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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零六章 冬澤之鳥(為盟主做壞事不遭天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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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廳裡。

楊柳自是摸不著頭腦,但意識到氣氛不對,並未開口。

照無顏還在心中斟酌海上形勢,並不輕言。

而毫不關心天下大勢的子舒,發現對麵那幾個人都有點怪怪的。

這場海鮮宴,男客女客各坐一邊,她這邊是薑無憂坐在上首食案前,而後是照無顏,再後則是她。

設宴的薑望與薑無憂對坐,然後是許象乾與照無顏對坐,李龍川與她對坐,楊柳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最末,無人相對——誰叫他是死皮賴臉貼過來的呢?

在那個氣質恬淡的富家公子走進來時,子舒注意到,對麵的薑望、許象乾、李龍川這三人,一瞬之間就發生了變化。

坐姿更挺拔,表情更端正,全都正襟危坐,看起來好像一個比一個的事不關己,可眼神都是同出一轍的……興奮?

他們興奮什麼?子舒完全不能理解。

不過……華英宮主好颯爽!

但見薑無憂盤坐左側上首,一手按膝,鳳眸微側,下巴輕輕抬起,斜睨著突兀踏進廳來的晏撫。

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強大氣勢:「負心小賊,還敢出現在本宮麵前?」

晏撫何等聰明,一見這般架勢,哪裡還不明白自己被幾個損友坑了。

心中已經罵開,麵上卻隻能苦笑著解釋:「殿下,真是,好久不見!早先的時候,我已與柳姑娘表過歉意,她也已經表示寬宥。這事實在是……」

他當然不能說不是他的錯。

不是他的錯,那就是他爺爺晏平的錯。

所以薑無憂怎樣嗬斥,他也隻好受著。甚至躲到海外來求清靜,冇想到……躲不掉。

「秀章人善心軟,不與你計較。本宮卻看不得她受欺侮!」

薑無憂氣場全開,鳳眸含威:「柳神通若還未死,你敢上門退親麼?晏撫,你自己說!」

子舒瞧得心裡一陣一陣的激動,這位大齊皇室的宮主姐姐,太有氣勢了!

列座諸位,不是天驕就是名門,可其人舉手投足

便自有蓋壓群雄的氣質

真真是天潢貴胄!

但就晏撫退親這件事本身來說,完全是一筆糊塗帳。

薑無憂說得是冇錯

但晏撫也的確是無法自主婚事。這背後是整個家族的長遠佈局

並不以他個人的榮辱來考慮。別說他隻是被罵做負心漢了,真要到了讓他做出更大犧牲的時候

他也很難說個「不」字。

他生下來就享受整個「晏家」帶給他的榮耀,也必須承擔家族交付的責任。

非止晏撫如此

也非止晏家一家如此。

強如重玄遵那樣毋庸置疑的絕世天驕

不也因為違逆家族意誌,不得不麵對重玄勝的挑戰嗎?

「唉!」

麵對薑無憂的質問,以晏撫的性格,也隻能長嘆一聲

無法辯解。

他都已經瞧好方位

隨時準備腳底抹油了。

但冇想到薑無憂忽地一揮手:「罷了,今日看在薑青羊的麵子上,先放你一馬。哪涼快哪裡待著去!」

薑無憂從來是說得出做得到,說見他一次打他一次,之前可從未含糊。

晏撫有些驚訝地看了薑望一眼

倒冇想到薑望還有這個麵子,卻也冇說什麼。畢竟薑無憂作為華英宮主去決明島辦事

和薑望作為青牌捕頭來海上辦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時冇能想到

自己早在臨淄就被賣了。

三味莊的侍女又搬來一張食案,擺在楊柳的位置之下。

晏撫苦著臉入座

比楊柳這個現場唯一的釣海樓弟子更孤獨。

見晏撫安然無恙的就坐下了

許象乾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當然

這遺憾也隻有另外兩個損友能懂。

說起來,這夥人裡,真正見過晏撫捱揍的,也隻有重玄勝,實在是運氣使然,令人羨慕。

不過[

.],他們之所以默契地把晏撫騙回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看他的笑話。想看晏撫捱揍是真的,想幾個朋友一起,幫忙化解華英宮主與晏撫之間的這段糾紛,也是真的。

不然堂堂晏家公子,整日裡被華英宮主追著打算怎麼回事。

「咳。」許象乾清了一下嗓子:「我聽說海上有一種鳥,背生三翅,能飛千裡。這種鳥終生隻能和三翅鳥交配,一旦與普通海鳥相親,立即就會失衡,失去飛行能力。結果自然隻有死亡。」

他看向楊柳:「不知是不是真的?」

涉及海外見聞,楊柳自然不甘示弱:「許兄真是博聞強識。此鳥名為冬澤,通體雪白,是季候之鳥。近海無冬,常以見得此鳥而知冬至。現今這時候可見不到。」

許象乾笑了笑,又去問薑無憂:「宮主怎麼看這種鳥?」

他明說冬澤鳥,實是說晏撫與柳秀章。

三翅鳥隻能與三翅鳥交配,配不成雙翅鳥。正如晏家嫡脈也不可能再與柳家柳秀章這一脈結親。

這不是由他們本身的意願所能決定的。

薑無憂自然聽得懂。

但她隻問:「禽鳥無情,隻循生命本能。人亦無情?冬澤鳥失衡,但若別鳥愛之,銜食以喂,能死乎?」

她又問:「鳥錯配失衡,人錯配,失命否?何以相提並論!」

一番詰問,迫得許象乾啞口無言。他本不易詞窮,但這等涉及情感的問題,又有照無顏在場,他那些無賴耍滑的話,說不出來。

聽到現在,照無顏等人哪裡還不明白,其中另有隱情。於是一個個都閉嘴不語,默默旁觀。

李龍川雙手扶膝,看向薑無憂:「殿下。縱然別鳥愛之,銜食以喂,或可不死。但不能振翅,是冬澤之願嗎?匍匐一世,誰能苟且?」

他義正辭嚴,發乎理想,註解未來,朗朗之聲,若金石交擊。

薑無憂隻冷笑道:「禽本無約,人卻有信。匍匐是苟且,失信卻不是?」

柳神通是她投注的天驕,柳秀章是她的閨中密友。於情於理,她都需要為柳秀章出這個頭,吐這口氣。

不然她堂堂華英宮主,不知有多忙,哪有那麼多時間,整日追打一個負心漢?

李龍川亦默然。

薑望長嘆一聲,就在座位上,對薑無憂拱了拱手:「宮主說得句句在理,無可辯駁。但宮主亦知。三翅鳥配雙翅鳥是錯配。人生漫長,年年復年。人生苦短,過隙白駒。如能不錯,何必要錯?」

薑無憂沉默片刻,方纔啟唇:「究竟是對是錯,也唯有當事人知。但薑青羊你既然開口,這事本宮便不再管。」

她目不斜視,並不去看晏撫,但說道:「晏撫,你好自為之。」

晏撫一口飲儘杯中酒。

這臨淄有名的富貴閒人,最終隻是站起身來,對著薑無憂躬身拱手,嘆了一聲:「慚愧!」

也不知是說給薑無憂,還是說給柳秀章。

又或者,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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