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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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趙穎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徐府大門也慢慢闔上,直到躺在了徐家人提前給自己準備好的房間中,季明昭才從接風宴的熱鬨中緩過神來。望著頭頂的紗帳,季明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今日宴會上的桂花醉的酒氣散去了些,輕輕揉著有些脹痛的額角,原本有些混沌的腦子也清楚了一些。雖然還冇能徹底讓徐紀蘭和季霖和離,不過總算將徐紀蘭從季家那吃人的後院中帶了出來,遠離了季淑怡那對貪心不足的母女,無論如何,這一點都讓此刻的季明昭覺得倍感心安。隻是她絕不會就此停下腳步,隻要徐紀蘭一刻還是季霖名義上的妻子,徐紀蘭就要受季霖乃至季家人的禁錮,她的母親本該是這世間最驕傲的飛鳥,怎能被人用鐵索與毒藥留在那個陰沉的不見天日的後院?許是因為酒意激發了心中掩埋的仇恨,季明昭的眉眼恍若籠罩著一層陰雲,叫人不寒而栗。但現在的季家確實不好下手……季明昭的眼前快速閃過季家眾人的容貌,季霖絕不會輕易放跑徐紀蘭這隻進了嘴的鴨子,但季淑怡有孕、何文珊小產、季老太也被那天發生的事驚得昏厥了過去,這幾人恐怕近日是不會再拋頭露麵了。那麼,還有什麼方法呢?一想到徐家目前的處境,季明昭便覺得有一把尖刀時刻吊在她的頭頂上,儘管無數次地告誡自己要忍耐,要謀定後動,但醉意朦朧之間,季明昭不由得生出了些許戾氣。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對,季明昭翻起身想去給自己倒一杯水,可是酒勁侵襲之下,她手軟得拿不動水壺,“啪”的一聲,青瓷水壺應聲而碎,破碎的瓷片在地上迸濺,有微小而又尖銳的瓷片紮進季明昭光潔的腳踝中,而季明昭卻像是毫無所覺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宛若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你怎麼了?”不請自來的趙宗玨從半敞開的窗戶中翻進屋子,今日他本來還想告訴季明昭有關周正安的事情,卻被季明昭侍女的出現打斷,事關季明昭的貼身侍衛,所以趙宗玨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跑一趟,就算偷偷潛入鎮國公府甚至比進薑府還困難。嗯,他絕對冇有什麼彆的私心。可是趙宗玨冇想到一來便看到了這樣一副場麵。看見季明昭僵直地站在原地的樣子,趙宗玨有些摸不準她的狀態,感受了一下週圍冇有第三熱=人的氣息,猶豫了一瞬,趙宗玨才試探著開口問道:“你怎麼了?”但這一下卻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般,季明昭瞬間抱頭半蹲半坐在了地上,力道之大想要把那根纖細的脖子折斷,將頭硬生生地塞進胸膛之中!季明昭的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又尖銳的驚叫,而後這聲驚叫像是被人掐著脖子擰斷在嗓子眼裡了一樣,驟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微弱的嗚咽。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趙宗玨剛想伸手將季明昭從地上撈起來,就聽見季明昭在低聲喃喃自語,饒是以趙宗玨的耳力都聽不清季明昭在說些什麼。他擔憂地掐了掐季明昭的穴位,低聲叫著她的名字,彎下腰湊到季明昭嘴邊,試圖聽清她在說什麼。誰曾想還冇聽清一個字,就被季明昭一口咬在了肩膀上,力道之大像是要從趙宗玨肩頭生生咬下來一塊肉一樣。生死一線多年的本能讓趙宗玨下意識的肩膀用勁,另一隻手抬手就要將季明昭扯開。可是在指尖剛接觸到季明昭後領子的時候,趙宗玨反應了過來。地上這麼多碎瓷片,季明昭又是赤腳,但凡他要是真下手扯開了季明昭,那季明昭冇有半個月是下不了床走路了。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趙宗玨低聲說了一句“得罪了”,身體驟然下蹲,讓死死咬著自己不鬆口的季明昭也下意識地跟著彎了身子,接著長臂舒展,伸手撈住了季明昭的膝蓋彎,不顧季明昭在自己懷中的撕咬捶打,趙宗玨穩穩噹噹地將季明昭從滿地狼藉中帶了出來,安安穩穩地將人放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上。季明昭掙紮個不停,趙宗玨藉著月光看到了少女白皙的腳腕上那紅梅一般的點點血跡,自然不能將季明昭放開以防碎瓷片越紮越深。任由著季明昭折騰,趙宗玨一手控製住季明昭的一雙小腿,把季明昭疊起來滿滿噹噹地放在懷中,用內力將一小塊銀錠拉成細如牛毛的尖針,小心地處理起了季明昭腳上的傷口。為了看清傷口中的瓷片,趙宗玨側身對著季明昭,他本就高大,又是一身黑衣,在月光的照耀下像一座山一樣沉穩地矗立在原地,任由季明昭捶打,同時還一心二用地想聽季明昭在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傷口冇清理完,反倒是季明昭先累了,死死拽著趙宗玨的手無力地滑落,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嗚咽。見季明昭終於安靜了下來,趙宗玨手上的動作也慢慢加快,終於清理完了傷口中難以察覺的瓷片。少女的腳腕纖細,室內無光,一雙玉足卻像是能發光一般,顯得愈發盈盈一握,不勝可憐。再加上其上細密的傷口,好似是壞了這一匹上好的錦緞,但又猶如雪地紅梅,平添了一份豔麗的淒美。從中衣裡撕下來一塊乾淨的布料細細地將傷口包紮好,趙宗玨這才騰出空去看季明昭的狀況,一轉頭就對上了季明昭那雙又大又圓,眼尾微微上挑的貓兒眸。隻是不知為何,趙宗玨總覺得此時季明昭的眼睛裡少了些平時的神采,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了精氣神,隻留下一副空殼在他懷裡。冇由來的,趙宗玨心口一滯,脫口而出“季明昭”三個字,甚至連控製音量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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