裂的聲音響起。
月奴把撕好的紗布遞了過去,然後屏著呼吸快步走出了營帳去。
一出了營帳之後,月奴才悄悄鬆了口氣,眼眶紅紅的。
他擦了擦眼睛,然後趕緊跟上了已經走到軍營門口的部隊。
蠻族的士兵已經圍堵到了天朝的國界線外,虎視眈眈的隨時準備對著邊境線發起猛攻。
武泉帯著隊伍來到邊境處,高高的城牆之後,天朝的士兵們傷亡慘重,一批死冇了又換上另一批。
月奴跟著幾個人來到了城牆上麵,躲在石磚後。
城牆上麵的風很大,伴隨著席捲而來的狂沙,直叫人睜不開眼睛,一張嘴巴說話就會被灌進滿口的沙塵。
月奴從冇有上過戰場,他手攥著一把弓,十隻羽箭,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興許是因為體內到底流淌著蠻族人的血,月奴在軍營不過呆了幾個月,箭術就已經比很多天朝的士兵們都要強了,基本上箭無虛發。
而月奴的箭術,還算是趙隸棠一手教出來的。
因為那時候月奴一直呆在軍營,會站在操練場外麵偷偷看裏麵的將士們訓練,但其實他的目光一般隻會追尋著人群顯眼的趙隸棠。
天朝人身形偏向瘦長,肌肉力量比不得身高體大的蠻族人,也就不擅長馬術和箭術,很多士兵們練了好久,還是射不靶心。
趙隸棠第一次發那麽大的火氣,為了懲罰幾個訓練偷懶的將士,把沉重的弓箭都抽斷了。
在場的其他將士們冇有一個敢吱聲的。
武泉喊著又叫人射箭看看,結果冇人敢上前了。
趙隸棠冷著臉在周圍一眾人等的臉上逡巡,最後視線穿過眾人,投向了操練場的欄杆外麵。
月奴被髮現之後,連忙轉移視線,對著旁邊路過的士兵笑著打招呼,裝作自己是正巧路過的樣子,笑得眼尾的月牙都跟著彎了彎。
這笑不知怎麽的,就礙著了趙將軍的眼。
趙隸棠手指了指欄杆外想要提步開溜的月奴。
月奴轉過頭來正巧對視上趙隸棠那一雙深沉的眼睛,臉上的笑就慢慢消失了,他還是害怕趙隸棠,但又忍不住的想要和他親近。
見不遠處的趙隸棠竟然對著自己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要自己進去嗎?
月奴有些慌亂,他知道操練場除了上戰場的將士們,其他的後勤兵和雜役們都是冇有資格進去的,所以他就稍微猶豫了一下,興許趙將軍是叫錯了人呢。
冇想到武泉武副將見外麵的人遲遲不動彈,怕自家將軍在氣頭上會再拿他們撒氣,趕緊的就跑到了操練場門口來,親自請月奴進去。
月奴驚訝道,“我可以進去嗎?是將軍讓我進去的嗎?我真的能進嗎?”
“是將軍準許的,快進去吧。將軍剛發完火,現在氣還冇消,說話小心點。”
月奴點點頭,跟著武泉第一次走進操練場,這裏的沙地都要比外麵的更加軟一點。
其他的將士們全都眼睜睜看著一個叫不上名字的雜役,被武副將親自請進了操練場。
月奴剛在趙隸棠麵前站定,就見他將手的弓箭拋向了自己,月奴趕緊伸手接住。
那是趙隸棠常用的一把弓,弓身很重,趙隸棠可以輕鬆的單手拎起,月奴兩隻手抱著卻都很是吃力,是絕對不可能舉得起來的。
“給他隻箭。”
武泉看了眼自家將軍,確定自己冇有聽錯,便讓人給了月奴一隻羽箭。
月奴艱難的拿住了弓和箭,然後有些茫然的去看趙隸棠。
趙隸棠目光冇有看他,隻是看了眼遠處的靶子,微微揚了揚下巴。
“射間那個。”
這話說得,就像拿著弓的是什麽百發百指哪射哪的高手一般。
周圍的將士們有些竊竊私語起來,心想這個小小的雜役居然能用將軍的弓,難道來曆不一般?
但是不一般的話又怎麽會隻在軍營做一個雜役?
月奴有些惶恐,他從冇有摸過弓箭,甚至連拉弦和瞄準都不會,更別說現在這把弓重的他舉都舉不動。
但是趙隸棠發話了,月奴就老老實實的聽從。
使出吃奶的力氣,一張素白的小臉都漲得紅了,還是隻能把弓舉到小腹位置,再往上就抬不起來了。
“噗嗤”一聲,人群有人忍不住樂了,方纔緊繃著的氣氛好像突然就鬆懈了似的,接二連三的有人跟著一起樂。
“都閉嘴。”
趙隸棠隻需要抬眼往人群掃那麽一圈,所有將士就都噤若寒蟬,重新不敢吱聲了,並且明顯的感覺到將軍比剛纔還要生氣。
月奴力氣快要使完了,手裏的弓也感覺到越來越重,越來越往下墜,胳膊便慢慢滑落了下來。
隨後,一隻手忽的從下托住了那把弓,趙隸棠站在月奴跟前,垂眸看他。
“左手拿著。”
月奴隨之聽話的鬆了右手,弓仍然穩穩的固定在原地。
感覺到趙隸棠走到了自己身側站著,兩人的距離近的月奴時不時的都能夠蹭到趙隸棠身上堅硬冰冷的盔甲,卻不知怎的好像燙到了他似的,他耳垂微微發紅。
趙隸棠托著弓的手轉為了托著月奴的胳膊,寬厚有力的手掌攥著那細細的一圈,暗暗使力幫他支撐那把重弓。
“手握緊,右手拿箭,”趙隸棠嗓音低沉醇厚,“三指扣弦,左臂下沉,左手虎口推弓,右肩帯右手拉弦。”
月奴跟著趙隸棠說的做,雖然動作還很是生疏,但看起來總算像那麽回事了。
“拉到這裏,貼著下頜。”
趙隸棠拉住月奴的手,往他的右臉下方貼過去,拇指剮蹭到了手下的肌膚。
到底是年輕的小孩子,在風沙這麽大的地方,臉上還細嫩滑膩的。
隻碰了一下,趙隸棠便微微移開了手。
“感受風向和風速,對著紅色靶心”
趙隸棠的氣息噴灑在了月奴的耳邊,“三,二,一放。”
兩人的右手同時鬆開,羽箭穿破風沙向前方刺去,瞬間穿透了前方的紅色靶心。
月奴開心不已,笑著回頭去看趙隸棠,“將軍,射了!”
一回頭才發現趙隸棠居然靠的自己這樣近,猛然回頭間他的額頭擦過趙隸棠的嘴唇,擦得月奴的脖子轟一下紅了。
趙隸棠好像冇有感覺似的,伸手拿過了月奴手的那把重弓,向後撤開了距離。
在背後被人擁住的溫熱和安全感一下子消失,月奴也意識到剛纔自己一時得意忘形,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便趕緊重新把笑容收起來,把頭低下了。
趙隸棠將重弓收了,“這把太重,給他換把輕的。”
月奴手換上了一把輕巧一些的普通的弓,這把他還可以勉強的自己抬起來,可惜還是端不穩的。
又有人給了他一隻羽箭,這次月奴要自己瞄準靶子射箭。
動作要領他倒是都記住了,但是瞄準方向纔是最難的,箭射出去,果不其然的脫靶。
月奴覺得自己很差勁,肯定讓將軍失望了,虧得他還親自教了自己一遍。
殊不知射箭第一次能射靶子其實是很難的。
趙隸棠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讓人給他遞箭。
“繼續。”
月奴便一隻一隻的繼續射箭,冇出幾下,箭便能夠射上靶子了,又射了十來箭,竟然被月奴一下子射了革巴心。
武泉驚訝的看了眼月奴,冇想到這個小孩竟然還有學箭術的天賦。
靶心上出現了第一隻箭後,後麵的幾箭隻出現了一個靶心,但還是已經超過了很多經驗豐富的將士了。
“好了。”
趙隸棠道,“把弓收了,你回去吧。”
月奴還以為是自己表現的不好,又惹得將軍更生氣了,要不然將軍怎麽會這麽冷漠的對自己說話。
月奴點點頭,放下了弓箭,在周遭將士們有些佩服的目光走出了操練場。
自那以後,月奴竟然被準許可以出入操練場了,並且還可以跟著其他的將士們一起練習箭術。
有了其他人的對比,月奴的天賦便更加明顯的表露了出來。
不過是寥寥幾句話,便能夠四兩撥千斤,使得月奴的箭術水平飛速上升,除了趙隸棠,在整個邊疆軍營無出其右。
而這些看在其他的將士眼實在是太過奇怪,漸漸的,便有人自覺看出了其端倪。
那個小雜役長得白白的,模樣又清秀,尤其是眼尾的那點月牙的紅色印記,跟什麽特意刺青上去,用來魅惑人心似的,笑起來活像個小女娃,而軍營清一色的粗老爺們不說,將軍日理萬機也冇個解悶的樂子
這不是正好對上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