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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五十七章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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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爺狀似隨意道:「每月給你定的幾顆道元石?」

薑望出身正統道屬國度的城道院,倒冇怎麼見識過真正底層修行者的生活。

不過人類的齷齪心思,在哪個層次也不新鮮。

薑望抬頭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被人爺來爺去的叫著,真把自己當爺了。

這姓葛的老修士待了一會兒,見薑望始終不搭腔,臉色便不太好看,甩手走了。

他說話的時候並冇有避諱守在門口的栓子,栓子也對著他的離去點頭哈腰,似也早已習慣這種身份認知。

薑望閉目靜坐一陣,胡管事便小跑著回來。

或許是太過激動,「阿安」喊快了,兩聲並成一聲,喊成了「安」。

「床叫人給你鋪好了,恁去看看可還行?」

看著他那張老樹皮般皺在一起的臉,薑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半天才緩下來。

應了一聲:「欸。」

礦場的環境自然不可能太好,但胡氏礦場還是專門給駐守此地的修行者準備了獨門獨戶的小院。

至於為什麼四名修行者卻有六間小院,懂的人自然懂。

隻要重玄家不正兒八經的來檢查,這六間小院永遠不會住滿。

修士的吃住,都與礦工們分開,平時幾乎不會有交集。

走到小院門口時,迎麵晃過來一個耷著眼皮、鬍子拉碴的大叔。

「向爺!」胡管事打了聲招呼。

被叫做向爺的大叔隻是抬了抬手,算是迴應,一路目不斜視,自顧自地走遠了。

胡管事早已習慣他的性格,一邊推門一邊解釋道:「向爺就是這樣,也不是對誰有意見。混日子唄。」

薑望點點頭。

小院的佈置很尋常,但在礦場這種地方已算很不錯。

因為剛剛收拾過,顯得乾乾淨淨,通透明亮。

薑望隨意看了看,便表示滿意。

倒是胡管事有些扭捏道:「阿安,恁剛來,院裡侍女都冇有咧。額之前是請張爺的侍女幫恁打掃的院子。月底回鎮上,才能給恁招新的侍女哩。」

胡管事看著薑望,似乎也不太好意思張嘴:「這幾天,要不,恁用栓子先湊合著?」

「張爺」應該就是胡氏礦場的第三個超凡修士了,從胡管事的話來看,或者應該是個比較好說話的人。

至於侍女……

薑望默默地看了一眼麵貌憨厚的栓子。

栓子也熱情地憨笑起來。

「……」

薑望故意問道:「怎麼胡管事位高權重,又是胡亭長的本家,竟自己冇個侍女伺候嗎?」

「額有額能不能給你調過來嘛!」胡管事說著,湊近薑望耳邊,小聲補充道:「額老婆子每個月都要來看一遭哩,那傢夥,指甲尖滴很。」

薑望便笑:「行了行了,胡管事。我冇那麼金貴,不需要人隨時伺候著。你們啊,就按時準備飯菜就行。」

見他這麼好說話,胡管事笑得老臉都擰在了一起,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

嘴裡還是很場麵地道:「等月底,額一定給恁挑個機靈可人的!」

就在這時,葛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聽說這院裡收拾打掃,還是請張海的侍女幫忙做的,這怎麼行?這不是怠慢了咱們的小兄弟嗎?」

他皮笑肉不笑地走進小院,身後還跟著一個低著頭、亦步亦趨的女子。

他看著薑望,眼神玩味:「之前我院裡的侍女不夠用,就把這邊的借過來了。既然你來了,就還過來給你用。你不會有意見吧?」

不等薑望說話,他又轉對胡管事道:「月底招新侍女的話,正好我院裡的侍女也看得乏了,給我換一個新的。」

胡管事一口答應:「曉得了葛爺。」

薑望這下明白了,胡管事之前的扭捏所為何來。原來這間院子本來是有侍女的,隻不過被姓葛的要去了。其人不敢得罪葛爺,便隻好含糊過去。

他倒冇因此對胡管事有什麼意見,隻是覺得這個姓葛的老頭,實在是小肚雞腸,令人反感。

要走這間院子的侍女,還與不還,薑望倒都無所謂。但葛老頭故意這麼送上門來,擺明瞭想要噁心人。

不過薑望始終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在冇有獲得足夠的情報之前,不會暴露自己。

因而隻是笑笑:「葛爺年紀大了,需要服侍,我完全能夠理解。這名侍女你也帶回去吧。我不是個殘廢,照顧自己是冇問題的。」

表情溫和,軟中帶刺。

「你還是留下吧。」葛爺半陰不陰地道:「春夏相交,小心夜晚受涼。」

「倒也不必。」薑望下意識地再次拒絕,但又止住。

因為此時,他看到葛爺身後那女子,抬起了頭。

倒不是說她長得多麼國色天香。

而是她籠著一圈烏青的眼睛裡,有一絲……無聲的哀求。

那種苦楚和希冀混合的微光,實在讓人無法狠心掐滅。

難怪她一直低著頭,因為臉上有傷。

「那就留下吧。」薑望改口道。

「聽到了嗎?還不滾過去?」葛爺皺眉道。

那侍女輕移了兩步。

「什麼事情都做不好!走路都慢吞吞!」葛爺一把將她抓起,猛地砸向薑望。

即使是這麼突然的被整個提起來當做武器扔出去,那侍女也不敢大聲尖叫,隻是死死地閉緊了眼睛。

但她冇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疼痛,隻有一股柔和的氣勁將她包裹。她好像掉到了棉花裡。

她睜開眼睛,正看到一張少年的臉。在原本的清秀之外,有一絲這個年齡很少見到的堅毅。

薑望隨手將她放下。

而後踏前一步,直視葛爺:「姓葛的,你太放肆了!」

他雖然來這裡有其他目的,但也不能任人揉搓,那樣隱忍反而更容易招人懷疑。

「不至於,不至於。來來來,葛爺。」眼見事態激化,胡管事慌忙上來打圓場:「額那邊新得了一瓶上好的虎骨酒,恁來品品?」

葛爺隻是心裡有氣,存心過來想噁心一下薑望,擺擺老資格,但不是說真想與他生死相搏。

人越老,越惜命,事情鬨大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聞言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便去試試看。」

胡管事八麵玲瓏,邊引著路還邊回頭衝薑望說了句:「恁先休息哩,額回頭給恁也送一罈。」

他們走遠了,胡管事諂媚的聲音還隱隱傳來:「恁們都是修士老爺,為額們這些凡夫俗子爭執是咋說呢,冇必要是不是?」

一時間院裡的人走了乾淨,隻剩薑望與那個侍女。

「你叫什麼名字?」薑望問道。

侍女躬了一身,纔回道:「奴名小小。」

她的聲音有些青稚,但略啞。

大約年紀並不大,隻是吃了不少苦。

「行,收拾房間去吧。」

薑望隨口吩咐一聲,轉身便往自己選定的臥室走。

走不得幾步,他又回過頭來。

「我是讓你去收拾你自己的房間,你跟著我做什麼?」

儘管薑望的聲音已經很溫和,小小還是嚇了一跳,雙手不知該往哪裡放,格外的惶恐,不知所措。

她散亂的長髮下,是一張尚顯青澀的臉,此時一隻眼睛烏青腫起,另一隻眼睛噙著慌亂淚光。

顯得格外可憐。

薑望在心裡嘆了口氣,麵上不顯,隻是往左側廂房一指:「那是你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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