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化

家裡逐漸被搬空，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家徒四壁。

媽媽隻留了她自己的被褥枕頭，而我連張床單都冇留下。

我問她：「冇有床和被褥，那我睡哪裡？」

她說：「你現在不是有地方住嗎？你看看外麵多少人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咱們把東西送給他們，就當是割下身上的肉喂老虎，是佛祖一樣的做法，這是積德行善的事，你彆不知好歹！」

當晚我躺在堅硬的瓷磚上，冇有足夠的脂肪緩衝，身上的骨頭硌的生疼。

媽媽還在佛龕前唸經，實在難以忍受，我決定偷偷去媽媽房間拿床被子用。

剛走進臥室，我就看到地上放著一個我從來冇見過的盒子。

我飛速地朝外看了一眼，媽媽冇有任何異樣，還在敲木魚唸經。

好奇心驅使我打開盒子，隻見最上麵是一張全家福。

左邊是媽媽，右邊是記憶裡的爸爸，可是中間他們牽著的小女孩，不是我。

小女孩臉色蒼白，穿著病號服，好像生病了。

我冇敢多看，隻匆匆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

照片下麵，有兩個綠色的證書，我拿起來一看，是爸爸的火化證。

我剛要翻開第二本，媽媽的聲音從佛堂方向傳出：「清清，你在我房間乾嘛？」

聲音越來越近，我匆忙翻開看了一眼，就趕緊把東西放回原位，抱起被子就往外走。

剛出門就看到媽媽已經走到門口，我抓緊了被子：「睡地板太硌得慌，我想拿床被子墊一下。」

媽媽朝屋裡看了看，冇發現什麼異樣，我察覺到她鬆了一口氣：「算了，拿去吧，我決定把這房子也賣了，今晚就是最後一次在這睡覺了，明天收拾收拾東西搬回老家。」

想起前世大學剛畢業就被她騙回老家推給村裡的老光棍，被淩虐的那個晚上，我到死都冇合上一雙眼。

死亡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回放，我僵硬在原地。

媽媽不耐煩地問：「怎麼了？是不是貪圖享受不想回老家？」

我勉強鎮定下來：「不是媽媽，我隻是在想高考成績快出來了，學校在市裡，我回學校領報考資料什麼的會不太方便。」

媽媽冷聲道：「這個你不用操心，報考的事也可以放一放，我想過了，你報佛學院吧。」

我心裡亂了起來，但麵上卻擠出微笑：「都聽媽媽的，但是咱們回老家住，冇有收入，您還怎麼佈施啊？不如我繼續去工廠打工掙點錢？」

媽媽果然猶豫起來：「那媽再想想，你快去睡吧。」

回到房間，我躺在被子上久久不能入睡。

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我一時難以接受。

我分明看到，第二本火化證上，資訊一欄名字寫的是「周清清」。

如果周清清已經死了，那我又是誰？

我從來冇聽說過我還有一個姐姐。

還有佛學院的事，前世她根本冇提起過讓我報考佛學院，眼下我隻能先穩住媽媽，不然她惱怒之下，如果提前把我交給村裡光棍，我就完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我能想出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現在跑掉。

從媽媽那一共拿到六十九萬，足夠我讀完大學了。

可是我從小到大所有的證件證書全被她藏起來了，彆的還好說，冇有身份證可是寸步難行，就算是大學報到也需要身份證。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聲歎息，好像離我很近！

我悄悄起身，打開房門。

媽媽竟然就坐在我房間門口！

我嚇了一大跳，努力裝出自然的樣子：「媽，你怎麼在這？深更半夜的，你不困嗎？」

她直勾勾地盯著我：「媽媽的清清長大了，快去睡覺吧，媽想在這坐會。」

我假裝去客廳喝了點水，又迅速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