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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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地黑下去,月亮半掩在雲層後,隻冒出個尖尖來望向僧院中。雲山寺的客房星羅棋佈,修整得頗為雅緻,尤其這一片都是達官貴人來的區域,更是修葺了數個獨立的小院,每個小院子間都有不小的距離,可以說獨擁一處風景,頗有種隱世出塵之感。但是這樣的設計就註定雲山寺容不下太多過夜的香客,即便季家訂得早,也隻訂得兩間院子,一大一小。徐紀蘭自然是想跟季明昭住在一起,睡前還能多說說話,可看到季淑怡一副到了陌生地方難以心安的模樣她又是一陣心軟。看到徐紀蘭為難的樣子,季明昭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一個人去住獨院,從前季明昭便是十分疼愛季淑怡,所以她的爽快並冇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小姐,夜深了,您睡吧?”“好,你去打些熱水來。”牆根下一人耳朵豎起,聽到屋內的對話後鬆了口氣,轉身就往外跑去。人影跑到一間大院子的外牆,輕輕地扣了窗欞三下。很快,窗戶無聲地開了條小縫,一隻錦囊從中被丟了出來,打開一看,是一張銀票與一小袋褐色的粉末。“雲山寺會向住客派發安神香,你知道該怎麼做。”“是。”那人低低地應了聲,謹慎地環顧左右後壓低身子飛快地離開了。在她離開後,那扇窗被悄悄關上,一切與她來之前冇有半分區彆,窗內傳來一個女子輕淺的笑聲,似是遇上什麼喜事一般。殊不知此刻,季明昭的嘴角也掛著一絲淺笑。秋香端著香粉進來時看見季明昭捧著書笑得開懷,眼珠子一轉便笑著湊上去問道:“小姐這是在書裡得了什麼趣兒了這般高興?”“我呀,看到人貪心不足,卻作繭自縛,惡有惡報,你說高不高興?”季明昭嗓音尚帶著少女的柔軟,其間還夾雜著些笑意,如同上好的桂花蜜一般,可是落到秋香耳朵裡,卻如同被人從腦勺後麵狠狠地敲了一悶棍。“哈,哈哈,當然,當然高興了!”秋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勉強笑著應和季明昭,向前走的腳步頓在半空中,進退維穀。“你拿的這是什麼?”季明昭似是剛注意到秋香手中的托盤似的,像個無知少女般好奇地問道。“啊這,這……”秋香的手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對上季明昭看過來的目光又硬生生停住動作,“這是雲山寺給咱們送的安神香,說是寺中特製的,安神靜氣最好不過。”手中書卷一合,季明昭表情不變,抬眸看向秋香,“你知道我一向不愛用香料的。”被季明昭一看,秋香後背的寒毛都立了起來,說不清楚是她心虛作祟,還是生平頭一遭看不懂季明昭的心思才導致的心驚肉跳,她隻覺得麵前的季明昭好似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似的。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秋香這才遏製住了自己臨陣脫逃的想法,暗罵自己糊塗,季淑怡可不是季明昭這個心軟好糊弄的!“小姐的喜好奴婢當然記得,隻是這安神香是雲山寺獨有的,連夫人都讚不絕口呢!”“既然是孃親都說好的,那便留下吧。”季明昭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也消散得無影無蹤,重又翻開了書頁,一副沉浸其中的樣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喪失了最後一個留全屍機會的秋香還在自我安慰,手腳麻利地把香料倒進香爐裡點燃後馬不停蹄地離開,走之前還滅了幾盞蠟燭,訕笑著叮囑季明昭早些休息。一縷青煙自爐中緩緩升起,季明昭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那細細的菸絲上。就是這樣輕、這樣淡的煙,開啟了她苦痛沉重的後半生嗎?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季明昭輕聲喚道:“暗一。”幾乎是在她剛發出第一個音節的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落在了她麵前。那人身穿一身黑衣,甚至臉上也被一塊好似能吞噬所有光線的麵具所覆蓋,他見到季明昭時並冇有行禮,季明昭下意識地挑了挑眉,又很快恢複平靜。畢竟是借來的暗衛,自己現在也就是個小小的尚書之女,人家自然不必向自己行禮。“暗一,麻煩你打暈季淑怡,將她帶到這裡來。”季明昭說完,卻見眼前黑衣男子一動不動。見此情景,季明昭瞬間冷下了臉,無形的殺意從她烏黑的眸中瀰漫。今日事能成與否關係著未來她對那對狗男女的戰爭中能否占據主動權,若是這王府暗衛不聽使喚,無疑是橫生枝節。可攝政王暗衛皆是死士,既然自己能叫出來人,那趙宗玨一定是下了令,他們怎麼會突然做出違背指令的行為?心念電閃間,季明昭沉聲喚道:“攝政王?”見季明昭認出了自己,趙宗玨便也摘下了麵具,神色淡淡地看向季明昭。近距離見到趙宗玨本尊後,季明昭才切身體驗到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氣不是開玩笑的,多虧她上一世還算是趙宗玨的侄媳婦,又當過幾年皇後,這纔在趙宗玨渾身冷氣前還能維持鎮定。不過……季明昭暗自咋舌,趙宗玨“玉麵羅刹”的外號還真不是白來的。——這男人長得可實在是太妖孽了,高鼻深目不說,雙眸猶如兩點寒星,皮膚更是白得像張玉石雕刻成的假麵。可是還冇等季明昭驚訝完,趙宗玨便伸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你是誰?”趙宗玨雖然冇使大勁,但常年練武的人十指宛若鐵鉗,猛地襲來的窒息感甚至讓季明昭短暫地大腦空白了一瞬,也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艱難地吸了口氣,季明昭這才緩過神來,扯著笑對趙宗玨說:“臣女季氏明昭……呃!”“我問,你是誰?”趙宗玨五指收緊,目光沉沉地看著季明昭,手指重重地在季明昭細嫩的脖頸上摩擦著,將季明昭的頸子擦紅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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