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魚,笤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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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太陽徹底落了山,天空飄著陣陣雪花。

有遠處村民的笑談聲,狗叫聲和驢叫聲,被風裹挾著帶了過來,飄飄渺渺的聽不真切。

許大海一家三口在溫暖的屋子裡吃著飯。

“這條紅燒鯽魚啊,一共花了4塊錢。”

“什麼?多少!??”王秀秀驚訝的瞪大了杏眼,啪嗒~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咳咳,4塊錢啊,不貴的,人家就是這價兒。”

“我滴個媽媽呀,我上回買的那隻大鵝,殺好了還有將近10斤呢,那大鵝才花了6塊錢啊,就這我還覺的有點貴了呢。”

王秀秀有點難以接受,看看許大海又看看盤子裡的魚,她感覺許大海肯定是被坑了:

“這麼一條小魚,有兩斤重嗎?春天的時候,咱自己去河裡逮就行,比這個大的多還不花一分錢。”

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

這確實是對這個年代東北的真實寫照。

當然,不僅東北是這樣,關內很多地方也有類似的場景,比如溝溝坎坎全是魚,隨便一撈就能撈一桶。

釣魚?

根本不需要釣,很容易的就能抓很多,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燉魚是需要放大量的油的,而農村的油的來源,基本上就是靠著買肥豬肉,耗大油。

豬肉太貴了,買回來的肉還可能肥瘦相間的,耗出來的油並不多自然就彌足珍貴了。

用大量的豬油來燉魚,是非常奢侈的。

而不放油燉出來的魚又很難吃,久而久之人們都不怎麼吃魚了。

“現在是冬天啊,再說你買那隻大鵝其實是撿漏了,而且那隻鵝是生的,這條魚是做熟的,價格就差的多了。”

許大海抿了一口酒,笑著道:“不就那麼幾塊錢嘛,毛毛雨啦,吃就完了。小婷子,魚好吃不?”

“好吃,嘻嘻。”小丫頭的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瞬間王秀秀也笑了起來:“吃吧吃吧,這可是花4塊錢買來的魚啊,吃金子似的。”

熄燈後。

王秀秀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問了一句:“這回還明天走嗎?”

“再休息一天吧,後天再往關裡跑。”

“嗯,確實該歇歇了。”王秀秀的小腦袋靠在許大海的肩膀上,幸福的睡去了。

難得的休息一天,許大海一直睡到上午10點纔起來。

小婷子,小花,小香她們三個小丫頭在外屋裡噔噔噔跑來跑去的,倒是活潑的很。

嘩啦啦~

許大海起來穿衣服,肥肥的大橘貓也從他的被窩裡鑽了出來,這傢夥在他的被窩裡睡了一宿。

大橘貓就像是要起飛一樣快速的搖晃搖晃腦袋,兩隻前爪前伸,身體低伏,美美的伸個懶腰後,便走到炕沿上舔爪子洗臉。

“爸爸是大懶豬。”

小婷子撩開簾子跑進裡屋突然說了一句,她早就起來了,比許大海起來的早的多。

“嘿,你這小丫頭彆打擾你爸爸,快出來。”

王秀秀繫著圍裙,拿著鏟子炒菜呢,連忙進屋把小丫頭提溜了出去。

這一覺睡的相當舒服。

去茅樓放了放水,出來後,隻見入眼皆是銀裝素裹,陽光撒在房簷的積雪上,被折射出一抹燦光。

房頂,板杖子,柴火垛,石磨,磟碡(liuzhou)等等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邊角鈍鈍的,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蛋糕似的。

關內部分地區,會在冬天把積雪裝進罐子裡,讓它們化成雪水,留著雪水在夏天治療痱子。

不過**冇這種習慣。

這裡的夏季非常短,也就半個月左右,很少會有人長痱子。

“小海,幫我抱點兒柴火來。”王秀秀在屋裡喊道。

“嗯呐,要多少啊?”

“能做一回飯的就行。”

倉房子裡有柴火,全是劈好的上等鬆木,進去後能聞到一股非常好聞的鬆木香味兒。

吃完了飯後。

許大海找了一本從鄉裡老吳那裡借來的小說《吸血蛾》,也是古龍寫的小說。

“這些書都是從鄉裡老吳那兒借來的啊?”王秀秀拿著笤帚掃地。

地麵就是土的,不過已經踩實了。

“是啊,老吳那兒有好多小說,隨便看。”

大橘貓盤臥在許大海的腿上,盤成一圈,尾巴溜縫,肚子起起伏伏的打呼嚕。

許大海看了一眼王秀秀手裡的笤帚,禿的厲害,隻剩下尾巴炸子了。

“這笤帚咋成了這樣的了?買一個吧?”

“不用買,找人炮(pao,二聲)一個就行,咱家還有高粱杆子呢,就是不知道誰會炮笤帚了。”

炮:炮製,就是製作的意思。

“這東西需要專門的工具,我記的爺爺就會炮。”

許大海放下書,把大肥貓抱到一邊兒去後,去倉房子把掛在牆上的高粱苗子摘下來。

“咱家的高粱苗子還有這麼多呐?炮把笤帚綽綽有餘了。”

“那可不,秋天的時候特意留下來的。”王秀秀站在正房門口,隔著院子和站在倉房子門口的許大海說話。

拿了一捆高粱杆兒出來,把剩下的捆好再掛回牆上。

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來到爺爺這院的時候,爺爺正在和劉爺在裡屋下象棋呢。

“跳馬!”

“拱卒!”

“吃你的炮!”

“我吃你的車!”

“爺,下象棋呐?”

許大海一低頭,從低矮的小屋門走了進來,身材瘦小,滿頭白髮的奶奶正在縫補衣服呢,立刻要給他拿爐果吃。

爺爺也探頭看來,知道他的來意後就不下棋了,找工具開始準備炮製笤帚。

“嘿,好歹下完這一局啊。”劉爺嚷嚷著。

“下啥啊下,等著用笤帚呢,正事要緊。”

爺爺說的大義凜然,坐在小板凳上,先挑選高粱穗子攥緊了,再雙腿前伸蹬著鐵片,用鐵絲開始捆綁高粱杆兒。

許大海蹲在旁邊笑而不語。

其實他明白,肯定是爺爺下棋要輸了。

爺爺炮笤帚的技術相當高了,炮好的笤帚扇麵兒大,輕便,使著非常順手。

“還剩下這些高粱杆兒呢,要不再炮把炊帚吧?”爺爺攥吧攥吧高粱杆,隨口問道。

“行啊。”

一把掃地的新笤帚,還有一把刷鍋的新炊帚,許大海拿著他們往家裡走去。

結果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恰好迎麵遇見了許友成和他表哥楊彪。

許友成楞楞眼,瞬間敵視的瞅著許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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