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蠢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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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急上火的徐忠明聽了這話陡然一愣，試探著看向妻子，不敢置信地問：“你，你不會是在懷疑昭昭故意讓爹進宮的吧？”隨即他立刻著急起來，“你怎麼能這麼想？昭昭她怎麼會害咱們家呢？”徐二夫人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徐忠明還跟他說公爹容易感情用事，他這個兒子也不遑多讓好嗎？“就是說，有冇有一種可能，昭昭專門讓公爹進宮不是真的為了討個公道，而她的目的……”徐二夫人往天上指了指，一切儘在不言中。知道了妻子並不是懷疑季明昭，徐忠明鬆了一口氣，拿起徐二夫人喝剩下的冷茶一口氣灌進肚子裡，眼眸中閃過萬千思緒。妻子說得有道理，他也相信季明昭不會害徐家，隻是他還是猶疑道：“這……昭昭隻是個閨閣中的小女兒家，她能知道朝堂上的情況嗎？”徐二夫人站起身理了理裙襬上的褶皺，似笑非笑地看向正在沉思的徐忠明，似是胸有成竹，“是與不是，明日我一試便知，倒是你，看不起女子不成？”一聽這話，徐忠明立刻跟火燒屁股了似的從座椅上彈了起來，連忙給自家夫人捏肩膀。“這是哪裡的話？老話說得好，巾幗不讓鬚眉，我家夫人更是女子中的佼佼者，有夫人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我都離不開夫人，又怎麼會看不起女子？”“油腔滑調！”徐家明麵上出了事，可家中之人尚且能齊心協力地共同麵對難關，到了季家這邊，火還冇燒到身上，就早已四分五裂。作為徐家的女婿，又是最對徐家愛恨交加的季霖自然是第一批瞭解到徐盛安和皇帝鬨不愉快的人。冇人能說清楚他當時是什麼感受，若是有人能看見書房中的季霖，就能看到他的手先是重重一抖，而後手中書卷不受控製地墜落在地，他的臉上冇什麼表情，可眼睛裡的情緒混沌成一團黑霧，仔細看去除了擔憂與厭棄外還隱隱地有一絲興奮。他抬手揮退來報的小廝，心中一時間猶如一塊荒地一般雜亂，無數念頭宛如春雨後的野草一樣拔地而起，而其中有一個被掩埋了許多年的想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直到他下意識地走到徐紀蘭院子看見跪在門口的季淑怡時，那念頭已經生長成一棵參天大樹，遮擋得他眼前再看不見其他。“淑怡，徐紀蘭還是冇鬆口嗎？”儘管心裡已經因為季淑怡有了太子的孩子而得意至極，但季霖表麵上還是做出一副隻是關心女兒和妻子之間關係的慈父慈夫模樣。拉著丫鬟的手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子的季淑怡為難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像是才反應過來，連忙替徐紀蘭開解道：“父親千萬彆怪母親，畢竟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和太子殿下對不起姐姐，就算我在這裡跪到死！用我這一條命來賠給母親和姐姐，也是應當的。”聞言季霖立即低聲嗬斥道：“胡鬨！你肚子裡的孩子乃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孩子，有皇家血脈，怎可為了一點婦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便將其置於危險的境地？”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當著一院子下人的麵把季明昭和徐紀蘭貶成善妒粗蠻、不敬皇室的樣子，殊不知季明昭此時正陪在徐紀蘭身邊，二人沉默地透過床，看著外麵那雙演戲演得好不快活的父女倆。季明昭裝作傷心失望的樣子撲進徐紀蘭懷裡，悶聲問道：“母親，女兒知道你們憐惜妹妹身世淒苦，所以從不曾對外說過她是季家養女的事情，吃穿用度包括開蒙學習比之我也是半點不差的！”“可是明明我纔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為什麼他寧願向著外人，卻當著皇上的麵都要數落我的錯處？”季明昭聲音淒婉，她本來冇想哭，可說起這件事時眼淚卻控製不住地從眼角滑下。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幼年時自己對季霖百般討好，夏日做冰扇、冬日縫護膝，春日燉湯水、秋日做糕點，可無論她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父親的誇獎與讚許，妹妹卻能輕而易舉地獲得父親的偏疼。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可季明昭實在是被徐紀蘭教得太好，對待嫉妒這種情緒，她隻會內化成一把把利刃不停地剜自己的心，自我催眠是自己不夠好，所以纔不得父親寵愛。可後來她成了京城第一才女，又做了太子妃，在趙高景登基之初被封為皇後，成為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但她依舊冇有獲得季霖的一絲絲父愛，隻得到了個戶部尚書季霖，大義滅親，檢舉徐家意圖謀反、貪汙軍餉、豢養死兵等十八條罪狀，檢舉有功，被提拔加封為尚書令的訊息。連跳四級，從正三品到正一品，以季霖不到四十的年齡足以稱得上青年才俊，京城裡無數高門貴女都想做這新任尚書令的續絃。可還有誰在意，他這登天梯是踩著徐家人的屍骨上來的？自那時起，季明昭就不再渴求季霖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父愛了，隻是冇想到，季霖終究是不放過她。在季霖的支援下，季淑怡進宮便是貴妃之位，若不是為了平衡前朝勢力，恐怕趙高景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就要加封季淑怡為皇貴妃了！而那時的自己在想什麼呢？季明昭已經記不清了，是在為自己曾經為了季霖把手指紮出密密麻麻的針眼而感到不值嗎？還是想飛奔到季霖麵前，幾近泣血地質問他徐家和自己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他，值得他如此趕儘殺絕，連自己這個親生骨肉都不放過？多虧了季淑怡，季明昭才明瞭，原來早在和母親成婚前，季霖在老家便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二人私相授受，早就定了終身，可是季霖貪慕鎮國公府的榮華富貴，將那女子養做外室，還將那女子的女兒接進府中撫養，甚至掛在自己母親的名下，父女二人一道吸母親乃至徐家的血！直到那時，季明昭才恍然，原來有些人不愛自己不是因為自己哪裡做得不好，而是因為自己擋了彆人的路，所以做什麼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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