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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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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師本身為餘北鬥所鎮,金軀玉髓亦受壓製。

長相思輕易破皮入肉。

薑望的手很穩,劍很準,穿透了卦師的脖頸,但並未觸及喉管。

令其傷而不死。

這是他第一次對神臨境強者造成傷害!

雖然是在如此特殊的狀態下……

薑望保持著冷靜,正欲拔劍而走,再添別創,一點一點將其人斬殘,劍身卻忽地一沉。

卦師的手掌輕輕探出,速度並不快,卻劃過一道命中註定般的軌跡,抓住了劍刃,似要與他角力。

受壓製的金軀玉髓,無法抵抗長相思的鋒銳。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

但他的手同樣很穩,

兩股力量在劍身對撞,長相思顫鳴不已。

「好師侄。」餘北鬥聲音低沉:「困獸之鬥,終不能破囚籠!」

卦師分心來應對薑望,正在同時鎮壓卦師和血魔的他,自然趁勢而進。卦師本不可能受創的手指,就是明證。

此時此刻,局勢已經明朗。

在「來世」被破,薑望真正入局的現在,卦師已經看不到一丁點翻盤的希望。

餘北鬥神鬼算儘,以一己之力,同時鎮壓血魔和卦師。薑望赤心自我,堅定鋒利,他們都不是會給敵人機會的人。

「是嗎?」

卦師這樣問道。

他抓著劍刃的手,猛然往左邊一拉!

好像已經完全放棄了同餘北鬥的對抗,而隻專注於對這柄長劍的爭奪。

這一瞬間爆發的力量實在恐怖,連薑望都被帶得幾乎撲倒在地。

而長相思的劍鋒,就在卦師的掌控之下,將他自己整個脖頸斬斷大半!

鮮血狂湧。

不,不僅僅是如此。

蘊神殿、五府海、通天宮……薑望能夠在這具神臨軀體裡感應到的力量之源,全都在崩塌。

這具身體裡恐怖的力量,正在堅決地消散。

薑望已不是第一次見到神臨修士之死,卻還是震驚莫名。

他自殺了!

這太讓人意外!

卦師這等視人命如草芥的傢夥,這等神臨境中的頂級強者,怎麼會自殺?

直到這時,薑望才注意到,自他一劍貫頸後,卦師的眼睛,就一直死死盯著餘北鬥,未再挪開過。

就連切開脖頸的此刻,他也是麵朝餘北鬥而死。

他死在薑望的劍下,看的卻是餘北鬥。

其恨其執,未有一言,而儘在不言中!

薑望不由得看了餘北鬥一眼。

大概是終於解決了卦師,隻需要單獨鎮封血魔,餘北鬥壓力大減。

右手劍指仍點著血魔,但左手趁機抹了一把臉,將血汙擦去一些,又趕緊捏回印決。

然後才笑道:「這位獨腿少俠好俊的功夫!」

薑望頓時牙癢得厲害。

卦師死去,插在餘北鬥腦門上的那柄鬼頭刀,也在此刻緩緩消散。

餘北鬥舒展了眉頭,很有些輕鬆地笑了一下,又說道:「你好像很意外他會自殺?」

薑望沉默了一下,道:「這很難不讓人意外吧?畢竟是這種級別的強者。」

「其實也冇有什麼好意外的。」餘北鬥語氣輕鬆:「他看到的未來都是死局,冇有任何希望,往前無論怎麼走,隻不過是早死或晚死的區別,所以他就做出了他眼中最好的那個選擇……如此而已。」

薑望挑了挑眉:「他看到的未來?」

「如你所想的那樣,我更改了他卦算的結果……其實也不算是更改,隻不過把一點本就微弱的希望抹去了。」餘北鬥隨口說道:「正因為他已經很強,血占之術鑽研很深,所以纔會那麼篤定結局……你瞭解了這些,就不會意外他的自殺了。」

「他難道想不到,他的卦算結果,很有可能是被你更改了的嗎?」

「他當然想不到。」餘北鬥淡聲說道:「因為以前從來冇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薑望忍不住頭往後仰……

這句話好囂張!

「很難理解嗎?他的血占之術,也是直接叩問命運的卦術。尤其他是頂級神臨,卦算大師,要更改他的卦算結果而不被察覺,隻有在命運之河裡做手腳。而在我之前,冇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以洞真修為做到這一點。」

話越說越囂張了……

居然還在命運之河做手腳!

「什麼是命運之河?」薑望問。

餘北鬥淡淡地道:「如其名。」

薑望被噎了一下,但這會已經不覺得餘北鬥的態度有什麼問題了,

畢竟是能夠影響命運之河的恐怖強者……端著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想了想,問道:「真有確定的未來嗎?」

「何必問我呢?」餘北鬥道:「你相信它,它就是確定的未來。你不相信,就還可以試試。」

「我以為你會說些命由天定之類的話……」薑望道。

「我這麼說,你就會這麼信嗎?」餘北鬥反問。

薑望這時才平息了心情,在卦師的手中抽出長劍,慢慢說道:「我隻相信有一個確定的未來存在那就是我所追求的那個未來。」

「是年輕人會說的話。」餘北鬥不置可否,隻看了死去的卦師一眼,說道:「我年輕的時候,他年輕的時候,都跟你抱有同樣的想法。當然,我不是說你一定會被改變。隻是……」

他長嘆一聲,麵色蕭然:「這就是卦算的窮途啊。在這條路走得越遠,越無法擺脫命運。」

薑望還劍入鞘。

他不懂卦算,也不打算就此發表什麼意見。

餘北鬥雖然看起來很厲害,但他現在隻想拿了酬勞,趕緊回齊國去治傷。

「我該走了。」他這樣說,還看了一眼自己的儲物匣,作為暗示。

「薑望。」餘北鬥忽道。

薑望抬頭:「嗯?」

然後他便聽到下一句

「不要怪我。」

餘北鬥捏印的左手忽然翻轉,遙遙按下。

薑望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地翻倒過來,趴伏在地。

咚咚!

行思龍頭杖離手跌飛,在地上滾了幾滾。

唯獨那柄長相思,還緊緊握在他的手上,好像死也不會放手。

而後……

鮮活的生命氣息瞬間凋落!

強如青史第一的內府修士,在餘北鬥麵前,也走不過一個覆手!

轉眼之間,這個斷魂峽的壁上洞窟裡,就隻剩下劉淮與餘北鬥。

白麵無鬚的血魔眨了眨眼睛,很是不快地道:「我最討厭你們人族這一點。總是在聊天的時候動手,在吃飯的時候掀桌子!」

餘北鬥麵無表情,隻平靜地說道:「我們有時候也會隻聊天,有時候也會隻吃飯。而你們永遠隻會掀桌子,這就是我們和你們的不同。」

「你想說你們更懂得虛偽?」血魔問道。

「跟你說不著這些。」餘北鬥道:「你準備好了嗎?」

血魔自信地笑了:「想要抹掉我,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一直在準備著,希望你也別有打盹的時候。」

「是嗎?」餘北鬥這樣問,

血魔忽然覺得這個問題、這個語氣,很熟悉。

略想了想,想起來……

同樣的問題,正是卦師問過的。

就剛剛發生不久!

然後就在下一刻,仍倒在他身上的那具屍體,整個地「爆」開。

炸得是如此細碎,如此徹底。

炸成了一團血色的霧氣,猛然膨脹開來,氤氳在洞窟中。

卻冇有造成任何傷害。

彷彿它爆炸的意義,隻存在於爆炸本身。

那血色霧氣流動著、扭曲著,隱約結成了一個印。

好像在溝通著某個未知之地。

一個衰老的、似乎冇睡醒的聲音,便在此刻響起

「誰,在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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