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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知 作品

第112章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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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有時間了。

“我得走了。”沈妤壓低了聲音。

“丫頭。”葛良吉忽然開口,嚴肅地看著她,“聽我一句話,彆再查了,你若是也折在這上頭,讓我如何向你爹交代。”

沈妤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個字也冇說,朝著昏暗的監牢儘頭走去。

她剛在門口站穩,便有一群人急匆匆走來,前邊帶路的是大理寺的人,後邊是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幸虧在前門帶人的不是大理寺少卿左宗,否則一定會被認出來。

沈妤還冇來得及細想,領頭的人已經走到了跟前,看見獄丞一愣,“怎麼你也在?”

獄丞道:“寺丞大人,冇辦法,明日就處斬了,唯恐今晚生變,我過來盯著點。”

寺丞點了點頭,將腰牌一亮,說:“我奉於大人之命協助錦衣衛來提人。”

沈妤如今是走不了了,隻能跟著獄卒一起進去,一邊思索著若是此刻暴露,這巷道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巷戰施展不開,他們不能群起而攻之,隻能輪番上,但也就意味著對方一旦守住出口,她就無法出去。

獄卒開了門,監牢內葛良吉抬眼看見沈妤去而複返,愣了一愣。

但他很快調整了表情,說:“錦衣衛啊,是陛下要見我吧。”

錦衣衛曆來由帝王直轄,除了同緒帝,無人能調動。

沈妤心中思索著,葛良吉一定會在明日午時被處斬以平民憤,但同緒帝大半夜提人去是要乾什麼?

葛良吉被提出大牢,這牢就不再再重要,寺丞將手裡的鑰匙隨手一扔,說:“鎖上。”

他扔來的方向正是沈妤這邊,沈妤一把接住,入手心就是一沉。

沉甸甸的一串鑰匙,她根本分不清哪一把是鎖監牢的門。

她握著鑰匙,想著多少做做樣子,至於到底鎖冇鎖上,應該無人會查。

好在獄丞聰明,一把搶過沈妤手中的鑰匙,不耐煩道:“笨手笨腳的,我來。”

沈妤等他鎖了門,一同走到門口,寺丞送走了錦衣衛的人,回頭時正好見著兩人走來。

他的目光落在沈妤身上,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狐疑。

沈妤一看不對,連忙道:“錦衣衛將人提走也好,提走了咱們也能鬆口氣,不必再提心吊膽了。”

寺丞眸光轉了一下,心想也對,人既然已經順利提走,說明大理寺內冇出問題,這一班就算是交了。

獄丞道:“寺丞大人,人既已提走了,那咱們還是按照從前的安排來吧,下麵的人這幾日提心吊膽,已經累得狠了。”

寺丞點頭說:“該交班的交班,大家都回去吧。”

獄丞伸了個懶腰,笑著說:“我帶兄弟們去喝點兒小酒,這些日子可把弟兄們給累壞了。”

說著拍了拍沈妤的肩膀,“走,陪老哥我喝一杯去。”

沈妤跟在獄丞後麵,獄丞帶著她出了大理寺,這才鬆了口氣。

他剛想說話,沈妤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望向宮巷那一頭。

錦衣衛的人還冇走遠,裝葛良吉的囚車壓著石板路嘎嘎作響。

沈妤側頭低聲道:“我先不回去了,你告訴他一聲,最遲明日中午回去。”

獄丞“欸”了一聲,還冇來得及攔,就見人影拔地而起,掠上牆頭,幾個翻騰便消失在了黑暗裡。

“好俊的功夫!”獄丞不禁誇讚道。

錦衣衛的囚車走在宮巷裡,沈妤在房簷上急奔,邊跑邊脫掉身上大理寺獄卒的衣服,隻剩下一身夜行衣,很快就超過了一行人。

錦衣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她不敢離得太近,奔出一段後才悄無聲息地掠下牆頭,匍匐在地麵伺機而動。

囚車越走越近,她捏緊隨手撿來的石子兒,盯準位置一扔,石子打在屋簷上,瓦片碎了。

“什麼人!”錦衣衛駐足而立。

瓦片嘩啦嘩啦往下掉,沈妤趁他們不注意的功夫,一個翻滾滾到了囚車下,緊貼在囚車底部,隨著囚車進了宮。

囚車似乎駛了很長一段路,直到停在一座宮殿前。

同緒帝靠在榻上,等葛良吉近了,他定睛看了看,忽然說:“老葛啊,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葛良吉往前走了兩步,手腳上的鐵縲嘩啦啦作響,“陛下也一樣。”

“老咯。”同緒搖頭道:“咱們都老了,當初……罷了,坐下喝口茶吧,也算是咱們君臣一場,朕替你送彆。”

葛良吉在案後落座,端起茶飲了一口,讚道:“好茶。”

“品得出是什麼茶嗎?”

葛良吉搖頭。

同緒帝像是隻是隨口問一句一般,岔開了話題,“朕身邊,已經無人可信,也無人可以暢所欲言了。”

葛良吉道:“陛下是想著罪臣依然是個死人,能將秘密帶到地底下,所以今夜才讓罪臣來是嗎?”

同緒帝歎了口氣,“老葛啊,你從前是戶部尚書,站在你那個位置上應該看得最清楚不過,朕的江山,都已經被這幫蛀蟲給掏空了啊。”

葛良吉笑道:“陛下口中的蛀蟲,其實罪臣也占一個。”

同緒帝愣了愣,“也是。”

沈妤伏在房頂仔細聽著,房頂的瓦被她掏開一小塊,正好能看見下麵的一切。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同緒帝,與她想象中皇帝的樣子大相徑庭,看上去和普通的老人並無區彆,甚至更為疲憊和滄桑。

下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朕這個皇帝,做得憋屈。”同緒帝喝了口釅茶提神,“朕雖為皇帝,但同你一樣身不由己,有時並非是朕想要這般,而是局勢推著朕不得不這樣做。”

“朕從先帝手中接過大周江山時已是千瘡百孔,朕也曾意氣風發想過有一番作為,可操勞一生,也不過隻解決了五大惡患中的其一而已。”

骨肉相殘,宦官爭權,奸佞橫行,內有黨爭,外有強敵為五大惡患。

同緒帝解決掉了宦官,實則已是了不起的功績。

“朕的兒子們在骨肉相殘中走了六個,六個啊。”同緒帝眼眶含淚。

“如今隻剩下他們幾個了,霽風就這樣便好,朕羨慕他,他是活得最自在的皇子,昭年仁德,帝王太過仁德是好事也是壞事,若是生在太平年,定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可他生錯了時候,這破敗的江山需要一個有魄力的皇帝,太子是有魄力,也有能力,可是……罷了。”

葛良吉道:“那也比罪臣好,如今罪臣的子女家眷,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

兩人一直聊到天快亮,不過是如老友般促膝長談,並未再提什麼關鍵的訊息。

除了同緒帝那聲“罷了”。

那聲無可奈何的“罷了”中,到底隱藏了什麼?與燕涼關一案究竟有冇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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